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

“殺啊!”

伴隨著喊殺聲,一眾人影衝入院落。

金銀財富的誘惑讓人雙眼發紅,衝進來的人爭分奪秒翻箱倒櫃,搜刮主人家的財寶。

眨眼功夫。

院內就是一片狼藉。

若是沒有遇到阻攔還好,若有攔截之人,這群殺瘋了的人絕不會因老弱而手下留情。

甚至,

如果詢問沒能得到滿意答案,還會遭到毆打乃至刀劍加身。

他們只有兩炷香的時間。

兩時間一到,所有人都會停手,老老實實讓出位置,供安西軍兵丁慢條斯理清掃戰場。

為了獲得更多的財寶,不少人漸漸失去人性。

遍地的鮮血、屍體,也在時刻提醒著方正,這個世界與現代社會不同,處處充斥著野蠻和殺戮。

“東家。”

吳海低聲開口:

“這是把我們當先鋒軍使了。”

“先鋒軍?”方正問道:

“有什麼說法?”

“東家。”李三解釋道:

“軍隊裡的先鋒軍就是敢死隊,遇敵當先、有進無退,也是死傷比例最多的一批人。”

“有半年先鋒、不遇故人一說。”

不遇故人,自然是因為全都死光了。

“沒錯。”吳海點頭:

“先鋒軍裡面多是死刑犯、罪大惡極之人,看似破城之後有優先搜刮之權,其實倖存者寥寥無幾。”

“莫看現在這些人得意猖狂,實則是安西軍故意給甜頭吃,等下怕是少不了一場大戰。”

李三附和點頭。

方正抿嘴:

“不必管他們,咱們小心點就是。”

“是。”

兩人應是。

…………

天似穹廬,

籠罩四野。

偌大縣城被皚皚白雪包圍。

就像有一個無形的罩子,罩子外面冰天雪地、一片死寂,罩子裡面喊殺震天、動盪不休。

城郊。

“還是兩炷香的時間。”

明千戶跨坐馬背之上,面具下雙眼視線冰冷,掃過全場:

“兩炷香內,搜刮的一切都是你們的,不過若是有人膽敢怯戰或臨陣退縮,莫怪軍法處置。”

“喝!”

“嘩啦啦……”

眾兵丁齊齊舉起手中刀劍,肅殺之意瀰漫。

“大人!”

與一開始不同,此時場中眾人眼中早已沒有了畏縮,取而代之的是狂熱興奮和迫不及待。

“您下令吧!”

有人大吼:

“我們這就踏破這座莊園。”

“好!”

明大人音帶獰笑,大手朝前輕揮:

“上吧!”

“譁……”

他話音未落,場中眾人就已朝前方莊園衝去,尤其是那些護院武者,更是爭搶第一。

只要拋棄心中的善惡觀,大肆劫掠幾場,他們的收入比往昔數年忙碌還多。

這種事……

自然是多多益善!

方正三人對視一眼,無聲無息混入人流,即不衝在最前、也未落後多少,主打一個低調。

“轟!”

堅硬的外門也承受不住眾人瘋狂的衝擊,轟然倒塌,人流衝進庭院。

“殺!”

“衝啊!”

前院寥寥無幾的攔截,在諸多武者、護院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只是一個接觸就告崩潰。

二進院。

“殺啊!”

一人衝擊院門,還未看清情況,一根箭矢就釘在他的額頭正中。

後面幾人未能止步,同樣被箭矢招呼,根根箭矢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奔身體要害而來。

“噗!”

“噗噗!”

眨眼間,場中就多了四具屍體。

“小心!”

有人怒吼,手持一面門板衝向後院,口中大喝:

“這裡有高手!”

“高手?”一位二血武者面露冷笑,持鞭越過院牆,揮鞭扯住一件重物朝房屋砸去:

“我倒要看看有多高。”

“哼!”

房間裡一人冷哼,避開來襲重物電閃衝出,當空雙掌連環擊向二血武者,掌法極其精妙。

“不好!”

有人眼力不凡,高聲提醒:

“是白蓮教的小明王掌!”

“彭!”

他話音未落,兩人已經正面相撞,重重鞭影只是微微一阻來人,就被雙掌生生撕裂。

“啊!”

二血武者慘叫倒地。

“天靈靈,地靈靈,弟子壇前三拜請!”

“一請神靈護身無懼刀劍!”

“二請神意入魂無懼無畏!”

“三清護法降神賜我神通!”

“急急如律令……”

喝聲從院內響起,緊接著窗扇破碎,一個個神情癲狂的白蓮教信眾怒吼著從中衝出。

這些得神打加持的信眾,無視疼痛、不懼生死,短時間內個個堪比一血武者。

衝進後院的眾人瞬間被撞的頭破血流。

“遭!”

“這裡是白蓮教的據點!”

“快退!”

前院。

幾人面色大變,下意識轉身欲逃。

“崩!”

“噗噗!”

箭如雨落,密密麻麻,瞬間把那幾人給釘死在原地。

一位百戶冷眼看來:

“千戶大人說了,若是有人膽敢怯戰或臨陣退縮,就軍法處置,爾等全當耳邊風不成?”

“這……”同樣欲退的幾人面面相覷,還未等開口,就見一干弓箭手已經拉緊弓弦。

只要一動。

就是箭雨加身!

“去!”

百戶伸手一指,聲音冰冷:

“殺白蓮教妖人,不然就軍法處置,若是有誰膽敢怯戰、退縮不前,莫怪軍法無情!”

“拼了!”

有人牙關一咬,朝後院衝去。

面對安西軍精銳他們是必死無疑,白蓮教妖人還能碰上一碰。

…………

二院。

方正收回看向前院的目光,輕輕搖頭。

看來吳海兩人說的不差,安西軍就是拿他們當先鋒軍使,不是自己人消耗了也不心疼。

再看場中。

吳海、李三手持長刀,刀光爍爍,正與幾位白蓮教信眾戰在一起。

李三實力稍弱,吳海倒是已經逼近二血,加之兩人早年就是戰袍、配合默契,倒也穩守一方。

“靠邊!”

方正低聲開口:

“把人引到角落,別太引人注意。”

“是。”

吳海應是。

“彭!”

側方牆壁洞開,一位白蓮教信眾衝向人群。

此人身著軟甲、手持長劍,劍光凌厲章法有度,招招直攻他人要害,與尋常的信眾截然不同。

幾個衝刺,身前就倒下幾具屍體。

就連二血武者,也非對手。

“唰!”

方正手持長刀攔住對方:

“你的對手是我。”

“死!”

對方似乎沒有交流的意思,揮劍急斬。

常人運劍多刺、劈、撩,而此人的劍法多是斜斬,攻勢來自側方,從不從正面發動攻擊。

配合步法,每一招都出乎意料。

首次接觸這等劍法,會讓人不適應,稍有不慎就會中招。

“有趣的劍法。”

方正面色淡然,揮刀格擋。

在武者階段,兩個世界並無太大的差距,甚至單論運勁之法,可能現代社會更加精細。

他得兩個世界的優點,武道自成一系,說是開宗立派都不為過。

至少,

目前為止,還沒碰到過在招式上超過他的武者。

心意拳演化為刀,刀隨意動,不論對方招式如何變化,都能穩穩招架乃至不時反攻。

兩人看上去有來有往,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就算是武師在場,若不是對方正十分的瞭解,怕也看不出他在故意放水,拖延時間。

而其他人的情況卻有些不妙。

越來越多的白蓮教信眾從後院衝出,其中更是有幾位三血武者,局勢呈一面倒的碾壓。

“彭!”

一位手持棍棒的邪教信眾一棍雜碎一人腦袋,仰天長嘯,揮棍橫掃。

無匹巨力爆發讓他身周的數人齊齊飛出,身在半空筋骨俱碎,還未落地就已經嚥了氣。

地面開裂,此人竟是一躍數米直奔前院而去,衝向安西軍所在。

“小心!”

百戶抽刀大喝:

“戒備!”

“哼!”

馬背上,明千戶鼻間輕哼,緩緩拔出一柄巨劍。

此劍劍刃足有一掌寬,劍身厚重,遙遙觀之就像是一塊打磨過後的鐵板。

“駕!”

他雙腿輕夾,胯下健馬甩動脖頸喘氣踏步,其他人見狀紛紛讓開,弓箭手也收起動作。

明千戶身上甲胃齊全,俱都用精鋼鍛造而成,再加上手中巨劍和本人體量,重量能達數百斤。

尋常馬匹,怕是坐上去就要跪倒在地,更別提帶人。

而他胯下馬匹,卻似乎渾然感覺不到這股重量,四蹄踏動靈活迅捷,身形猛然一衝。

“唰!”

一人一馬好似殘影,突兀出現在前院之中。

明千戶單手高舉,巨劍遙指蒼穹,劍身上掛著一具屍體,赫然就是剛才那持棍衝來之人。

“駕!”

再次輕夾雙腿,甩掉劍身上的實體,明千戶人馬合一,化作一道流光直衝後院而去。

前方但凡有攔截之人,不論敵我一劍橫掃。

呼吸間,

已至後院正房。

“轟!”

就像是開足馬力的火車撞上貨場,恐怖的力量伴隨著巨劍斬落,偌大房屋竟是轟然碎裂。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裂縫,延伸至數丈開外。

屋頂高高飛起、牆壁四下崩散,幾道身影被真氣撕成碎片,化作漫天血水嘩啦啦落下。

這……

方正眼眶收縮,目露驚駭。

武師他不是沒見過,還與丐幫的一位交過手,雖然與武者有些差距,但並非難以跨越。

至少以他現今的實力,三四個自己聯手,拼一個小周天武師當無問題。

但面前這一幕又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

明千戶不是小周天武師?

“啊!”

一人在混亂中怒吼:

“明燕飛,聖教絕不會放過你!”

那人身在半空,連續擊掌,掌勁竟然能夠當空彎折,從四面八方轟向馬背上的明千戶。

“聖教?”

明千戶音帶不屑:

“就怕爾等沒有這個膽子!”

巨劍當空揮舞,好似一面盾牌,輕而易舉把勁氣擊潰,不過下一刻胯下馬匹猛然一躍。

“唰!”

一抹寒光自地底冒出,貫穿馬匹虛影,刺在空處。

“好一頭鳳血馬,竟連我的斂息法都能夠察覺。”

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口中讚歎一聲,招呼同伴:

“我們走!”

兩人落地後未做停留,一個閃爍就躍出數丈,眨眼功夫消失不見。

明千戶並未乘勝追擊,彎腰探手輕撫胯下馬匹脖頸處的毛髮,安撫坐騎躁動的情緒,隨即冷眼掃視全場。

“一群廢物!”

方正垂首,微微抿嘴。

廢物就廢物吧,總比送死強。

在他腳下,那劍法高手已經倒地,咽喉處流淌的鮮血侵染地面。

“唔……”

明千戶的視線落在吳海身上,眼神微微一頓:

“三才刀,虎賁軍下來的?”

“是。”

吳海剛剛擊殺對手,聞言抱拳拱手,小心翼翼退到方正身邊:

“小人曾在虎賁軍效力一段時間。”

“嗯。”

明千戶點頭,又看向方正:

“伱叫什麼?”

“方正。”方正拱手:

“見過千戶大人。”

“方正。”明千戶點頭:

“我記住你了。”

什麼意思?

方正愣神,自己不會被對方盯上吧?

*

*

*

明千戶也非真的不近人情,死了那麼多人,第二天並未再次出擊,而是給了修整的時間。

西市。

市場人流擁擠,叫賣聲不斷。

“一把好的兵器能確保關鍵時候不出差錯,對敵之際能佔上風,本店有上乘兵器售賣……”

“軟甲,護身寶甲,危機時刻可以保命的寶貝,便宜處理了……”

“金瘡藥批發!”

“……”

“安西軍手握兵權,奈何有權而未能生財、有勢卻不能取利,插手其他行業更是會遭文官上奏告狀。”見方正一臉好奇的模樣,張明瑞解釋道:

“畢竟是朝廷官軍,真要屠城搜刮也不可能。”

“所以為了撈到好處,有隨軍商隊,專門做各種生意,說是給安西軍臨時籌措軍餉。”

“喏!”

他抬頭示意:

“這些個叫賣的商人,有不少有安西軍的背景,興許他們的兄弟姐妹就在安西軍當差。”

方正瞭然,問道:

“金瘡藥也就罷了,買賣刀劍、軟劍也不管?”

萬一被邪道妖人、強盜匪徒買走,這些東西豈不是又會化作收割安西軍兵丁的利器?

“嘿!”

張明瑞冷笑:

“商人,有錢什麼都賺,就算是勒死自己的絞繩,只要給足夠的錢,他們也會出售。”

“再說……”

“你以為攤位上的刀劍、軟劍從哪來的?”

“都是搶來的!”

“說不定賣了之後還能從其他人手中再搶回來,如此一來一回白賺銀兩,豈不美哉?”

方正無語。

“方公子。”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又見面了。”

“趙掌櫃。”看清來人,方正點頭示意:

“你也來逛街?”

趙掌櫃是做玉石生意起家的,多來往於兆南府,方正經常會從他那裡入手一些東西。

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兩年多,

縣城內能數得上名號的人,他差不多都已認識,至少混個面熟。

“我哪有這個閒情逸致。”趙掌櫃搖頭輕嘆:

“趙某在這裡也有個攤位,方公子不妨過去看看,現今這行情,手上的貨便宜處理了。”

“這……”方正遲疑了一下,無奈搖頭:

“方某手上也無餘財,還是要緊著保命的東西買。”

“方公子有所不知。”趙掌櫃急忙道:

“刀劍行情大漲,金瘡藥比往常貴了六七倍,糧食也不便宜,現在各種東西都在漲價。”

“獨獨我那裡的玉石,現在全場半價。”

“是。”方正點頭:

“不過玉石雖好,終究是身外之物,現在今不知明天,就算買來也未必真是自己的。”

“再說吧!”

趙掌櫃張了張嘴,唯有輕嘆,視線一轉迎向另外一人:

“米兄,要不要來我那邊看看?”

目送對方離去,方正緩緩收回視線。

財不露白的道理他始終謹記,這時候雖然可以抄底玉石,卻也容易被人盯上引來麻煩。

“安西商行。”

前行片刻,張明瑞示意:

“這裡最大的鋪面,只要有錢裡面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就連盔甲、勁弩有時都有的賣。”

方正挑眉,跟隨對方行入鋪面。

這裡生意不錯,足有近十個小廝招呼客人,櫃檯後面更是擺放在各種兵器、護甲等物。

“客官。”

一人迎了上來:

“想要些什麼?”

“看看。”方正開口:

“先隨便看看。”

“好的。”對方點頭,從櫃檯裡拿出一本冊子遞來:

“這裡面有我們商行目前在售物品名錄,兩位可以先看看,如果有哪件感興趣可以商量。”

“哦!”張明瑞接過冊子:

“這倒是很方便。”

翻開冊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兵器,斧鉞刀叉樣樣俱全,最多一樣可以買十件。

這是……

搞批發啊!

估計也只有軍隊,才會有這麼大的量。

“咦?”

其中的一樣東西,讓方正眼眉微挑。

…………

“孫家的浮光錦配方?”

小廝把方正引到內院,商行掌櫃端坐虎皮大椅之上,正自手拿酒杯小口慢品,問清情況後道:

“這可是好東西,要買斷的話不便宜。”

“不必買斷。”方正道:

“方某隻需買下配方即可。”

“呵……”掌櫃輕笑搖頭:

“方公子說笑了,這種秘方一旦傳出去人盡皆知的話就不值錢了,類似的東西商行歷來只做買斷。”

方正皺眉。

“放心。”

掌櫃知道他在顧慮什麼,道:

“安西商行的信譽眾所周知,既然說是買斷就是買斷,絕不會有第二份出手,這點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

“何必?”方正開口:

“一個配方可以賣很多次,也能掙更多的錢,對貴商行來說也划算。”

掌櫃笑而不語。

顯然並不打算更改決定。

“好吧。”方正無奈,只好道:

“怎麼賣?”

“三千兩白銀。”掌櫃伸手,三指翻轉:

“據我所知,孫家布行也曾富裕過,靠著浮光錦打下一片家業,三千兩的價錢絕對不貴。”

“三千兩?”方正搖頭:

“太貴了!”

“五百兩如何?”

“呵……”掌櫃翻了翻白眼:

“方公子如果沒有考慮好,可以下次再來,當然,你也可以用雷走紅瓷的配方來換。”

方正輕嘆,隨即起身:

“容我考慮一二。”

“嗯。”

掌櫃輕舉酒杯:

“慢走,不送。”

他心裡清楚,這筆買賣十有八九是黃了,三千兩超過對方心裡預期太多,不過無所謂。

區區一個小地方的小商人,跟對方討價還價他都覺掉價。

方正行出安西商行,回頭看了一眼,無奈搖頭。

孫家布行的浮光錦配方不知怎麼落到安西商行手裡,他確實心動,畢竟如果入手還能在現代社會複製,擴充套件一下自己的生意範圍。

但三千兩銀子也是真的貴。

倒不是買不起。

只是……

財不露白。

“算了!”

“看來跟自己無緣。”

*

*

*

“殺!”

喊殺聲震天。

數道人影從廢墟中衝來,與眾人撞在一起。

“走狗!”

“我等無罪卻成了邪道妖人。”

“爾等早晚有一天也會被安西軍卸磨殺驢!”

與白蓮教信眾不同,這次的對手多是城中的護院、武者,不知因何背上了叛賊之名。

“當……”

方正揮刀急斬,與來襲長槍相撞,熟悉的招式讓他眼神微動。

奔雷槍!

“咦?”

來人也察覺異樣:

“方公子!”

“徐兄。”

兩人對視一眼,方正踏步揮刀,刀槍交錯、人影翻飛,看似兇險萬分,實則一點點遠離戰場。

“怎麼回事?”

‘廝殺’之際,他低聲詢問:

“徐兄怎麼成叛賊了?”

“有人借刀殺人,安西軍也需要軍功,再加上師弟本就來歷不正,我們也就成了叛賊。”徐修面色陰沉:

“不止我們,還有不少人無緣無故被按了罪名。”

看來,他真的和蔡九元的徒弟和好了,不然的話也不會把師弟的稱呼叫的那麼自然。

上一輩的恩怨,終究在這一代身上了結。

“這樣……”方正開口:

“軍方勢大,請恕方某無能為力。”

“無妨。”徐修搖頭:

“換了徐某,同樣也會這般做。”

“嗯。”

方正點頭,刀光陡然一急。

“叮叮噹噹……”

“廢物!”就在這時,一聲咆哮從側方衝來,手持重鐧砸向徐修,巨力甚至捲起疾風:

“受死!”

徐修雙眼收縮,急急揮槍攔截。

“當……”

重鐧、長槍相撞,徐修吃力不足連連後退,持鐧那人也身形一頓,停下前衝的步伐。

“賀百戶。”

方正反應遲緩,慢了一拍才道:

“多謝出手相助。”

“看著幹什麼。”賀百戶怒道:

“還不趕緊動手!”

剛才何等機會,如果方正趁機出手的話,有九成把握拿下對手,偏偏他就呆在原地沒有動彈。

“是。”

方正急急應是,揮刀斬向徐修。

徐修持槍迎敵,賀百戶隨即揮鐧衝來。

三人廝殺在一起,看情況徐修岌岌可危,但方正、賀百戶兩人的配合總是出現破綻,讓人尋到機會脫困而出。

導致始終未盡全功。

“啊!”

久戰不下,且處處受到掣肘,賀百戶不由怒吼:

“沒用的東西,給我滾開!”

他猛然揮鐧,竟是砸向方正。

“當……”

方正揮刀格擋,面色不由一白,下意識舞刀,也讓賀百戶身形一滯,徐修趁機朝後躍去。

幾個閃爍就已消失不見。

“逃了?”

賀百戶面頰肌肉抽搐,目泛寒光:

“他竟然逃了!”

“是。”方正穩了穩氣息,低聲道:

“百戶大人無需動怒,這些叛賊不過是一時僥倖,早晚難逃法網。”

“我去你*的!”賀百戶怒吼,轉身揮鐧朝著方正的頭頂就砸了下去,口中更是怒道:

“沒用的廢物,如果沒有你,他能逃走?”

“當……”

方正再次揮刀格擋,巨大的力量讓他‘踉蹌’後退,甚至就連臉色,都變的‘慘白’。

“幹什麼?”

“賀兄住手!”

“……”

喧譁聲響起,附近幾人急急衝了過來,其中有與方正相熟的武者,也有安西軍的兵丁。

眾人紛紛拉扯,把兩人分開。

“何事喧譁?”

馬蹄聲響起,明千戶策馬行來,見狀雙眼一眯、音帶不悅:

“怎麼回事?”

“千戶大人……”

“大人!”

不等方正開口,賀百戶已經伸手一指方正,大聲道:

“這個人阻撓我擊殺叛賊,卑職認為他與剛才那叛賊認識,甚至可能本人也是叛逆之輩。”

“當殺之!”

此言落下,場中不由一靜。

剛才的一幕可是被不少人看在眼裡,你要說方正實力不濟還行,說他阻撓就有些不講道理了。

至少,

沒人看得出來。

在他們眼中,反倒是方正拼盡全力出手,奈何不懂得配合,這才導致何百戶錯失良機。

如此栽贓陷害,就連同為安西軍的兵丁都有些看不下去。

不過倒也無人替方正出言解釋,畢竟為了一個陌生人惡了賀百戶,這買賣並不值得。

“譁……”

附近的兵丁一言不發齊舉刀劍,遙指方正,肅殺之意瀰漫開來,等千戶開口就清理‘叛賊’。

固安縣的人面面相覷,不由眼泛淒涼。

做的再好、再賣力又能如何,只是稍微讓人不高興,就有可能被打成叛逆有口難辯。

“唔……”

明千戶端坐馬背,垂首看來:

“方正,你可有話說?”

“方某實力低微,雖證得三血卻時間太短,沒能協助百戶大人拿下叛賊確實是罪過。”方正拱手:

“但要說方某故意放跑那人,卻是萬萬沒有的事!”

“放屁!”賀百戶眯眼:

“沒有你,那人早就被我拿下,你敢說自己不認識剛才那人?”

他越想越有道理,甚至回想剛才的場景,隱約把握到方正看似協助自己實則攔截的意圖。

不由一拍大腿。

“大人,這個人肯定有問題,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方某是固安縣本地人,且同為習武之人,要說不識確實無人相信。”方正面色繃緊,道:

“但這幾日,方某殺敵當先,從未有過違命之舉……”

“放屁!”

“大人明察!”

“你就是叛逆!”

“……”

“夠了!”明千戶聲音一沉,打斷兩人的聲音: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不過是被一個叛賊逃走了而已,下次遇到抓住即可,方正以後用點心,這次就這樣吧。”

“大人!”賀百戶抬頭,一臉愕然:

“您……”

“怎麼?”明千戶垂首看來:

“你有意見?”

“不……”賀百戶身形一顫,急急低頭:

“卑職不敢。”

“哼!”明千戶冷哼:

“我知你攀上了李千戶的高枝,不過既然還在我手下做事,就老實點,別讓我說第二次。”

“噗通!”

賀百戶直接雙膝跪地,大汗淋漓:

“卑職不敢。”

明千戶輕拉韁繩:

“諒你也不敢。”

“駕!”

一人一馬行過,眾人紛紛讓開道路,待到明千戶遠去,其他人才朝方正投去詫異目光。

怎麼回事?

千戶大人竟然向著一個外人?

莫說固安縣的人,就連安西軍眾人,也是一臉疑惑。

方正同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甚至剛才都已經做好萬一準備,隨時拔槍反抗來著。

念頭轉動,他朝著身後的吳海兩人看去。

難不成……

是因為虎賁軍?

“哼!”

賀百戶從地上站起,冷眼看來:

“姓方的,你不要被我逮到機會,不然……”

“彭!”

他猛然揮鐧,砸碎一旁的石案。

“賀百戶。”方正見狀輕笑:

“石頭是不會動的,砸碎它可顯不出你的能耐。”

“你……”

賀百戶雙眼一睜,氣極反笑:

“好,好!”

“別以為有千戶大人護著你就能沒事,咱們走著瞧!”

*

*

*

除了西市售賣各種東西的攤位、鋪子,安西軍隨軍商人還有高階局,類似於拍賣會。

在拍賣會上出售的東西,會更加優質、罕見。

傍晚時分。

天色微暗。

某處經過簡單改造的院落內。

“怨魂絲!”

一人單手虛託,掌心懸浮著幾縷好似頭髮一樣的東西,介紹道:

“此物乃以陰魂死物的怨念匯聚而成,一旦沾染就如跗骨之蛆,讓人整日噩夢纏身。”

“最終神元枯竭而死。”

“若是煉入法器、兵刃之中,更有奇效。”

“售價一百兩銀子!”

“一百一十兩!”

“一百二十兩!”

“……”

方正收回視線,面色淡然。

怨魂絲是邪道妖人經常煉製的東西,對人的傷害類似於釘魂咒,不過作用時間更短。

法術可破!

二十兩一場的大蘸同樣能破。

之所以能賣一百多兩,主要是因為量大,足有十幾根,不然的話最多也就十兩銀子。

最終,

以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錢成交。

“連環手弩!”

臺上拿出的下一件東西,讓很多人來了興趣。

“此物可以套在手臂上,發矢迅疾而又出人意料,若是近身偷襲,就算是武師都有可能中招。”

“當然,以箭矢之力,怕是無法破開武師的護身勁氣。”

“但對付三血武者,當無問題!”

“起售價,一百五十兩銀子!”

手弩不大,卻設計精巧,所用耗材在現代社會都很昂貴,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錢不貴。

關鍵是普通人也能用。

並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會花錢、花時間習武,實則恰恰相反,越有錢越容易沉迷溫柔鄉。

只有沒有退路的窮人才會拼盡全力習武,希冀著跨越階層。

真要遇到危險,這種東西就可以保命。

叫價,

轉瞬就來到二百兩。

“方公子。”一人來到近前,小聲道:

“您要的護脈丹有訊息了。”

“哦!”

方正眼眉微挑:

“哪裡?”

“隨小人來,不過那位很難講價,您最好做好心裡準備。”

“無妨。”

衝擊武師境界的過程極其兇險,一旦不成,輕則修為倒退、重則可能經脈寸斷而死。

就算方正根基紮實,且已經悟得武道真意,也不敢大意。

純陽宮弟子突破時有前輩護法,可以把失敗後的損失做到最小,他不行,所以需要外物以防萬一。

護脈丹,

就算此類寶物。

護脈丹顧名思義,在衝擊武師境時能夠護住經脈,最差也不會鬧個命喪當場的結局。

奈何此類丹藥造價太過昂貴,且被宗門、世家把持,向來有價無市。

掀開布簾,一位黑巾蒙面之人已然端坐等候。

“方正?”

“是我。”方正拱手:

“朋友認識我?”

“呵……”對方輕笑,聲音古怪:

“固安縣的三血武者就那麼幾位,方公子又是其中佼佼者,我認識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閣下剛剛成就三血,就圖謀護脈丹,是不是早了點?”

“這種東西宜早不宜遲。”方正在對面坐下,道:

“況且,”

“錯失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猴年馬月。”

“說得好。”對方輕擊雙掌,道:

“不過我的要價可不低。”

“說來聽聽?”

“八百兩銀子!”

“……”

方正默然。

八百兩銀子,莫說固安縣,就算是兆南府乃至京城,怕都能買一處上好的宅子了吧?

護脈丹只能用一次。

而且並不能提高突破成功的機率,只是讓失敗的後果不那麼嚴重而已。

“朋友。”

他嘆了口氣: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呵……”聞言,對方不急不躁:

“價錢可以談,不過太低了肯定不行。”

你都開價八百兩了,就算可以談,又能談到多少?六百兩?五百兩?不一樣還是貴。

幾十兩肯定不可能。

方正念頭轉動,微微審視對方,隨即從身上取出一枚漆黑鐵片,放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

“此物如何?”

“法器!”

對方坐直身體,聲音凝重:

“你確定?”

“當然。”方正點頭:

“不過需補給方某一定的差價。”

“稍等。”對方輕撫鐵片,一股幽冷氣息湧現,甚至隱隱能夠聽到陰魂鬼物的嘶吼。

果然!

這人是個術士。

鐵片能增人神魂之力,相當於一個簡易法壇,隨身攜帶術士也可以無需掐訣唸咒施展法術。

不過此物內藏一股陰冷寒氣,長時間佩戴對人體有害,所以通常而言方正都會收起來,以免影響習武。

若他能進階武師,真氣也可當法力使,自然就用不到鐵片。

若進階失敗……

修為倒退,更需要蘊養身體,也不會帶著此物,不如交易出去,還能換得一些好處。

“東西不錯。”

對方收手,慢聲道:

“不過此物對閣下無用,拿著也是浪費,我再加三十兩銀子換護脈丹如何?”

方正笑而不語,從身上拿出一張拘魂符:

“在下自己畫的。”

對方乾笑:

“想不到,方公子竟還通曉術法!”

“略知一二。”方正一臉謙遜:

“難登大雅之堂。”

“明人不說暗話。”對方深吸一口氣,取出一個丹瓶放在桌上,肅聲道:

“怎麼換?”

“唔……”方正想了想,問道:

“聽聞坊間有一法術,名曰五鬼搬運法,不知道兄臺會不會,方某對這門法術倒是很感興趣。”

“五鬼搬運法?”對方眼神閃動:

“你確定?”

“確定。”方正點頭:

“破脈丹加五鬼搬運法,換我的法器。”

“好!”

對方雙手一拍:

“成交!”

“且慢。”方正伸手虛攔:

“我要檢查一下丹藥。”

“應該的。”

這是應有之理,對方自然不會拒絕。

片刻後。

方正面帶笑意走出包間。

五鬼搬運法不算罕見,很多術士都會,不過此法的關鍵是如何養出五鬼,沒有鬼物只有法門也是無用。

實則。

養鬼之法可比五鬼搬運法高階多了。

所以對方才會輕而易舉的答應。

殊不知。

方正身上還有一個五鬼兜,內裡五鬼已經成型,加上五鬼搬運法,可以短時間內上手。

“公子。”

就在他要回座位之際,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攔住去路:

“我家小姐有請。”

“你家小姐?”方正皺眉:

“如何稱呼?”

“這……”中年男子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敢提及自家小姐名諱,只是說了三個字:

“萬寶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