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魯河災境的重啟任務,是目前北洲所謀畫的最大行動。”

“所以能夠進入這次任務中的,無一不是精銳!”

“考慮到先前討伐任務的損耗……這次的隊員名單確立之後,會集中特訓一段時間,在此期間,隊長可以選取隊員,這便是‘分隊’。”

“理論上來說‘分隊’是一個自由的事情,但因為這幾位免試者,在北洲都是有身份的強者……所以其實這次‘分隊’,有不少超凡者,已經被提前選中。”

阿旒爾說到這裡,刻意頓了頓。

她解釋道:“就拿你所認識的仲原舉個例子,在進入大廈之前,他就已經預定了‘袁元’作為副手,進入自己的小隊之中……由於袁元的實力,資歷,都完全符合重啟任務的要求,所以這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顧慎點了點頭。

陸哲也好,仲原也罷……能進入這棟大廈的隊長,哪一位沒有配合起來得心應手的舊部麾下?

這次的任務,網羅這幾位頂級天才,必定是要滿足其要求的。

“所以……”

顧慎指尖輕叩桌面,若有所思地問道:“這裡的每一位免試者,都有欽定的人選麼?”

“是,也不全是。”

阿旒爾想了想,道:“調查軍團一隊的S級慕晚秋,是和陸哲繫結行動的,他們兩位免試者,會進入同一隊伍,他們就沒有特別要求其他隊員,只等最終名單確定,再進行分隊。”

“阿旒爾,”顧慎笑道:“你知道我想問的是誰……”

“小顧先生是想問……鎮月大公?”

阿旒爾頭疼道:“他也內定了幾位超凡者……不過我們先前不是說好,不找他麻煩的嗎?”

“把這幾位超凡者的資料給我吧。”

“答應過你的事情,我自會做到,只是有一個前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顧慎語氣先是一沉,接著笑吟吟道:“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參加這次重啟任務,只是因為和女皇達成了協議……我根本就不在乎北洲諸公諸將的看法,只是輿論風潮至此,我看像是有人刻意而為之,若是過幾天,某個傢伙試圖裹挾壓力,先行挑釁,我總不能傻乎乎等著捱揍吧?”

“……”

阿旒爾長嘆一聲。

“鎮月大公的內定名單我會發給你。”她無奈道:“接下來我就去他那走一遭,嚴正叮囑一遍,以免給你招惹麻煩。”

顧慎笑著行了一禮。

阿旒爾退去之後,顧慎眼中的笑意緩緩消失,他凝視著不遠處落地窗處倒映的自己,輕輕問道。

“這件事情,有那麼簡單?”

雖然此刻房間空空蕩蕩,四下無人,剛剛那句話聽上去像是某人的自言自語。

可褚靈知道,這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坦誠說道:“阿旒爾能夠阻攔鎮月的機率很低……我建議你提前做好準備,以免落入被動。”

“當然,這個我知道。”顧慎低聲笑了笑,“我不是傻子,不會等孟驍動手,再想著怎麼還擊。我好奇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更久之前的事情。”

“更久之前?”

“孟驍針對我,就只是因為我姓顧?”顧慎手指摩挲胸前的吊墜,語氣不自覺變得冷厲起來:“這天下人姓顧的太多了……就算他打不過顧南風,在北洲四境,也有其他的顧家人可尋,偏偏要找我麻煩,這是為什麼?”

以鎮月大公的情報網,怎麼會不知道?

自己與長野顧家,並沒有“血緣關係”,只是碰巧都姓顧而已!

命運女神的庇護,此刻陷入了絕對的空靈之中。

那枚十字吊墜,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它只能給出“生死”之間的引導,關於這世上的絕大多數問題,都無法從這裡得到答案。

顧慎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

……

阿旒爾站在鎮月大公門前。

她還未抬手按鈴,大門便自行開啟。

“使徒大人,請進吧。”

一道慵懶閒散的聲音響起。

阿旒爾只是微微進了一步,便止住身形,她沒有往屋內細看,因為孟驍正赤裸身子,浸泡在落地窗前的浴缸之中,窗簾拉開,大片大片陽光傾灑而下,這位鎮月大公雖是手握北洲諸多要塞重地,可終究是光明城出身,與北洲名將骨子裡流淌的樸實刻苦截然不同——

阿旒爾曾不止一次聽聞,他是一個酷愛享受,極盡奢華的另類。

當然。

他有資格,而且有能力這麼做。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孟驍閉著雙眸,陽光垂落,在浴缸內粼粼生輝,他身上的那些疤痕也散發著類似的輝光,一時之間有神聖威嚴的氣息,充盈在閣室之中。

“必定是為了顧慎之事,對吧?”

孟驍笑了,信手捻起一枚高腳酒杯,輕輕搖晃。

阿旒爾卻神情凝重。

作為女皇的使徒,對於其他神座的力量,她自然無比敏感。

孟驍身上散發出了“光明神座”的氣息!

這算是在示威麼?

“別誤會……我沒有敵意,只是這滿室的‘精神輝光’,可不是想釋放就能釋放,想收回就能收回的。這是我的修行方式,一直如此,你來得不巧罷了。”孟驍注意到了阿旒爾的神情變化,悠悠道:“阿旒爾大人可千萬要諒解啊……畢竟,我不是先知,也沒有千里眼,怎麼知道你會選在這個時候會來拜訪呢?”

阿旒爾沉下氣來。

她認真說道:“鎮月大公,你和顧慎的那些矛盾,糾紛……陛下已經聽說了。”

“哦?”

孟驍微微眯眼。

他目光聚焦於酒杯之中,輕輕問道:“所以你今天來,是陛下的意思麼?陛下希望我和顧慎不要相爭,相逢一笑,把先前的那些事情,就此揭過?”

“……”

阿旒爾沉默了一小會。

“我今天前來,不能代表陛下。”她坦誠說道:“我不瞭解您和小顧先生究竟有什麼矛盾……但,何不就此停住?”

“所以你只是代表自己……”

孟驍的笑意緩緩消失了。

他抬起頭來,凝視著阿旒爾,聲音變得逐漸冷漠:“在光明城,像你這樣的使徒,是會被驅逐的……知道麼,不要擅自替主人做事。”

“孟先生,你要清楚……”

阿旒爾也不再客氣,幽幽說道:“這裡是北洲。”

她放出了女皇的神之力,整座房間的溫度驟然下降……

浴缸之內,波光粼粼的水面開始結冰。

只不過這些冰屑,只是蔓延到孟驍胸口位置,便開始消融,因為另外一股“熾熱之力”,也開始向外釋放,那烙刻在孟驍胸口,肩膀,手臂,渾身四處的疤痕,化為一道道金燦的游魚。

大量的蒸汽激盪而出。

孟驍平靜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忘了我的身份了麼?我可是北洲的……”

他一字一頓,聲音猶如神敕,擴散,迴盪!

“鎮月大公!”

這些熾烈的輝光,與霧氣相撞在一起。

巨大的房間,頃刻之間便被沸騰的蒸汽所填滿……房間兩端,一半是熾熱,一半是嚴寒。

阿旒爾紋絲未動。

她單手按在門口位置,手指捏碎門框。

轉瞬之間,她的瞳孔已經變成了一片雪白之色。

兩位神座的神力激盪之間,隱約形成了一座壁壘……兩股神力並沒有真正釋放出敵意,而是就此抵消,點到為止,孟驍和阿旒爾,同時收手,在兩人的控制之下,房間內的源質與神力,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再打下去……動靜可就大了。

這棟樓都是強者,一絲一毫的氣機外洩,都會第一時間引起注意。

“你瘋了麼,敢對本公動手?”

孟驍笑得很是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十分陰森:“等我見了陛下,會如實轉告的。”

“不必那麼麻煩了。”

阿旒爾冷冷道:“我即是陛下的眼……這裡發生了什麼,她看得一清二楚,現在我即是代行陛下旨意的‘傳訊者’。”

孟驍依舊是那副慵懶閒散的面孔。

他凝眸望向蒸汽水霧的背後,試圖在阿旒爾背後,看到那偉大意志的精神顯化……

只可惜。

阿旒爾背後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女皇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神臨”。

阿旒爾面無表情說道:“孟驍,我再提醒你一次,顧慎是北洲的貴客……若你一意孤行,仍要挑釁,最終造成的後果,可要一力承擔。”

“真是無用的警告啊。”

鎮月大公搖了搖頭,笑道:“說完了嗎?”

阿旒爾沉默。

他躺在溫暖的浴缸之中,舒展身子,懶懶道:“說完了,就請便吧。以我的身份,給你開門,已是看在陛下的顏面之上……我與顧慎的事情,若陛下沒有親自開口,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干預?”

這番話,讓阿旒爾無從回應。

行走北洲多年,這是第一個如此猖狂,不將自己這位【使徒】放在眼中的人物。

孟驍撫摸著手腕,那裡叩著一圈熾亮的輝光,被光明氣息淹沒,看上去似乎是一個手環。

“我這個人,膽小怕死,又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一旦真的發瘋,什麼都忘了,別說女皇,就連光明神,也攔不住我。”

孟驍盯住阿旒爾的雙眼,認真說道:“所以,尊貴的使徒大人,希望你從今往後,都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否則……我怕哪天我控制不住,就對你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