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暗與光

「滋！」

精神會議室中，兩道身影浮現。

「蘇葉。」

朱雀神使入座，神色輕鬆。

另外一邊，主動發起這場通訊的蘇葉，卻是神情難看。

19區被焚城，蘇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朱雀發起精神連結！

「朱雀！」

蘇葉沒有太多時間浪費，他開門見山：「你殺了八百位光明教會的信徒……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麼？」

「哦？」

朱雀笑了笑，語氣之中毫無敬意：「蘇葉大人，您在說什麼？」

屠戮19區的事情，他已經進行了「收尾處理」。

沒有證據的事情，源之塔不會承認。

「八百位信徒……一位也不能少，你殺了多少，東窟就要送來多少。」

蘇葉冷冷道：「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你也配和我談底線？」

朱雀冷笑：「E0區暴亂，我損失的執法者，又豈是這八百條賤命可以比的？」

「E0區暴亂……」

蘇葉深吸一口氣，他倍感頭疼，按了按額頭，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不是***的。」

會議室中的兩人對視。

朱雀微笑道：「我知道不是你，畢竟是賜福之子，怎會親至？萬一被我揭開偽裝，豈不是丟盡顏面？」

「……？」

蘇葉皺起眉頭，有些困惑。

由於【天眼】的侷限性。

光明城對東窟的情報，瞭解並不完整，蘇葉和賈唯只知道E0區發生暴亂的那一晚，有人出手擊殺了源之塔的八星神官賀蟬。

至於「那人」和朱雀在北嶺交手的事情，光明城並不知曉。

「不必再裝了。」

朱雀懶得多言，也攤開底牌：「把光明城埋下的「暗子」交出來。」

「……」

蘇葉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

他何等身份，在西洲之中，除了神女，還有誰敢對他如此說話？

出了西洲，他也該得到尊重！

「再重申一遍，E0區的暴亂，與光明城無關。」

蘇葉本想把「中立者」的事情說出，只是看到朱雀這般盛氣凌人，他也改變了態度：「但並不意味著……光明城無法發動第二次暴亂。」

朱雀眯起雙眼。

所以……

源之塔執法者內部，果真存在暗子！

「如果19區的損失，源之塔不給予賠償。那麼我向你保證，E0區的暴亂，不會只有一次。」蘇葉幽幽開口：「你想開戰，我定奉陪到底。」

【鑑於大環境如此，

……

……

會議結束，朱雀搭乘【離火】領域，懸浮在火山灰瀰漫的雲層上空。

他取出雲鏡。

「結束了？」

紅龍的聲音在鏡中傳來。

「嗯……」朱雀語氣陰沉，緩緩道：「如你所預言的那樣，光明城態度很強硬，他們拒絕承認「E0區」的所作所為。」

「這種事情，誰做了會承認呢？」

紅龍澹澹道：「焚燒19區之後，你對現場進行處理了麼？」

「沒留活口，沒留超凡痕跡。」朱雀道：「光明城沒法透過現場，來鎖定真相……他們不會有證據。」

「那就好。」

紅龍溫聲道：「敵若犯我一尺，我必回擊一丈。有神座大人撐腰，你

無須擔心後果。源之塔這些年從沒吃過虧，這次世界聯合任務，決不能讓光明城騎在我們頭上。」

「是。」

朱雀冷冷道：「我焚燒了19區，這件事情，你記得向天水先生稟報。」

「放心。」

紅龍語氣柔和：「「雲鏡目標」的丟失，雖是你的失職，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你如果竭力尋找，就算結果不好……天水先生也不會太過怪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源之塔，天水先生都看在眼裡，他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嗯……」

朱雀幽幽吐出一口火熱濁氣，心境逐漸平穩下來。

他是奔著「酒之火種」才來到這裡的！

E0區事故之後，他直接跌落谷底。

朱雀忍住煩躁，認真問道：「若我找到那個女孩，「火種」的資格？」

「只要在規定期限完成任務，你就還有機會追逐「火種」。」

紅龍緩緩說道：「這是天水先生的原話。」

「好！」

朱雀眼神之中，燃起了一抹光華，他俯視著身下的諸多城區，神情凝重說道：「有了這次焚城，光明城必定會採取防護措施……那一夜與我交手的「暗子」，大概就蟄藏在這片西窟之中。若是我下次再出手，很可能會遭遇光明城的反擊！」

「我和雲虎正在外狩。」紅龍語重心長叮囑道：「玄龜需要駐守界地，你貿然出行，切記要照顧好自己……任務固然重要，但性命更加重要。」

「事先說好，我可能會再次動用「南離位牌」。」

朱雀面無表情說道：「再遇到那個傢伙……我要將其抽筋扒皮。」

「你可以動用——」

紅龍道：「你是四神使，當然有動用「位牌」的資格！只是你動用「位牌」，就註定會讓【空域】結界消散，如果再出現一次獸潮……我們不會有人替你承擔責任。」

「知道了。」

此言一出，朱雀眉尖縈繞的煩躁怒意，便更加濃郁。

他回想起北嶺的戰鬥……

自己如今是孤身一人，深入光明城腹地。

雖然最棘手的賈唯和蘇葉都在外環，一時之間趕不回來……可若真揪出了那一夜的「蒙面人」，他還真不敢確定，自己能夠短時間完成速殺！

「呼……」

朱雀懸坐天頂灰霾之中，他神情陰沉地陷入長考之中。

……

……

西窟的地面，層層灌木林葉遮擋。

顧慎站在其中，他的目光落在天頂的那枚「細微」小點之上，朱雀焚城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

這是一個莽夫。

四神使之中，朱雀行事風格最為暴戾。

原本顧慎還擔心……出了E0區這件事後，朱雀會一改前風，韜光養晦，靜待報復時機。

不過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E0區對朱雀的神官職位都造成了衝擊！

他現在急於求成，來到西窟，直接進行打擊報復，就算找不回雲鏡目標，也不能讓光明城好受！

這是一件好事……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作為扇動火焰的第三方，在顧慎眼中，沒有什麼訊息，能比源之塔和光明城互鬥更好了！

「小顧先生……我是蔣度。按照您的安排，我已經帶人來到了「西窟邊緣」。」

此刻，顧慎的通訊器震顫起來。

一道精神傳訊，透過【深海】，傳入顧慎精神海中。

蔣度，就是E0區***的主導者，中立者

組織在桑洲窟四窟都有設立……除了S12區的大本營，其他城區，或多或少，都有那麼幾位負責人。

在上一次的***之中，蔣度帶著中立者的核心成員，順利離開了E0區牢籠。

他們來到熾浪府邸住下，等待組織的下一次任務。

這次外狩，顧慎將蔣度調了出來……這些曾經的E0區超凡者，沒有參加狩獵，而是來到了西窟與南窟的交界點，隨時準備過界。

「你先前說……負責西窟傳訊的那幾位「中立者」，逐漸失去了聯絡。」

顧慎站在林中陰暗之處，這是一片高地，他可以將遠方几座城區，看得十分清楚。

「是！」

蔣度聲音嚴肅，一字一句道：「5區，8區，好幾位中立者領袖都失去了音訊。迄今為止，我們都沒有收到任何的回覆……他們可能是被「光明城」抓住了。」

「嗯……」

顧慎沉吟道：「準備好人手，隨時準備入界……我會給你們傳訊。」

蔣度領命，通訊結束通話。

顧慎眯起雙眼，他站在長林遮掩的黑暗之中，靜靜等待。

「西窟的「中立者」，大機率是被光明城抓捕了。」

心海之中，褚靈緩緩道：「整座西窟，都被「光明」所佈置的賜福之力籠罩……這些經歷過風暴精神暴虐洗滌的民眾，很可能被轉化成了光明城的信徒。」

「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顧慎面無表情道：「光明城希望自己的信徒越來越多，他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掠奪信仰……所以像「中立者」這樣鼓動人類生而為自己而戰的異類存在，他們抓到一個，就要殺死一個。」

「只不過，在殺死之前，他們會覺察到「E0區」的真相。」

褚靈道：「所以光明城抓住「中立者」，一定會動用嚴刑進行逼供。甚至直接進行「精神搜刮」……」

「中立者的「核心領袖」，都在精神海中上了鎖。」

顧慎低眉道：「如果直接「精神搜刮」，觸碰精神鎖，他們會直接死去，搜刮者什麼都得不到，想要挖出更多的「秘密」，光明城就一定會動用更嚴苛，更殘忍的酷刑。」

「……」

褚靈沉默。

「這世上哪有什麼純粹的光明啊……」

顧慎抬起頭來，喃喃說道：「熾光太耀眼，可如果看得仔細一點，便會發現……光明城裡，都是汙垢。我討厭那個地方。」

「嗤！」

他的眉心燃燒起了一縷幽暗的火焰。

這是「冥火」。

七神所掌握的神火裡，冥火是最黑暗，最陰森的那一縷。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前任冥王暴虐無度，造下龐大殺業，還想締造淨土，淨化人類世界。

再往前。

每一任「冥王」端坐的王座，都伴隨著不祥，陰暗，詭異。

只是如今，顧慎的「冥火」，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他自身的能力便是火，比冥火純粹，比冥火乾淨，也比冥火明亮。

冥火燃燒，權柄籠罩。

此刻的顧慎，就像是一道悄無聲息的影子，他就這麼站在陰暗幽森的深林之中，無論是迦締聖者的【潮汐】，還是四神使的【雲鏡】，都是無法看清他的所在。

他們照射不到顧慎的位置。

顧慎是暗。

但同時，他也是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