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寶以前的時候,經常看到有類似這種功能的藥玉出現。

只現實生活中要想讓一塊玉達到這樣的功能卻幾乎不可能,乍然聽王子騰說什麼“南疆土司”“強身健體”,十分驚奇,高興地道了謝。

回頭她要好好研究研究這傳說中的藥玉到底是什麼成分,又是不是像傳說中說的那麼神!

王子騰走後,薛寶寶就迫不及待回屋拿著那塊藥玉來回地看。

藥玉呈一種有莫名吸引力的晶黑色,形狀不規則,卻又莫名十分和諧而美麗。

王子騰說這塊玉是天然所成,薛寶寶覺得十分有可能,只有天然而成的東西才會有這種不經斧鑿的美。

在這個什麼高新裝置都沒有的時代,其實薛寶寶十分想鑿一塊下來、磨成粉、又或是嘗一嘗,好判斷裡面到底含了什麼成分。

但她左看右看,到底沒捨得對這麼漂亮的東西下手。

想了想,取了個碗裝了點水,將藥玉泡了進去,明天看看水有沒有變化吧。

……

……

第二天一大早,羊姑娘的請帖就下到了薛府,邀請薛寶寶和甄英蓮在元宵節晚上一起看燈,還特意寫明瞭,她也邀請了林黛玉。

薛寶寶叫鶯兒去林府問林黛玉,得知林黛玉想去後,就回帖答應了。

林黛玉卻又給薛寶寶寫一封長長的信,意思是說探春和甄英蓮到底身份不便,她們這詩社不如由她來開個頭。

日子就定在十八那天,正好以元宵花燈為題,請薛寶寶一定要來,做不出詩來就要罰酒。

薛寶寶,“……”

呵呵,林妹妹這是想跟她絕交啊!

……

……

很快,元宵節就到了。

現代元宵節的年節味兒已經很淡了,最可恨的是薛寶寶唸書那會,幾乎年年都挑著正月十五開學,想和家人吃個團圓飯都吃不了,吃不安生。

在大蕭,元宵卻是絕不輸於春節的大日子,更是古代女子難得不受約束,可在夜晚隨意出行的好時光。

一般都是從十四就開始,一直持續到十六。

有時候皇帝心情好,還會延長時間。

比如今年,因為寶幢病癒迴歸,太上皇和羊太后高興下,下令將元宵節的慶祝延長了兩天,從十三持續到十七。

更是在最熱鬧的正陽街街口和街尾搭了一對高達幾十丈的佛塔燈,晝夜明燈不滅。

到了正月十三傍晚,佛塔燈的燈火早早就亮了起來,薛家隔了好幾裡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黛玉也看見了,立即就坐不住了,催著薛寶寶要出發。

薛寶寶也有點坐不住了,這已經是她在紅樓世界過的第四個年了,可是前兩年的元宵,她都在路上。

去年更是在深山老林裡待著,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看古代的元宵燈節。

兩個都坐不住了,就一起去找薛太太。

薛太太見她們高興也就不拘著她們,只一再叮囑她們不能亂跑,不能和薛蟠走散了,又敲打跟著的人千萬要跟緊了。

兩人自是連聲答應,命人去叫薛蟠,套上車直奔最熱鬧的正陽街而去。

這時候天還沒黑,街上卻已經到處是人,馬車走得十分艱難。

林黛玉不時地掀簾子往外看,急道,“要不,我們還是別坐車了,直接走吧,這要到什麼時候?”

薛寶寶自是無所謂,她爬神農山一天爬到晚都行,何況走幾步路?

於是,兩人就和薛蟠說了一聲,下了車。

甫一下車,街上的喧囂、熱鬧撲面而來,林黛玉在原地立了一會,摘下腰間的面具戴上。

薛寶寶覺得應該是古代女子習慣了出門坐車、下車戴帷帽,時時刻刻包裹得嚴嚴實實,不叫人窺見半點容貌。

突然一下說你可以隨便出門逛了,林黛玉突然就不習慣了。

為了成功偽裝大家閨秀,薛寶寶也跟著戴上了面具。

南星湊了過來,看看林黛玉的面具,又看看薛寶寶的,興奮道,“這個好玩,我也要!”

薛寶寶好脾氣地笑,“好,看到了就給你買”。

“我有錢!”

南星拍了拍腰間的錢袋,眉開眼笑道,“薛管家每個月都給我錢,好多呢!

果然跟著姑娘就對了,以前佘管家都不給我錢,只會叫我練功!”

薛寶寶,“……”

以前你在神農山,怕是連錢是幹什麼的,你都不知道吧?

大街上到處是人,到處流竄的貨郎更是時時可見。

南星從貨郎那買了個彌勒佛面具,還買了兩個鐵口哨,自己戴一個,又給了薛寶寶一個,高興道,“今天人多,姑娘你要是叫我,我聽不見,你就吹口哨,我保證能聽見!”

薛寶寶,“……你不許亂跑,被拍花子拍了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南星嚇得一個激靈,忙追問什麼拍花子,問明白後,不屑一笑,“別說拍花子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靠近我。

就算能,主子給我吃了很多藥,根本不怕什麼迷藥!”

薛寶寶心頭微動,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初虞信莫名中招,又無端脈象虛弱的事。

她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寶幢絕對是個藥理學高手的事,只她惜命,寶幢不說,她根本不敢追問。

而南星的話,無疑再次證明了寶幢絕對在藥理學方面極有造詣。

要吃什麼藥才能讓一個人連迷藥都不怕?

薛寶寶心頭直髮癢,只她還是慫,根本不敢追問,敷衍道,“那你也不能亂跑,看好了我,不然我被拍花子拍去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南星果然緊張起來,連連保證,一定會把她看好了。

他們沒走多遠,兩邊的攤販就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很多都是賣吃食的。

薛寶寶還從來沒在京城大街上吃過小吃,頓時來了勁,振奮道,“南星,我們開工!”

十三到十七,五天四晚,她一定要把京城的小吃從頭吃到尾!

天天只能叫小廝去打包買回來吃什麼的,實在太憋屈了,味道也差多了!

“開什麼工?能不能也帶我一個?”

熟悉的聲音傳來,薛寶寶下意識回頭,一張惡鬼面具幾乎貼著她的眼珠出現。

薛寶寶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推,怒罵,“你貼那麼近幹什麼,想嚇死我?”

寶幢摘下惡鬼面具,指著她哈哈大笑,“你罵我,不記得你是個大家閨秀了?”

薛寶寶,“……”

被罵還這麼開心,大師你原來這麼抖的麼?

寶幢這一摘面具,薛蟠和林黛玉立即認了出來,忙要行禮。

寶幢笑著擺手,“不用行禮,貧僧還想好好玩一會,不想被人認出來”。

他說著又將惡鬼面具戴了回去,薛蟠和林黛玉去看薛寶寶,見薛寶寶真的就不行禮了,也就不動了。

這時,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秀青年急急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表弟。

待跑到跟前,更是氣急敗壞地朝寶幢嚷,“你跑那麼快做什麼?被拍花子拍了去,我一大家子的命都不夠賠的!”

寶幢態度良好地豎掌行禮,“原是貧僧見著了薛妹妹,一時高興走快了,表哥恕罪”。

薛寶寶,“……”

不過就是過了個年,她為什麼就從薛施主變成了薛妹妹?

俊秀青年只得憋屈還禮,又朝薛蟠幾人行禮,自我介紹道,“在下羊錦平,見過諸位”。

叫寶幢表弟,又姓羊,薛寶寶幾人立即明白了他的身份——承恩侯府的少爺,羊太后的孃家侄子,羊皇后的孃家弟弟!

薛寶寶幾人連忙還禮,羊錦平的目光從薛蟠臉上一掠而過,落到了薛寶寶身上。

略頓了頓,又看向林黛玉,俊秀的臉上立即就露出驚豔之色來。

薛寶寶,“……”

唔,我林妹妹就是這麼優秀,露出半張臉也能叫個羊家的少爺一眼驚豔!

羊錦平顯然家教極好,又立即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移回目光。

“薛妹妹,你剛剛說開什麼工?”

薛寶寶,“……”

拜託,你又不是賈寶玉,妹妹可不是能亂叫的!

薛寶寶木著臉開口,“噢,我是見這裡有許多賣好吃的,想買點嚐嚐”。

寶幢躍躍欲試,“我也想嚐嚐!薛妹妹,你看,我都餓瘦了!”

寶幢沒有說謊,短短十幾天不見,他就瘦了一截,下巴都瘦尖了。

肯定是又不好生吃飯了!

寶幢舌頭刁,只要不是她做的,他一沾口就能吃出來,然後就不肯好生吃。

林黛玉對寶幢的印象還停留在聽他講經時的巨大光環和羊太后想要拉郎配的驚悚中,此時見他言止隨和,不由大是驚奇。

又見他與薛寶寶言行親密,更是驚訝,一雙靈動的眼睛繞著寶幢和薛寶寶直打轉。

寶幢根本沒注意她,解下腰間的荷包朝薛寶寶晃了晃,“薛妹妹,我帶了許多銀子,足夠我們兩個吃到明天!”

薛寶寶,“……”

就我們兩個吃?

薛蟠和林妹妹就算了,難道你表弟你都不準備請的嗎?

這時街道兩邊的彩燈次第亮了起來,將本就熱鬧的氣氛渲染得更加喜慶。

薛寶寶還是第一次沉浸式體驗古代京城元宵佳節的熱鬧繁華,看什麼都覺得好玩,吃什麼都覺得好吃。

寶幢顯然也很高興,一整個晚上,薛寶寶與他朝夕相處近兩年,已經能摸清楚一些他的性子。

雖然寶幢一直戴著面具,她也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很高興。

寶幢很高興,還興致勃勃地說什麼要和薛寶寶一起嚐嚐好吃的。

結果,薛寶寶從街頭吃到街尾,從第一條街吃到最後一條街,他卻只從街頭付錢付到街尾,從第一條街付錢付到最後一條街,薛寶寶就沒見他主動往嘴裡塞過東西!

只有薛寶寶竭力推薦的幾樣小吃,他才勉強吃了,就是這樣,他也絕不肯吃上第二口!

薛寶寶問他,他只一句話——不好吃。

到後來,薛寶寶也懶得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唔,還是這就著人間煙火氣的各色小吃,吃著有感覺。

薛寶寶吃得高興又盡興,乍然一回頭,發現林黛玉幾人都不見了,身邊只剩下拎著錢袋子的寶幢和大吃特吃的南星。

薛寶寶愣了愣,才想起來林黛玉猜謎去了,她不放心,叫薛蟠跟緊了,寶幢則陪著她繼續吃。

“什麼時辰了?”

“還有一刻鐘到子時”。

薛寶寶看了看手中的酥盒,啞然失笑,“這還真是要吃到明天了!”

寶幢晃了晃手中的錢袋子,“錢夠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付錢,他從來不知道光是付錢就這麼有意思!叫他恨不得天天都能付錢!

薛寶寶看向燈火通明的街道,街上燈火通明,都到這個時候了,人卻不見少,處處摩肩接踵,“我們往回走吧,林妹妹也不知道猜謎猜贏了沒有”。

寶幢點頭,薛寶寶看著他戴得嚴嚴實實的惡鬼面具,忍不住開口道,“王爺,你真的不再嚐嚐別的?

我跟你說,你就是吃我做的東西吃習慣了。

我做的雖然不錯,其他人做的也很好吃的,你多試試,就習慣了”。

寶幢搖頭,“我試過了,不習慣”。

薛寶寶,“……”

大師你這樣聊天,很容易把天聊死的。

薛寶寶惡狠狠咬了一口酥盒,再次開口,“不習慣也要習慣,難道你想要叫我天天在慈寧宮裡待著給你做飯?”

寶幢眨眨眼,“怎麼可能?”

薛寶寶偷偷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大師果然不可能像她臆測得那般喪心病狂,為了口吃的就準備將她困在慈寧宮。

不想她這口氣還沒出嗓子眼,就聽寶幢高興接道,“我已經和母后說好了,母后會收你做義女,封郡主,這樣我就也是你兄長了!

到時候我把我的王府建在薛府隔壁,到吃飯的時候,我搭個梯子就過去了!”

薛寶寶,“……”

槽口太多,就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吐起。

寶幢還在繼續說,“母后也很喜歡你,說若不是我們大蕭沒有民間女封公主的先例,封你做公主也是使得的!

母后和父皇都沒有女兒,一直引以為憾,現如今得了你,倒是正好”。

薛寶寶,“……”

怎麼就正好了?

她覺得一點都不正好!

薛寶寶忙止住寶幢的話頭,“大師,我們之前就說好了的,你放回我哥哥,我負責你在神農山的一日三餐,為你治病。

只是銀貨兩訖的事,你沒有必要再額外做些什麼,封郡主什麼的就更不必了。

你幫我向太后娘娘說一說,無功不受祿,我多謝她的恩典,只是,沒有必要”。

面具下,薛寶寶看不到寶幢的表情,只看到他灼灼發亮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慢慢垂下眼睫。

“我不要和你銀貨兩訖,我要你做郡主,做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