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支付寶收錢就行。”

章祺之前看過單子,做腦CT400,加上打點滴的藥總共伍佰伍,她問過護士賬上還有九佰伍,也就意味著他預交了一千伍。

男人走近些,將手機伸過來,章祺掃碼付款幾秒鐘就完了。

男人調侃道:“怎麼感覺我過來就是特意收錢的!”

章祺沒接茬,他就是來收錢的也理所應當,更何況他又幫了她,她誠懇地跟對方再次道謝。

男人收起手機,問:“你怎麼樣?好點了嗎?頭還疼嗎?”

“我好多了!你家人生病了嗎?”媽媽從小就告訴章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家人生病了,她理應去看看。

“沒有,朋友的家人。”

章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閉口不言。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順便把門給你帶上。”

章祺感覺身心俱疲,她蒙著被子躺下了。

回想起這一天發生了那麼多事,簡直像噩夢一般,比電視劇裡演得還離奇,晉升失敗,車禍......這些她無法左右,也改變不了。她最寒心的是孫順對他的態度,他不僅一句安慰的話沒有,還戳她的痛處,她現在都開始懷疑她結婚到底為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剛剛出了車禍,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

章祺還記得在婚禮上,孫順當著親朋好友的面言辭懇切地拉著她的手說:“祺祺,你是我一生的摯愛,是我心尖尖上的人,無論貧窮富貴,我都會把你捧在手心裡,當成唯一的寶。”

說過的話還猶在耳畔,人也還是那個人,可一切都變了。

章祺突然想起護士的那句話:“現在的男人,真是靠不住啊!”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想當初孫順追她的時候,那叫一個殷勤,每天都送一大束花,站在樓下一等就是幾個小時,風雨無阻。如今讓他陪著他說說話,都已經是奢侈。

章祺跟孫順是在老鄉會上認識的,那時候章祺和孫順都是大四後半學期,但孫順不是浙江大學的,他上的是普通二本。他們那個小鄉村能考上大學的不多,考到同一個城市的更是屈指可數,遠在他鄉對老鄉有莫名的親切感。

自從那次見面後,孫順就三番五次地來找章祺,章祺明白孫順的心思,但她的心思全在學習和工作上,畢業後她輾轉來到蘭州進了‘啟明廣告’,憑一己之力一步步升了上去。

章祺沒想到的是孫順也在她來蘭州一個月以後,輾轉來了蘭州,他一有空就來找他,請客吃飯,送花都不在話下。

後來親戚和鄰居不再關心她的工作,只要開口就問:“物件找著了嗎?啥時候結婚?”

章祺才發現,孫順已經追了她四年了,慢慢地她也覺得喜歡上了這個能說會道,長得又高又帥的小夥子了,兩人順理成章就在一起了,不到半年兩人就結婚了。

結婚後確實有一段快樂的時光,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跟孫順的感情就變得淡了,也許是她發現他只嘴上功夫了得的時候,還也許是其它的什麼原因,章祺說不清。

章祺望著窗外白刺刺的月光,她的心沉了下去,那一晚註定無眠。後來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再一次睜開眼查房的大夫已經站在她床邊了。

章祺的主治李大夫是一位和藹可親的50多歲的女人,對待病人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李大夫面帶笑容,和藹地問:“章祺,現在感覺怎麼樣?”

“頭疼的厲害,頭暈,尤其是左右搖晃腦袋的時候,而且還噁心,總想吐。”章祺把能想到的都說了。

“你的腦CT我看過了,沒什麼大問題,一會兒我再給我加點藥。”李大夫停頓了一會兒:“不過,還得住院觀察幾天,一定要控制情緒避免生氣,多休息,這樣有利於恢復。”

說到生氣,章祺昨天真的是被氣得夠嗆,她就是這個脾氣,一遇到事,別人還沒怎麼樣呢,她先把自己氣個半死,以後還是儘量少生氣。

“知道了,謝謝大夫!”

李大夫走了,章祺聽大夫的話乖乖躺下睡覺。

這一覺章祺睡得夠久,再醒來已經是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了,媽媽早上發資訊說中午過來送飯,被她拒絕了,醫院離市區遠,來回得四個小時,媽媽還帶著孩子,她不放心。

醫院有食堂,營養又健康,她吃點就行了,而且護士說願意幫忙打飯。

章祺按響了床頭的鈴,跟護士說了自己的需求,護士很客氣地告訴章祺,她手頭還有點事,五分鐘以後就下去幫她打飯。

章祺坐起身,想倒點水喝,才想起來杯子砸孫順的時候摔在地上碎了。想起孫順她心裡一陣難過,他是真的狠心,以前吵了架,轉過眼就來哄她了,雖然只是嘴上說點好聽的,但章祺覺得心是熱的。如今他連醫院都不來了。

“祺祺。”

章祺聽出來了,來的人正是孫順,她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她假裝睡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她聽到孫順的腳步聲漸漸地近了,他手裡似乎還提著東西,能聽到塑膠袋子摩擦產生的聲音,有東西放在了桌子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緊接著傳來孫順溫柔的聲音。

“祺祺,快起來,吃飯了。”孫順從袋子裡掏出兩個杯子:“我還給你買了杯子,不知道你喜歡哪個,買了兩個,你挑一個。”

孫順的表現跟第一次來醫院完全判若兩人,現在的他宛若一位紳士文雅的男人。

突然額頭一熱,章祺下意識地睜開眼,孫順的嘴唇還沒來得及離開章祺的額頭,四目相對,章祺一瞬間覺得有點心裡不適,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你幹什麼?”章祺不悅轉過臉不理孫順。

孫順坐在床上,拉住章祺的手,笑嘻嘻地說:“祺祺,你還在生我氣嗎?昨天都是我不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出了車禍,我還氣你,都是我不對,對不起,以後我保證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

“你打我罵我都行,可不要生氣傷著自己的身體。”

孫順永遠都是這樣,罵完了人,就低聲下氣地說好話,章祺心底善良,最見不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