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寶再次想開口,虞信卻忽地一把抱住她旋身後退,直退到梨樹旁,一把拔出長劍,猛地朝前方擲去!

薛寶寶,“……”

哥哥,講真,你真的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學公孔雀開屏的!

“來人!保護姑娘!”

隨著一聲厲喝,幾名錦衣衛快速跑近,虞信則腳下生風,幾個起落就跳出了院外。

薛寶寶,“……”

所以,剛剛哥哥不是在開屏,而是真的有外敵入侵?

大約一刻鐘後,虞信黑著臉回來了,他沒追到那個窺視他的人。

“不過,他被我一刀砍中了肩膀,定然受傷不輕”。

薛寶寶,“……”

我懷疑你是在強行挽尊。

“你沒看清是誰?”

“他蒙著臉,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單眼皮,看著應該年紀不大”。

虞信恨恨,“年紀不大竟然能練成那麼好的輕功,還敢光天化日地來窺視我,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太多,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年紀不大,單眼皮,輕功好——

聽著好像,好像,南星啊!

虞信那是什麼人,薛寶寶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了,立即問道,“怎麼?你認識?”

薛寶寶遲疑,虞信冷笑,“怎麼?你想護著一個來窺視我們的人?”

薛寶寶嚇得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不太確定”。

虞信危險一眯眼,“那不如說說你不太確定的猜測?”

南星再好,那也比不上哥哥呀!

薛寶寶老實答道,“寶幢大師身邊的南星,我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嗎?”

虞信咬牙,記得,當年偷聽他和寶寶說話,還放話說要當寶寶童養夫的人,他當然記得。

“南星輕功很好,年紀也不大,也是單眼皮,對了,他束髮的髮帶是一種很奇異的材質,透明的,在陽光下能變化顏色,他那時候天天束著”。

虞信一口大牙幾乎快咬碎了,“是他”。

薛寶寶鬆了口氣,十分心大道,“是南星就沒事啦,多半是幫寶幢大師送信來的,又或是來跟我討吃的”。

虞信重重一推她額頭,“你遲早有一天會蠢死!”

……

……

大相國寺中,西柳看到捂著肩膀撞撞跌跌跑回來的南星,忙迎了過去,焦急問道,“這是怎麼了?”

“虞指揮使發現我了,砍了我一刀,我沒敢還手”。

西柳忙張羅著幫他包紮,重換了衣裳,一邊數落,“跟你說過了,虞指揮使功夫很好,跟兩年前比又進步了許多,你還敢光天化日地去跟蹤他!”

南星委屈,“我沒跟蹤他,我只是想去見見薛姑娘,跟她要個荷包,誰知道薛姑娘正好和虞指揮使在一起啊!”

西柳,“……”

這傢伙遲早有一天會笨死!

“對了,虞指揮使是幾品官,每個月掙多少銀子?”

西柳說了,又加了一句,“虞指揮使的俸祿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其他來錢的渠道很多,絕對的身家鉅萬,你問這個做什麼?”

南星卻不肯說,等收拾妥當後,就要往外跑,西柳忙攔住他,“你受傷了,今天好生歇著,不許亂跑”。

南星一個跟頭翻了過去,喊道,“我有要緊的事跟主子說!”

要緊的事?

一大清早的,虞指揮使能和薛姑娘說什麼要緊事?

不過,許是跟薛姑娘有關係的,在主子面前都是要緊事吧?

西柳搖搖頭,主子的事,他管不著,還是把那個笨蛋換下的血衣處理一下。

寶幢正在做早課,只他做早課卻和別的和尚不一樣,他不念經,也不打坐,只每天早起抄經書。

南星飛快跑進去,一邊跑一邊喊主子。

寶幢理都沒理,南星繼續喊,“主子,你的護衛長是幾品,一個月多少俸祿?”

寶幢不緊不慢寫完手中的“羅”字,放下筆,轉身莫測看向他,“三品,一個月二十兩”。

南星喪氣,“才二十兩啊!”

“問這個做什麼?”

南星完全不設防,倒豆子般道,“我剛才去找薛姑娘,正好聽到虞指揮使對薛姑娘說:寶寶,論容貌、論能耐、論錢財、論官職,我哪樣配不上你?嫁給我,你不虧的!

我剛剛問過西柳了,西柳說虞指揮使很有錢的,主子,我給你做護衛長,你能不能也給我很多錢?”

寶幢琥珀色的瞳孔中星芒點點,“那你要做護衛長,要很多錢,是要做什麼?”

南星燦爛一笑,“我要給薛姑娘做童養夫啊,當然不能比虞指揮使差太多,不然薛姑娘肯定不選我啊!”

寶幢繼續問,“那你為什麼要做薛姑娘的童養夫?”

“那我就可以天天吃到薛姑娘做的好吃的啦,還能天天見到薛姑娘!”

寶幢循循善誘,“薛家是做生意的,他們家的童養夫是要會做生意,會算賬的,你會嗎?”

南星驚恐搖頭,打架他在行,算賬?

算盤到他手裡能撐過半個時辰,都算那個算盤結實了。

“而且童養夫地位低下,別說是天天吃薛施主做的飯菜了,都不許上桌吃飯的,天天有點殘羹冷炙果腹就不錯了。

而且一旦犯錯,就立刻要被趕出去,你覺得以你的蠢樣子會永遠不犯錯嗎?”

南星更驚恐了,他怎麼可能永遠不犯錯?

他能保證三天不犯錯,就不錯了!

寶幢滿意看著南星驚恐的模樣,總結陳詞,“所以,你就不要想著做薛施主的童養夫了,你做不好的”。

南星嚥了口口水,“可是我想吃薛姑娘做的飯菜,還想天天看到薛姑娘”。

寶幢沉吟,“那就有點難辦了,啊,不如你去做薛姑娘的侍衛,這樣就能天天見到薛姑娘了。

再好生討好討好阿魏施主,這樣阿魏施主在吃薛施主做的飯菜時,就不會忘記也偷偷給你也送上一份了”。

南星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隨即又想起來,“可是,我要保護主子”。

寶幢合十豎掌,悲憫開口,“阿彌陀佛,你自去就是,我又豈能忍心約束於你?”

南星糾結了半晌,終於還是吃貨的本質佔了上風,決然開口,“主子,我和哥哥調個班,晚上回來保護你!

白天我就去給薛姑娘做護衛,這樣兩頭都不耽誤,我還能給主子帶晚食回來吃!”

寶幢微微一笑,宛如佛子拈花寶相莊嚴,“阿彌陀佛,不必如此。

你既跟了薛施主,與我便不再有主僕之名,不必再記掛我,我亦無需你記掛,你安心去就是”。

……

……

虞信去上差了,南星很輕易地跳進了薛府,藏在薛寶寶屋前的櫻桃樹上學鸚鵡叫。

阿魏正在幫薛寶寶曬藥材,聽了不由疑惑道,“怎麼會有鸚鵡叫?我們家誰養鸚鵡了?”

薛寶寶頭也不抬,“許是隔壁飛到這的,不用管”。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小聲地喊薛姑娘,聲音好像是從——

薛寶寶抬起頭,阿魏已經放下篩子,幾步跨到了薛寶寶面前,喝道,“什麼人?”

南星晃了晃樹枝,又叫了聲薛姑娘,跳了下來。

阿魏驚喜喊道,“南星?怎麼是你?”

南星朝兩人抱了抱拳,嘻嘻笑道,“主子說要我以後就跟著學生姑娘,不必再回去,我就來了”。

他這時候生怕自己要是提了童養夫的事,薛寶寶就真的答應了,哪裡還敢說什麼童養夫,只說自己要來做侍衛。

薛寶寶疑惑,“就這樣?”

南星高興蹦到她身邊,“就這樣啊!主子說不忍心約束我呢!

薛姑娘,你在曬藥材?我幫你啊,我幫你曬到屋頂上去,肯定一會就曬好了!”

薛寶寶不由笑了起來,時隔一年,南星還是當初的南星。

“大師真的說你不必再回去,以後就跟著我?”

大師竟然這麼體貼周到?她還沒開口呢,他就把南星送給她了?

南星連連點頭,雙眼晶晶亮地看著薛寶寶,“姑娘,我這次回去和師父又學了許多厲害武功,肯定能做好姑娘的侍衛的!”

薛寶寶被他看得心頭髮軟,試探道,“那就事先說好了,不管在我這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許和寶幢大師說”。

南星迷惑摸頭,“為什麼不許說?”

“反正就是不許說,你只要說一個字,以後就再也不許來了”。

南星為難,“那要是主子問怎麼辦?”

“那你就說是我不許說”。

南星立即鬆了口氣,“那行,我不說”。

薛寶寶兀自不放心,“那你先發個誓,如果你說了,這輩子都再也吃不到好吃的!”

南星張大嘴巴,卻到底還是在薛寶寶眼神的威壓下乖乖發了誓。

薛寶寶解下腰間的荷包遞給他,南星就又咧開嘴朝她笑,迫不及待開啟荷包,也不看裡面是什麼,連著荷包往嘴裡塞。

阿魏哈哈笑了起來,薛寶寶也不由彎了眉眼。

收拾好藥材,薛寶寶就去求薛太太,說想去林府住幾天。

林黛玉前些日子歸家,去了賈府,正好碰到賈母生病,便留在了賈府侍疾。

前兩天賈母病癒,林黛玉就回了林府。

薛太太不許,說她的及笄禮快到了,不許到處亂跑。

薛寶寶軟語相求,又說現在不同往日,外面有虞信,到時候再請王熙鳳來坐鎮,完全不需要她。

薛太太根本禁不住她磨,只得應了。

薛寶寶突然來了,林黛玉十分驚喜,拉著薛寶寶將在賈府的事說了。

薛寶寶冷笑,“賈寶玉還是那個樣子,一點擔當都沒有,姨媽縱有千般不好,對他卻是千好萬好。

現在姨媽被關在櫳翠庵,他根本不想辦法,還天天惦記著這個姐姐、那個妹妹的,還動不動就要出家,要去死的。

我要是姨媽,慪都慪死了!”

林黛玉嘆氣,“父親也這樣說,父親還說整個榮國府的男人,也就蘭兒還算有資質,好好教導,日後說不定能讀書上進”。

薛寶寶連連點頭,唔,林謫仙看人還是很準的!

林黛玉把薛家當自己家,薛寶寶到了林府也半點不拘束,見天氣轉冷,便拉著林黛玉一起調核桃杏仁蜜。

先將杏仁放入鍋中煮一個小時,再將核桃仁放入收汁,將開時放入蜂蜜,攪勻至沸騰即可。

杏仁、核桃仁和蜂蜜按一比一比二的比率調放。

做好後冷卻裝入罐中,每天取適量食用,十分方便,用於老年肺腎不足,咳嗽痰多,腸枯便燥之症很有效果。

許是因為她那些加了空間溪水的湯羹和藥酒,又許是得知林黛玉在賈府的狀況後,林謫仙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又或許是林謫仙這一世躲過了官場的傾軋,反正一直到現在,林謫仙都好好地活著,隻身體不如常人康健罷了。

這核桃杏仁蜜就是薛寶寶專門為他調的。

林黛玉看著薛寶寶將做好的核桃杏仁蜜一勺勺地舀入罐中,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姐姐,我能不能給外祖母送一罐?

外祖母現在雖然已經好了,但還是偶有咳嗽,也有腸枯便燥之症,吃這個倒是正好”。

薛寶寶見她一副生怕自己不肯給的模樣,不由好笑,“放心,醫者只看病,不看人,何況還是你的外祖母?”

林黛玉鬆了口氣,又打趣道,“醫者?姐姐還真將自己當做大夫了不成?”

薛寶寶笑而不答。

……

……

第二天下午,薛寶寶就回了家,原因很簡單,再遲點,虞信肯定親自去接她,那她想夾帶個人回來就不容易了。

薛府內務向來是薛寶寶負責大體方向,薛沉夫妻負責具體實施,其他人都不會過問。

薛寶寶帶著“林姑丈送的侍衛”回府,除了薛沉夫妻,別的僕役根本不敢過問,而薛家上下的主子們根本都不知道家裡多了個人。

虞信晚上回來後,狀似不經意地問薛寶寶,“寶寶,從金陵送來的那兩個小孩怎麼安排?”

薛寶寶裝作不在意反問道,“什麼怎麼安排?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虞信眼角微挑,寶寶這是在逃避問題啊!

他們原就說妥了,既是要童養夫,自然要放在家中培養培養感情,也方便薛寶寶考查。

更是要給個類似於虞信的族弟、表弟的身份,才好方便日後進門。

寶寶不肯放棄那兩個“童養夫”,那自然就是不同意他的提議了!

虞信覷著她的神色,穠麗的臉上陰鬱之色一閃而過。

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走那一步,就算寶寶答應了,他也還是會留下那兩個“童養夫”。

寶寶現在才十五歲,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只寶幢一步又一步的動作,實在讓他放心不下。

如果寶幢真的看上了寶寶,他根本無法阻止,甚至於,寶幢看上了寶寶,卻只肯給個側妃的位子,他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偏偏寶寶這一世的身份所限,很難尋到身份能力上與寶幢相抗衡的夫婿,就算定下親事,甚至成親了,也不能保證不會出變故。

寶幢的身份實在太過棘手,他想到現在也只能想出那樣一個實在算不上高明的法子……

虞信心念轉動,面上卻依舊是溫柔體貼的兄長模樣,彷彿根本沒意識到薛寶寶的言下之意,溫聲問道,“家中的書夠不夠看了?

我明天應該沒事,帶你們去轉轉書肆,再去藥鋪子看看有什麼新鮮東西”。

薛寶寶將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她要是這時候說將南星弄進了薛府,虞信不弄死她就是大發慈悲了,什麼書肆、鋪子的,肯定要泡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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