許攸此人,行事貪酷,為人自傲,但那是因為他有自傲的資本,畢竟袁紹的掾屬之中,論資格,就屬他最老,早在幾十年前,就和袁紹曹操結識了。

袁紹這人雖然疑心很大,但是對於自己未發家前的朋友卻是不錯,曹操當初起兵,被徐榮打得家底盡喪,也是袁紹把東郡給了曹操作為安身之地,才有了曹操後來的崛起。

而當初許攸的處境,比曹操還要不堪。

中平元年(184年),許攸與冀州刺史王芬、沛國周旌等連結豪傑謀廢漢靈帝,改立合肥侯為帝,並試圖勸說曹操一起參加,但被曹操拒絕。

王芬欲趁漢靈帝北巡時,以防黑山賊為由發兵起事,但最後漢靈帝欶其罷兵,並召他入朝,王芬害怕而自殺,許攸逃亡。

直到袁紹從韓馥手中取得冀州後,許攸才趁機投奔袁紹,袁紹也沒有虧待他,讓其作為謀士,許給了他不低的官職。

許攸初時還沾沾自喜,但後來發現袁紹的謀士有很多,其中無論是荀諶沮授還是田豐逄紀,地位都比他高得多。

雖然許攸也知道這些謀士對於袁紹取得冀州是有不小功勞的,但他覺得自己只是運氣不好,沒有趕上這次輕取冀州的大好機會,以至於在八謀士中,連前四都排不上。

加上冀州本地士族抱團,許攸更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孤立,漸漸開始憤世嫉俗起來。

之後數次大戰,許攸的意見不僅沒有被採納,連立功的機會都沒,眼見自己似乎越來越不重要,便開始專心貪起錢來。

不過好在是許攸眼光比較準,早就依附了袁尚,在袁尚和袁熙關係不好的時候,許攸去幽州坐鎮,雖然獻祭了一個侄子,灰溜溜逃了回來,但起碼更加受到袁尚的信任了。

事實證明在這點上,他眼光比郭圖辛評等人要強。

一直困擾冀州的問題,從來就不是缺少人才,恰恰正是因為僧多粥少,才導致人心不齊,從另一方面講,沒有一個能夠壓服眾人的領軍人物,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從後世來看,三國勢力都有自己指定的領頭人,蜀國有諸葛亮,吳國先後有周瑜魯肅陸遜,魏國有戲志才郭嘉荀彧荀攸司馬懿,每個時期都能保證有個出類拔萃之人,來壓服其他掾屬。

當然,這也會導致領軍人物威望日增,三國君主性格的不同,導致對其採取了不同的態度,也最終決定了三國命運的走向。

現在擺在冀州勢力面前的,便是謀士不齊心,追究其根源,在繼承人的爭端。

袁紹並不是遲遲沒有立下繼承人,他早就明示袁尚做繼承人,但偏偏袁尚的能力和威望又不足以服眾,袁紹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有意放手讓袁尚領軍,培養其在冀州軍中的威望。

如果給袁尚三五年時間,其爭氣的話,倒是很有可能達到袁紹的期望,但袁紹偏偏卻身體撐不住了,提前離世。

這徹底打亂了冀州勢力的長遠規劃,這導致冀州士族無論是在人心還是前景的預測上,都出現了極大的動搖。

冀州士族尚且如此,更別說許攸了,他本來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結果袁紹的死,徹底讓他熄滅了最後一絲念想,因為許攸知道,如袁紹那種看重舊情的人,自己再也遇不到了!

所以許攸現在想要尋找出路,他第一時間所選擇的,卻並不是袁尚。

雖然許攸是袁尚的人,而且當前因為逄紀意外身死,這其實是爭奪袁尚謀士的大好機會,但許攸卻早已經心生退意。

一來是因為他自忖無論是能力手段,都無法和冀州士族比拼,袁譚既然敢對逄紀動手,自己要是為袁尚效命,說不定哪天就會被袁譚盯上,從而死於非命。

二來是因為袁尚早已經找好了下一任謀主,便是審配。

審配這人雖然能力很強,但性格也有很多缺點,他不像逄紀那麼大度,相反是個很記仇的人。

許攸的親屬貪酷,數次被審配告狀,要求嚴懲,兩邊早就結下了樑子,兩人又是自顧臉面不願退讓,這讓其中關係越發緊張。

許攸自然鬥不過身為地頭蛇的審配,加上他並不看好袁尚和袁譚相鬥的前景,所以他現在開始動起了心思。

也許是時候該換個地方了。

袁尚對眼前許攸的想法一無所知,如果有的話,按他現在的性子,說不定已經將許攸砍了。

他開口審配和許攸道:“雖然我已經派人送信,約定不再追究元圖先生被殺一事,以換取聯手對付曹軍的機會。”

“但顯思看到我如此反應,反而得寸進尺了,對於我這邊兵分兩路,佔據黃河北岸,互為呼應的提議置若罔聞,只說自己缺糧,讓鄴城供應軍糧方可!”

他越說越是憤怒,“鄴城裡面能有多少糧,我自己的兵士都不夠吃的,怎麼給他?”

“他現在吃定我不敢翻臉,反而拿攻打曹操以為要挾,更兼城中有不少暗地投靠他的人,除了兩位先生,我連可以交心的都沒有,更何況下面的官員了!”

“我現在要做的,便是穩定鄴城局勢,但很多位置缺人,兩位先生有何辦法?”

許攸一喜,說道:“我尚有些親戚……”

審配冷冷道:“子遠先生親屬德操風評極差,此是關鍵之秋,需要可靠的人,不然給人落下口實,城內只會更加混亂。”

許攸憋悶不已,偏偏無法反駁,他心裡越發不滿,突然眼睛一轉,計上心來。

他開口道:“最可靠的,當然是袁氏自己人。”

“城中正好有這麼一批人,且其都擔任過要職,官階不低,可以說是很有經驗。”

“而且這些人如今處境並不好,要是公子能夠赦免開罪,他們必定感恩戴德,為公子效力。”

袁尚反應過來,出聲道:“子遠先生說的,可是從壽春押解過來的袁公路族人?”

許攸正色道:“正是,這些人從郡守到縣令,從武將到謀士,皆是齊備,怎麼說公路公當年麾下人才,也和本初公是旗鼓相當的,有這些人襄助,公子何愁大事不成?”

袁尚聽了,面露喜色,卻聽審配道:“不可,袁公路如今勾結曹操,要是啟用這些人,本初公的遺願,豈不是成了笑話?”

許攸面色一沉,心中火起,冷冷道:“我明白正南先生的意思。”

“但如今形勢糜爛,光憑我們幾個,難道還能把城外的袁譚用嘴叫走不成?”

“而若是能收服袁公路族人,便能夠給袁公路做個姿態,告訴他如果奉公子為家主,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這樣的話,便可以分化他和曹操的關係,讓他和曹操決裂,轉投公子,也未可知!”

“何況本初公遺願,便是公子坐穩家主之位,然後圖謀天下,而如果公路公承認公子的家主之位,袁譚之流,又有何懼?”

袁尚聽了,面有喜色,出聲道:“先生言之有理!”

審配卻是沒怎麼想過這一節,倒不是說他一點沒想到,而是身為冀州士族,天生就對外來的江淮袁氏這支心裡有牴觸,他見袁尚出聲贊同,知道已經是無法阻止,只得說道:“子遠言之有理,我沒有異議。”

但他心裡還是有些疙瘩的,畢竟現在他是謀主,偏向袁尚採信了許攸的意見,讓他也是臉上無關。

許攸則是心中冷笑,袁術的那些族人風評,他早有耳聞,其貪墨程度,不下於自己親戚。

他知道審配的族人其實也不怎麼幹淨,如今那這些人在鄴城裡面遲早鬧出事,就讓審配慢慢頭痛去吧!

薊城之中,車隊已經整裝待發,最堅固的馬車,可以晝夜急行,不必戰馬要慢,數十騎兵,人各三匹馬,便是為了奔襲數百里,直達黑山南隘口。

甄宓出來給呂玲綺送行,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悄悄到一邊對郭嘉疑道:“現在叫使君回來真的好嗎?”

“若是讓曹操挾持了天子,夫君豈不是十分被動?”

郭嘉回道:“奉迎天子,是要的大義名分,如今曹操挾持天子,使君正好有了對曹操用兵的大意名分。”

“不然的話,使君爭霸天下的名分,怎麼說也是不夠名正言順,如今曹操卻給了這個機會,豈不是正中下懷?”

“看似曹操佔了上風,實則其這兩年被公子逼得只能作此選擇,是其形勢稍好,他都不會這麼急著和天子撕破臉的!”

甄宓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過去對呂玲綺道:“這次還是要辛苦妹妹了。”

“溫侯去世,妾幫不上什麼忙,卻總是讓妹妹奔波,實在是心下慚愧至極。”

呂玲綺搖搖頭,“姐姐不用這麼說,如今天下,能幫阿父報仇的,也只有夫君了。”

“姐姐放心,我必定會將夫君好好帶回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遲早有一天,我會向曹操討還這筆血債。”

她鑽進馬車,向甄宓揮了揮手,一聲令下,馬車和騎兵疾馳出城,向著黑山奔去。

吳夫人站在視窗,懷裡抱著袁謙,望著馬車怔怔出神,連孫尚香對自己說的話都沒有聽到。

而遠在黑山隘口的袁熙,在打退了兩次馬騰軍的試探性進攻後,對沮授和陸遜問出了一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

“為什麼曹操曾經的敵人,都能變成他的盟友?”

前幾天從電動車上摔下來了,整個膝蓋全破了,但後來覺得沒傷到骨頭,就沒在意。

但當時還摔到了肩膀,右手長期勞損的舊傷復發,到醫院以檢查發現韌帶和關節都出了問題,無法負重和抬舉,醫生判斷右手喪失了勞動能力,需要馬上入院治療。

幸好還能打字,偏偏明日上推需要加更,幸好還有點存稿,於是明後日都是四更,並努力保證之後不斷更,畢竟寫以來,我遇到比這麻煩的事情多了去了,但從沒斷更過,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堅持吧,多謝各位一直以以來的支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