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抬起小腦袋,很敏銳的問:“常望舒跟這個常家有什麼關係?”

提到常望舒,謝繁青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是常家大小姐,對,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常家,”

關於帝都上流圈子的關係網,謝菁澤專門給她說過。那些軍政世家先不論,單說經商的,有謝家,封家。霍家還有常家。這四家都是比較有底蘊的,被同行外人戲稱帝都四大家族。

而這其中,以謝家和封家財力最雄厚,幾乎算是首富級別的,而常家,是這十幾年才起來的,靠著做翡翠古玩生意。

柚柚壓低了聲音:“你很不喜歡常望舒。為什麼?”

謝繁青冷哼了聲,絲毫不在意這是常家地盤:“因為我爸我舅我哥都喜歡她,我媽經常為這事跟我爸吵架,鬧得我心煩。”

“……”

光想象那個畫面,柚柚都為謝繁青的母親感到窒息。

“還有…”他越說越生氣,“我有個堂弟,就因為那個女人,生生逼的我堂弟的父母離了婚。”

“常家就沒一個好東西,我那堂弟特別聰明,才八九歲,不管說話做事,比起我爸也不差什麼,”

他昂著下巴,又恢復了討厭的倨傲模樣:“你雖然在算學上僥倖贏過了我,可論聰明,你連我堂弟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抱著劍的芒果默默攥緊了小拳頭。

柚柚:“……”呃…這說的該不會是謝菁澤吧!

她敷衍的點頭:“嗯嗯,你最最聰明瞭,繼續說……”

謝繁青:“……”這哄小孩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他傲慢的冷哼了聲:“本少爺現在不想說了!”

柚柚很平靜地握了聲:率先邁著小短腿淡定的往前走。

芒果松開小拳頭,也抱著劍從他面前慢悠悠走過。

謝繁青:“……”高仰的下巴落了下來。

一行人穿過處處金碧輝煌的大廳,謝繁青從錢夾裡扒拉出一張金卡,直接上了vip電梯。

柚柚自詡算見過些世面,也被一路所見的奢華鋪張晃花了眼,隨處擺放的都是名家字畫古董,

她小聲感慨:“我以前一直覺得瑪麗蘇里寫的有錢人生活太誇張了,直到來了這裡,我才知道,寫的還是太保守了啊!”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過來,“謝小少爺,我是負責這次拍賣會的經理,這是我們這次拍賣會所有拍品的資訊,”

說罷遞上幾本厚厚的燙金冊子,又指著身後兩名漂亮的女服務生,“這是小吳和小李,您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跟她們說。”

謝繁青接過冊子,隨手扔給了柚柚,只隨意點了下頭,看也沒看那兩名漂亮服務生一眼,便直接繼續往前走。

柚柚也沒看那兩個滿臉失望的服務生,垂眸快速翻看著冊子,此次拍賣會規模很大,涉及古董字畫,還有珠寶首飾,一共分兩天舉辦,拍品達到上千件,分了不同場次。

而謝繁青所說的那十二生肖玉雕擺件,在b區第12場,要到晚上才開始競拍。

謝繁青也瞧見了。他蹙了下眉,心裡把負責打聽訊息的人給罵了一遍,”先回去,這會還早,我們到點再來。”

看得出,他是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柚柚倒無所謂,主要她對那十二生肖擺件沒抱什麼希望,然而當她隨意翻開下一頁,看著紙上熟悉的梅瓶時,卻愣住了。

這不是她在景朝時擺在書房用了好幾年的那個梅瓶嗎?

謝繁青轉身就走,走出幾步,見柚柚還在那盯著冊子發呆,他煩躁的回身:“還走不走了!”

順著小傢伙的視線看去,見是個看起來很破的古董瓶子,他不懂這些,只隨意瞄一眼下方寫著的拍品簡介——出產自景朝永泰年間,是景朝著名畫家木犀居士生前所用,

“不就一個破瓶子嗎,有什麼好看的!”

“唉,算了,你要實在喜歡,我讓人給你拍下來!”說罷就要拽著人往外走,

他平時雖然狂妄脾氣差,但對朋友還是挺大方的。

柚柚回過神來,趕忙擺手:“不用。”她壓低了聲音說:“這個梅瓶我半個月前見過……”

她把那日在古玩街發生的事仔細講了一遍,“那幾個都是壞人,爸爸說他們手上肯定沾過人命。”

她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這梅瓶會不會是他們偷的啊,要不咱們報警!”

謝繁青:“你沒看錯?”

“我…怎麼會看錯!”小傢伙差點一個沒忍住,說出她自己的東西,怎麼能看錯!

謝繁青並沒有懷疑什麼,他知道這小丫頭的能力,不僅過目不忘,一雙眼睛還厲害的很,

他當即來了精神,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就說常家沒一個好東西,這種事情報警有什麼用!小爺我今兒不走了,我倒要看看這常家能擺出什麼花招!”

謝小少爺大概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掩人耳目,這話一點沒壓低聲音,惹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柚柚無語的扯了扯他:“喂,你小聲點啊……”

話音未落,遠處一陣喧譁,

“不知是哪位這麼猖狂,敢在我常家地盤大放厥詞!”

聽到這個聲音,謝繁青身體下意識緊繃,待看到身側兩小姑娘這張臉,想到什麼,他臉色一變,低低罵了句“該死”,抬手一把拉上柚柚的衛衣帽子,嚴肅著臉叮囑兩人:

“轉過身去,不想死的話老實躲起來,把臉藏好。”

然而這話剛說完,柚柚剛拉著芒果要轉身,一行人已經走了過來,遠遠傳來一抹帶著些尖銳的嗓音;

“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繁青啊!怪不得,少年天才嘛,傲氣點也正常!”

明明是夸人的話,柚柚卻敏銳聽出了其中的諷刺,不由仰頭看去,

面前一行四五個少年,看穿著氣質家庭應該都很優渥,為首的少年十六七歲,五官長得挺秀氣。然而小傢伙只看了一眼,便冷下小臉收回視線,

她很不喜歡這個人,若她遇到窮兇極惡的匪徒。會感覺害怕,那面對這人,她只覺生理性厭惡。

卻在這時,柚柚覺察到一道危險的視線緊盯著她,抬頭,不由驚訝的眨了下眼。

竟然是封榮熙,他不是被封老爺子給強制送出國外了嗎?

眼見著對方的目光愈發肆無忌憚,柚柚抬起頭,惡狠狠的瞪過去,

然而因為小傢伙長得太軟萌,她自認為的兇狠,在旁人看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反襯的她一張小臉愈發鮮活漂亮。

封榮熙輕輕勾了勾唇,明明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盯著小姑娘的目光卻叫人害怕。

另一邊,常濤上前幾步,笑盈盈的就要搭上謝繁青的肩膀。

謝繁青側身避開,壓不住暴脾氣,怒指著對方:“滾,我爸他們又不在,別擱這兒陰陽怪氣!”

常濤一點沒生氣,伸手大力攥住謝繁青的胳膊。謝繁青畢竟才只有十歲,前些年又生過一場重病,論武力根本不是面前高出他一個頭的少年的對手。

“幾個月沒見,謝小少爺還是這麼傲,”他扯唇嗤笑了聲:“瞧瞧,是天才少年又如何,還不是個沒人愛的可憐蟲!”

兩人靠的極近,常濤壓低了聲音嘲弄道:“一家子都不向著你們,你和你媽媽都是可憐蟲!哦,還有你那個妹妹,今年也七歲了吧!小姑娘長得挺漂亮……”

他抬手拍了下謝繁青的臉,這是個十分侮辱人的動作。

柚柚當即就要和芒果一起衝上去打人。

可還沒等兩人動手,常濤看見身後小弟打的手勢,嘴角露出個詭異的笑,故意放鬆力道,讓謝繁青輕鬆掙脫開他的鉗制,

隨即少年雙眼赤紅,像一頭暴怒的小獅子般掄著拳頭一下下朝常濤身上砸去。

那架勢,像是要把人生生給打死,

周圍眾人一陣陣驚呼,都在說這謝家小少爺如何的無法無天。

謝繁青壓根不在乎,舉起拳頭狠狠往人臉上招呼,常濤嘴巴磕到了牙,瞬間出了血,看著好不狼狽。

就在謝繁青的拳頭要再一次落下時,遠遠傳來一聲暴呵:“給我住手——”

隨即一行幾人大踏步走過來。謝繁青身子頓了頓,臉色更加難看,彷彿沒聽到,抬手又狠狠給了常濤兩拳。

直到手腕被人大力扯住,他才遺憾的住了手。

柚柚仰頭打量著為首三人,見他們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且謝繁青長得明顯和幾人有相似之處。

再聽得謝繁青不情不願開口喚:“爸,哥,舅舅”。

柚柚瞬間確定,這就是謝繁青所說的都喜歡常望舒的家人,再想到常濤毫不還手被打,小傢伙心裡忽然有了某種猜測。

果然,常濤艱難的爬起身,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衝著為首中年男人無奈的笑笑:

“謝叔叔,您別怪繁青,他還只是個孩子,只是脾氣急了些,沒什麼壞心思的。”

說罷虛弱的咳嗽兩聲,嘴角又流出了點血沫子。

謝父更加生氣了,也不在乎這是公眾場合了,板著臉瞪向兒子:“快給小濤道歉。”直接單方面定罪了。

其他兩人也都面色不善的盯著謝繁青,謝繁青的舅舅嘆著氣說:“繁青,你也不小了,該收收脾氣了,小濤這孩子被你從小欺負到大,你就不會覺得愧疚嗎?”

謝繁青高高仰著下巴,冷哼了聲:“愧疚什麼,我又不是你們這幫蠢貨!被個女人勾的團團轉!”

“你…”謝家大哥氣的就要來揍他。“你有什麼資格說望舒!”

常濤滿臉虛弱的靠在椅子上,“謝叔叔你們別說了,繁青他從小被嬸子寵著長大,從來沒經歷過挫折,樣樣都要最好的,他或許只是不高興叔叔你們關注我吧!

聽說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思最脆弱敏感,萬一一個想不開鬧自殺,那……”他蜷縮起身子,整個人顯得很惶恐:

“沒關係的,我以後不去謝家就是了,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這撲面而來的茶氣,簡直了!

柚柚今天算開了眼界,原來白蓮綠茶什麼的,不止女人會使。

瞧瞧這最後一句,說的多好聽!最主要還是有謝繁青這個脾氣暴躁的對照組,才能讓這位仁兄的茶藝技術發揮到極致。

許是真的氣狠了,謝父聽到這話,話趕話沒過腦子的就罵了句:“那他怎麼還不去死!”

謝繁青身子驀然僵住,他高高仰著下巴,努力逼回眼底快要溢位的淚意,少年像只刺蝟,越是這時候,越是要豎起滿身尖刺扎人,

“怎麼,為了討好常望舒那女人,臉都不要了,把人家侄子當親兒子寵!可真是賤得慌!”

這話可謂相當刻薄了,大庭廣眾之下,謝父直接衝著謝繁青舉起了巴掌,

柚柚的小拳頭硬了,她走上前,緊盯著謝父三人,問:“謝繁青是不是你們抱養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