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幢堅持要親自送薛寶寶出宮回家,薛寶寶生怕他翻臉說不許她回家了,不敢反對,忍氣吞聲地從了。

好在寶幢只將她送到了門口,就轉道往承恩侯府而去,並沒有非要跟著她一起進門。

但就是這都已經叫薛太太又驚又喜了。

薛寶寶,“……”

好吧,是可以理解的。

薛寶寶見薛太太高興成這樣,生怕哪天封郡主的聖旨真的到了家裡,薛太太歡喜的失態了,就簡單將羊太后準備收她做義女,封郡主的事說了。

一再強調,那只是寶幢一人之詞,不一定準的。

薛太太見她已經知道了,也就不再瞞著,將王子騰的話轉述了一遍。

薛寶寶聽著薛太太說著,“……不必謝貧僧,貧僧聽說薛姑娘有個叫什麼鸞啊鳳什麼的表妹,最愛罵她賈人之女。

你在京中,別人就不敢再這樣罵她了……”

想起那天寶幢認真地對她說,“……我保證我一定像虞指揮使一樣把你當親妹妹疼愛。

不,我一定會比虞指揮使更疼愛你,我一定會是比他更好的兄長……”

想著解牛刀空間裡那滿山滿山發芽、抽葉、成熟的藥草——

轉世佛子的真心,真心啊!

薛寶寶鼻頭髮酸、雙眼發澀,一顆心更是又酸又澀又漲。

寶幢是真心想要做她的哥哥,做比她的親哥哥還要好的哥哥。

絳珠仙草的真心,轉世佛子的真心,一個妹妹,一個哥哥,她何其有幸!

薛太太一連聲地念著,“我兒真是福氣,天大的福氣,能得太后娘娘和王爺如此看重,真是天大的福氣,福氣啊!”

薛寶寶生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態,叫她看出端倪來,忙轉移話題問道,“太太,大哥哥最近有沒有送信回家?”

薛太太答道,“不但送了信,還又送了幾車土產,給你的信,我給你放在你梳妝檯的抽屜裡了”。

薛寶寶大喜,忙忙趕回去看信。

虞信的信寫得很長,大多是在敘述他在邊地的見聞,叮囑她注意飲食,天冷加衣。

可以說都是沒什麼營養的廢話,但薛寶寶看著卻只覺又是歡喜又是溫暖。

哥哥雖然吃了點苦頭,但他很安全,還很充實,他是在為他們的未來奮鬥!

薛寶寶解決了最大的心事,又回到了絕對安全的、自己的地盤,開始放心地檢視解牛刀空間裡長出的藥草。

經過寶幢的升級,解牛刀裡面藥草林林總總無所不包,還都是正好卡在了最好的採摘期,簡直就是完美!

薛寶寶意念微動,一株田七就到了手邊,飽滿又鮮嫩,連洗都不用洗,薛寶寶張口就咬。

唔——

這個甘甜!

這個鮮嫩!

絕對是她吃過的田七里最好吃的!

空間出品果然都是佳品!

薛寶寶嚼著田七又一次“巡視”自己的新“領地”,唔,這片威靈仙長得,真是看著就叫人高興,還有那片附子,那片銀柴胡,那片白頭翁……

薛寶寶還沒“巡視”完,外面阿魏的聲音響起,“姑娘,林姑娘來了!”

薛寶寶大喜,幾口吃完剛拿出來的甘草,洗了手,趕忙迎了出去。

林黛玉已經快到門口了,見她出來,猛地撲過去抱住了她,哽咽叫了聲姐姐。

薛寶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這才幾天不見,不至於的,不至於的哈”。

林黛玉氣得拍了她一巴掌,“反正你是個冷心冷肺的,在宮裡還不知道怎麼瀟灑自在呢,只我傻子般天天惦記著你罷了!”

薛寶寶,“……”

小嬌妻還是要上心哄啊!這不,生氣了!

好在林小嬌妻並不難哄,被薛寶寶幾句話一逗就開了笑臉,抹了把淚,拉著薛寶寶就往外走,“姐姐,快來,我給你看個人”。

林黛玉說的人其實是一個人和兩隻猴子,一個渾身覆蓋著雪白的毛髮,還長了一條短尾巴的少年,一隻小金絲猴,還有孫小聖。

孫小聖一見薛寶寶就興奮從那少年的肩頭往薛寶寶腰間蹦,抓著她系在腰帶上的荷包,打鞦韆似的。

薛寶寶,“……”

幸虧她的腰帶系得緊。

薛寶寶將今天的第二串荷包塞給孫小聖買個安穩,蹙眉看向那個少年,“妹妹,這是從哪來的?”

林黛玉驚歎看向她,“姐姐,你竟然一點都不驚訝,我剛見到他嚇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薛寶寶,“……”

返祖罷了,我還見過整容怪呢,比這個驚悚多了!

返祖少年明顯十分戒備薛寶寶幾人,蹲在旋轉鞦韆中央的那株人造桃樹上,緊緊將那隻小金絲猴摟在懷裡,齜著牙低聲嘶吼著。

林黛玉便將返祖少年的來歷說了,又道,“我今天應羊姑娘之邀,去羊府做客,正好碰到了羊承恩侯請七王爺看猴子。

羊姑娘說羊承恩侯剛養的兩隻猴子,十分寶貴,從不肯叫人看的。

今天好不容易他大方了一回,正好可以借七王爺的光,去瞧一瞧。

我見她實在好奇,只好陪著她一起去了。

不想就看到他們,他們竟然把人當成猴子養,還把他關在籠子裡!”

林黛玉俏臉通紅,“羊承恩侯還說什麼已經調教好了,會給人磕頭作揖,放出籠子來就要它們磕頭。

那小猴子果然就磕起頭來,那個少年不肯,就有僕人拿鞭子要抽。

羊姑娘就求羊承恩侯不要打,羊承恩侯卻說訓猴時都是要動鞭子的,還說叫我們放心,都是隻疼一疼,不動筋骨的!

又說那少年之前根本不肯穿衣服,被打得服了,這才肯穿衣服,否則他根本不敢叫我們來看的”。

薛寶寶聽得皺眉不止,她也曾聽說過羊承恩侯愛猴之名,沒想到他“愛猴”卻是這麼“愛”的!

“眼看著僕人就要動鞭子,那少年抓著小金絲猴就要跑,又有僕從舉起了短弩。

羊承恩侯說那短弩上抹了麻藥,絕對不會叫那少年逃掉的。

我和羊姑娘急得要命,卻根本求不了情,就在這時候,七王爺突然喊了聲阿彌陀佛!”

林黛玉說到這,漂亮的小臉蛋都在發光,“姐姐!你肯定不敢相信!

羊承恩侯說,那少年已經逃了無數次了,每次都是用短弩抹上麻藥將他打下樹來,才會乖上兩天。

可七王爺就那麼喊了一聲阿彌陀佛,一手豎掌,一手衝那少年招手。

那少年竟然就真的抱著小金絲猴乖乖朝七王爺走了過來!

七王爺等他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他就哭了起來,舉著小金絲猴往七王爺懷裡塞,像是要求七王爺救那小猴子。

七王爺接過了小金絲猴,那孩子就哭著跪倒在了七王爺腳邊!”

“姐姐!”

林黛玉一把抓住薛寶寶的手,“姐姐,那一刻,我覺得我真的看到了菩薩轉世!這世上絕對沒有誰比七王爺更當得起這四個字了!”

薛寶寶想象著當時寶幢神色悲憫慈悲地看著受苦受辱的少年時的模樣,只覺心口都微微發燙,佛子轉世,寶相莊嚴。

那是她親手救活,又看著他一點點長大、漸漸綻放出光彩的少年呢!

“七王爺將他們從羊承恩侯那裡要了過來,我想起來家裡的商隊經常要往閩南那邊,就主動請纓,把他們帶回來,讓商隊送他們回家去”。

薛寶寶笑道,“剛剛還誇七王爺像菩薩轉世呢,原來我們林妹妹也是有一副菩薩心腸的!”

林黛玉氣得又要打她,“我在和你說正經的!”

薛寶寶哄她,“好了好了,說正經的,我這就遣人請兩位虞表哥過來”。

薛寶寶說的兩位虞表哥就是她的兩個“童養夫”,被虞信以族弟的身份留在了薛家。

溫和的虞修被虞信安排在薛家的鋪子、莊子裡照應,開朗的虞仲被虞信帶進了錦衣衛中。

虞修和虞仲都不在家中,聽說薛寶寶有請,忙忙趕了回來。

薛寶寶拜託虞修辦好送返祖少年和小金絲猴回到故鄉的事,又對他道,“大哥哥去長春救災,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才能回來。

我想送些衣裳吃食過去,想麻煩大表哥安排人跑一趟,不知道大表哥方不方便?”

虞修忙起身行禮,“妹妹言重了,我這就去安排,最多後天就能啟程,妹妹有想送去的,單管包上”。

薛寶寶行禮謝過,又問虞仲,鎮撫司中有沒有收到虞信的最新訊息。

問妥後就開始打包整理送去給虞信的日常之物和容易儲存的食物,林黛玉也一起幫忙。

薛太太和甄英蓮聽說了,也都來幫忙。

人多力量大,她們趕著打包好,下午連午覺也沒歇,下午四五點時就準備得差不多了。

寶幢的原話是說帶薛寶寶出宮玩一天,她是要趕著在宮門落鑰前進宮的。

寶幢做事向來細緻又周全,應該會掐著時間來接她。

等送給虞信的東西準備好了,薛太太又趕緊吩咐把這幾天新給薛寶寶做的衣裙和首飾準備好,給薛寶寶帶進宮去。

宮裡規矩大,吃食什麼的不敢帶,衣裳首飾卻是不礙的。

薛寶寶無奈,“太太,過年前我才剛做了許多衣裳,這才半個月沒到,怎麼就又要做新的了?”

薛太太語重心長,“我聽人說了,宮裡頭最是踩低逢高的,你不打扮得鮮亮點,連奴才都看不起你!

再說了,你是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這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小孩兒們打扮得喜慶熱鬧!

要不是怕被人說咱們家大富之家,沒有底蘊,媽真是恨不得每天給你換套新衣裳!”

薛寶寶,“……”

原來媽你還知道怕人家說我們是暴發戶啊!

甄英蓮也給薛寶寶做了個新荷包,一邊往她的包袱裡塞,一邊叮囑她,“這是我親手做的,可千萬不能隨手給了別人,給別的猴子也不行!”

薛寶寶十分慚愧,“大姐姐,你的親事眼看著就要定下來了,還是給自己多繡點嫁妝才是正經。

按理說,該是我給你繡點荷包、枕套的,可我的繡工你也知道的,就不給你丟臉了。

趕明兒叫林妹妹多給你繡幾個,算是代我盡一番心意了”。

林黛玉呸她,“我給大姐姐繡枕套、荷包的,怎麼就能算你的心意了!”

薛寶寶就摟著她笑,“這不是能者多勞麼?我們林妹妹書讀得好、詩做得好、會下棋、能理琴,更了不得的是繡活也做得極好,自然就要多勞動些!

只妹妹卻也別抱怨著辛苦,了不得大姐姐出閣後,盡心盡力地給妹妹找個頂頂好的林妹夫罷了!”

林妹妹氣得又要打她,“你才要找個頂頂好的薛姐夫,我才不要像你們,我就陪著爹爹,陪著太太和哥哥!”

薛寶寶就笑著朝屋外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逗她,“這話我記著,等你找到了頂頂好的林妹夫,我再叫你寫個一千遍來,不寫滿了,不許繡嫁妝!”

林黛玉羞得滿面通紅,邁著小碎步就去追她,“你個促狹的,看大哥哥回來,我不向他告狀!

我倒是沒見過哪家的姑娘天天姐夫、妹夫的掛在嘴邊說,叫大哥哥給你請一千個教養嬤嬤來!”

薛寶寶回頭朝她做鬼臉,“大哥哥才不會無聊到給我請什麼教養嬤嬤,倒是絕對會幫忙給你找個頂頂好的林妹夫!”

林黛玉大窘,偏偏又一時追不上她,扯下腰間的荷包就砸。

薛寶寶扭頭就跑,不提防竟是一頭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薛寶寶下意識覺得是虞信,驚喜抬頭,“哥哥!”

來人一愣,隨即綻開一個激動又絢爛的笑來,重重哎了一聲。

蹲在他肩頭的小猴子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興奮地蹦來蹦去,大聲地叫喚著。

薛寶寶一愣,“王爺!你怎麼到這來了?”

這裡可是薛府的後宅,一個外男,還是個身份貴重的外男,怎麼就無聲無息地到了這?

這時,林黛玉已回頭叫了甄太太和甄英蓮等都來見禮。

寶幢忙止住了眾人行禮,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薛太太雖早已得知羊太后會認薛寶寶為義女,封郡主的事,聽寶幢說什麼“都是一家人”,卻還是受寵若驚,激動得熱淚盈眶,連聲念道,“王爺垂愛,王爺垂愛”。

林黛玉和甄英蓮對視一眼,都是驚詫莫名,怎麼突然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