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奪門而出的男人。

聽著門口機車被髮動的聲音。

劉心悅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而見到劉心悅的這個表情,艾欣明白其顯然是又發現了些什麼。

於是她帶著隊友來到林則貢巴寺院子內的角落,和那個紅髮女人保持著一個稍遠的距離。

然後湊到劉心悅身旁小聲問道:“你那個耳朵又聽到了什麼?”

這小半天的時間裡,她可見識了不少這位劉心悅的能力。

只能說這不愧是有天賦的人。

所謂聆聽萬物之聲的能力,真的能聽到各種各樣不該存在的聲音。

天空、大地、空氣、湖水、高山,乃至喜、怒、哀、樂。

不論是物質存在還是精神情緒,不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這位劉心悅總是能聽到它們的“聲音”。

“雖然只是聽了這麼一會,但是瘋狂、虔誠、緊張、震驚、迷茫等太多不同情緒的聲音從他身上傳來。”

“他好像真的認為香巴拉是存在的。”

劉心悅對著身旁的二人小聲解釋。

從之前那一男一女隻言片語的討論聲中,劉心悅聽明白了這個男的是一個堅持香巴拉存在的探險家。

香巴拉,是華國西部地區,乃至整個喜馬拉雅山脈附近地帶所流傳千年的一個傳說。

傳說中,那是極樂淨土,是世外桃源,是隱藏了千年的地下文明,是超越了生死的最終歸處。

傳說中,那裡有著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有著一切生靈的終極答案。

不過自從近現代以來,無數或是官方、或是民間的探索者,在這片高原土地上用大量的心血證明了一件事:香巴拉只是一個傳說。

它虛無而飄渺。

就像是理想國、烏托邦、桃花源、伊甸園一樣,是人類對於理想社會的期待和幻想,是對於超脫生死的極樂地帶的渴望與嚮往。

這只是寄託了嚮往的傳說,從來不是真實存在。

“馮斯·梅納德,男,32歲,米國堪薩斯州人。”

“他從小勵志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探險家,精通徒手攀巖、翼裝飛行、空手格鬥、速降滑雪,更是幾度征服過世界最高的珠峰。”

“這樣的人,經驗、勇氣、知識、體力都不缺,甚至連真正的死亡都瀕臨過那麼幾次,看起來應該不會是輕易就變魔怔的人。”

德瑞夫說著,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平板,遞給了面前的兩個新人。

平板上面正記錄著剛才跑出去的那個男人的生平資訊介紹,這是永晝的情報系統及時給出的。

作為月球科研分部的三把手,他在來到這個世界的半年時間裡也算是精通了大多數的現代科技。

對於平板的使用也算是相當嫻熟。

兩個女孩接過平板,檢視起來這上面記錄的各種資訊。

從其中可以看出,這位馮斯·梅納德確實算是一個精英,一度進入過永晝的人才資料庫。

永晝的資料庫裡,對於這個人有著一個簡單的心理側寫。

可以看出這個傢伙不是個會輕易就沉浸在幻覺與心理崩潰中的人。

那幾次因為繩索故障、釘鞋鬆動、傘包鎖死導致的瀕死危機,也沒有一次讓這個馮斯·梅納德因為心理問題而久久難以走出。

不過,根據平板裡的情報來看,倒是有一個值得注意的點。

這位馮斯·梅納德似乎已經失蹤了三天多一些的時間,那位紅髮女子兩天前去報過案。

不過PL縣的官方人員在處理風沙事件後續時,去幫著在岡仁波齊山上找了兩天也沒找到。

最終還是在昨天離開了這裡。

風沙結界事件中失蹤的人並不少,PL縣官方沒有那麼多人力,還需要顧及到其他區域。

“那麼現在看起來……”

“異常可能出現了。”

艾欣眯起眼睛露出一絲興奮,他們正是來調查異常的。

現在遇到的這樣一個情況,又何嘗不是一種異常呢?

一個經驗豐富的探險家,在前些天的風沙裡突然失蹤了。隔了三天回來之後卻好像瘋了?像是得了癔症一樣強調著自己真的見過香巴拉。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要麼是探險家因為經歷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整個人依舊還沉浸在瀕死時的幻覺裡。

要麼是探險家真的在失蹤的三天裡,見到了傳說中的香巴拉?!

哪種可能性大一點呢?

艾欣不知道,也不敢肯定。

但是她明白自己已經見過世界的真實,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著永晝這樣隱於幕後的強大組織。

在她的判斷之中,存在著“香巴拉真實存在”的這個可能。

所以……

“我們分頭行動怎麼樣?分別問問這個紅髮女人與那位探險家,問清楚他們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艾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對此,德瑞夫與劉心悅都沒有反駁。

秘境之門的不定期失效至今不知道原因,永晝針對這片區域的調查也是有什麼就查什麼。

各種動物、人、奇特地理現象……

總之一切的一切,只要讓永晝成員感到奇怪不對勁的東西,都可以去認真的調查一番。

畢竟現在誰也不知道秘境之門是因為什麼而被影響。

“那我帶著劉心悅去追上那個馮斯·梅納德問問情況,你就留在這和這裡的僧人與那個紅髮女人聊一聊。”

“這個斧子你收好,關鍵時刻它可以保護一下你。”

“然後我們有事立馬聯絡。”

德瑞夫說著,便給艾欣遞過去一把迷你小斧子。

這把斧子並不大,只有十多厘米看起來像是個掛飾。不過其實際上卻是德瑞夫這位矮人之王認真打造出來的暴風戰斧,如今只是縮小了的形態。

德瑞夫作為看著兩個新人的大家長,也算是這隻臨時小隊的隊長,自然得負責好兩人的安全。

艾欣接過斧子放在口袋裡。

然後衝著兩個人點了點頭,目送這兩人離開林則貢巴寺。

而她本人,則是轉頭望向了不遠處的房間。

那位紅髮女人在和馮斯·梅納德吵完了一架之後,便氣鼓鼓的進入了那個房間之中。

沉默半晌,艾欣來到幾位院內站著的僧人旁邊。

那個紅髮女人看起來不好接近,但是身旁這幾位僧人應該並不難說話。

略做交流之後,艾欣大概明白了那兩個人來到這之後的一些資訊。

與紅髮女子之前去官方那裡上報失蹤案時敘述的資訊差不多。

他們是在風沙來臨前就抵達了這個林則貢巴寺,準備登上岡仁波齊山進行一番探索。

結果在風沙抵達的時候,那個馮斯·梅納德正好在外面探索。

紅髮女子與僧人們在林則貢巴寺內因為巨大的風沙出不去。

再之後,馮斯·梅納德就失蹤了。

艾欣明白這很正常,那樣的風沙她也親身經歷過。

失蹤或許還是好的,在風沙裡遇到了沙狼才是真的絕望。

之後的幾天,官方找了一段時間卻一無所獲。

為了顧及到其餘地區需要人力的情況,最終暫且選擇不管這起失蹤案。

畢竟能去的地方都去看過了,其餘地方正常人也上不去。

別看岡仁波齊山的海拔僅有6656米,比珠峰足足低了2千多米,但它仍是一個無法征服的存在。

當下征服珠穆朗瑪峰的人已有很多,但成功攀上岡仁波齊山的至今仍是空白。

這座峰比登頂珠穆朗瑪峰還要難上百倍、千倍,因為它太過於光滑陡峭,幾乎沒有什麼攀登的點。

縱使是摒棄掉可能受到的宗教文化阻撓的影響,目前岡仁波齊依舊還是一座難以被人類登頂的山峰。

而這位紅髮女子自然是不願意放棄。

今天早上剛準備收拾好裝備去爬山。

結果這個時候,馮斯·梅納德風塵僕僕、衣衫襤褸的回到這裡。

那個時候的馮斯·梅納德,在幾位僧人的描述裡很是怪異。

完全可以說與初來林則貢巴寺時的他判若兩人。

與剛來林則貢巴寺時馮斯·梅納德相比,今天早上突然回來的他沒有了初來時眼神裡的那種冷靜。

根據僧人的說法,今天早上馮斯·梅納德回來之後,紅髮女人本來很興奮的放下了準備繼續上山尋找的裝備。

結果馮斯·梅納德卻是神神叨叨的要帶著紅髮女人上山,去往那通向終極答案的極樂之地。

之後,就爆發了那樣的爭吵。

艾欣聽著僧人角度看到的全過程,緩緩地眯起了眼睛。

與他們根據資料分析的結果一樣,在僧人的眼中也覺得那個馮斯·梅納德變化很大。

從冷靜變得神神叨叨、瘋瘋癲癲。

這種情況,大機率是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可能是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也可能是在某處見到了什麼讓他驚訝的東西。

或許那個東西就是香巴拉,就是干擾了秘境之門的東西。

不過艾欣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這位馮斯·梅納德的資料裡可是遭遇了多次瀕死體驗,可是卻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到處探索。

這次,大機率也不會因為什麼瀕死的體驗而變了個人。

只不過她這些分析空口無憑。

接下來,就看德瑞夫與劉心悅那裡有沒有什麼發現了。

……………………………………

想要跟上那個奪門而出的馮斯·梅納德並不困難。

畢竟梅納德的身體與精神狀態都並不是太好,哪怕他曾經再怎麼是個經驗豐富的大探險家,如今也是比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好不了多少。

就算是開著機車,也是搖搖晃晃的不敢全速。

而德瑞夫與劉心悅自然不必多說。

德瑞夫是三級靈力等級初級的矮人之王,就算他這個三級靈力等級再怎麼有水分,也好歹是個三級。

劉心悅憑藉著異稟的天賦,被填鴨式的改善了一波身體素質,雖然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難以提升了,但是也可以說是個小超人了。

所以兩人倒是沒幾下就跟上了那個騎著機車遠去的梅納德。

開著機車的梅納德只感覺自己一陣眼花,便從坐在機車上變成了被人拎著。

然後被輕輕放在了石頭上。

而自己的機車上,此刻則是坐著一個兩米多的壯漢。

這讓本就精神緊繃的梅納德一時之間感覺腦子宕機了。

發生了什麼?

我不是正騎著機車麼?

是怎麼被人直接薅下來的?

“呼,怪不得你總是拎著我,拎著人的感覺還挺有趣。”

劉心悅叉了叉腰從站著的石頭上下來,不由得感覺到一陣神清氣爽。

而德瑞夫也是開著機車晃了兩圈,然後穩穩的停在兩人面前說道:“馮斯·梅納德是吧?你攤上事了!”

說著,德瑞夫把機車停穩後下來。

走向馮斯·梅納德的時候,還不忘偷偷望一眼機車。

乖乖!川崎H2R?這不得七十多萬?

作為一個熱愛打鐵的矮人,德瑞夫在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科技之後,就一直很愛這些狂野酷炫的機械製品。

雖說永晝每個月給他的工資可以輕鬆買輛川崎H2R,但是這些錢對於有收集癖的他來說還是有些不夠。

“我……怎麼了?”

梅納德有些懵。

望了望面前這在林則貢巴寺見過的一男一女的組合,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很想問這兩個人沒開車是怎麼追上來的?

但是看了看周圍空曠荒蕪的景象,他還是咽回去了這樣的疑惑。

緊張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有些發顫。

實在是這失蹤的幾天太慘了,硬是靠營養液挺過了三天的昏迷,後來自己跑回林則貢巴寺後也只是又補充了一點營養液,身子還是很虛弱。

所以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他感覺到發顫也實屬正常。

絕對不是怕被拋屍荒野才發抖。

梅納德這麼想著。

“說說吧,關於香巴拉。”

德瑞夫微微一笑,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樣直接的問題。

讓梅納德下意識回想起了之前經歷的一切。

他的眼神一時之間變得有些惶恐,又有些虔誠。

而劉心悅也是站在一旁,靜靜地加強了聆聽萬物之聲能力的使用功率。

一道道“聲音”開始不斷從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上傳來。

她聽到了疲憊、飢渴、痠痛……

也聽到了緊張、害怕、迷茫……

以及虔誠、惶恐、震驚、嚮往……

在無數複雜的情緒交織之下。

她繼續深入感知。

聽到了一種更加難以理解的聲音。

這絕對不是來自這個男人的聲音,而是這個男人接觸過的某種東西所攜帶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本質。

【在輪迴的空間中平衡著無以名狀之重與不可承受之輕。】

【得到又失去著,悲傷即快樂著,一種生命的動態就此發生。】

劉心悅試著用那聆聽萬物之聲的能力,略過這難以理解的聲音。

而在略過這“聲音”之後。

她隱隱追根溯源的看到了一幅畫面:

【那是一條深邃的、仿若看不到盡頭的、通往地心的道路。】

【不知前進了多久,發現在道路的盡頭有一扇平平無奇的木製門戶。】

【有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靜靜地坐在一扇門戶邊。】

只是看向那個老者的一眼。

就有無數的“聲音”呼嘯而來。

在這之中,劉心悅隱隱聽到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下一刻,老人猛然睜開的眼睛斷掉了劉心悅繼續聽下去的想法。

讓她聆聽萬物之聲的能力就此斷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