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旁邊的老管家掏出算盤,撥弄了一會兒,搖頭道:“少爺。”

“是老爺啊!”

何員外瞪著管家,哼道:“叫我老爺!”

管家連忙道:“好的,少爺,我下次一定會記住的,少爺。”

何員外:~囧~

老管家繼續道:“按照20萬斤豬肉算。”

“若全城人都來吃豬肉燉粉條,賑災七天,那麼每個人每天,連半兩豬肉都分不到。”

畢竟。

除了豬肉之外,米、面、粉絲之類糧食,也是要錢的。

而且。

對於這種白給的糧食,沒有人會覺得飽,必然會出現重複領糧、往死裡撐的情況。

到時候別說20萬斤,哪怕是200萬斤豬肉都能被搶光。

“不對啊!”

何員外撓了撓頭,好奇道:“道長不是說賑災,給吃不起飯的窮苦流民派糧食嗎?那80萬是常住居民啊!”

彷彿發現了邏輯的bug,何員外興奮起來:“道長,流民的數量只有十來萬人而已。”

“二十萬斤豬肉,十來萬人分,每個人能分到小兩斤呢!”

“再加上主食,夠他們吃得滿嘴流油了。”

王秀似笑非笑。

倒是管家面露無奈,提醒道:“少爺,咱們幾大家族每次賑災,城裡頭的百姓都會冒充流民,領賑災粥。”

“如果您真的拿大白米飯、大白饅頭,豬肉燉粉條賑災的話,全城百姓都會來冒領。”

“甚至如果爭搶激烈,引發暴亂,鬧出人命來都有可能。”

嘶~

還有這種人嗎?

何員外臉上滿是震驚:“有這麼離譜嗎?區區幾斤豬肉而已,至於他們這麼瘋狂嘛!”

顯然。

從小便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何員外,並不是很瞭解民情,倒是他那老管家還頗為幹練,知曉民間的疾苦。

“少爺說笑了。”

管家無奈道:“即便是楓城的常駐百姓,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得上豬肉的,普通人一個月也就吃一兩次。”

“若是家庭情況比較困難的,除了逢年過節能沾些葷腥外,平日裡連米飯都吃不上。”

嘶~

似乎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何員外撓撓頭:“可是……我豬都殺了,這該如何是好?”

雖然養了十幾萬頭豬,但周邊百姓豬肉購買力其實不強。

按照正常情況。

何員外家的養豬場,每天也就宰殺三四百頭肥豬,殺了肥豬再養小豬,一年後長成宰殺,形成內迴圈。

如今一口氣宰殺兩千多頭大肥豬,若不請全城人吃豬肉的話,恐怕短期很難賣完。

王秀哭笑不得。

他摸著下巴,喃喃道:“貧道這裡,倒是有個不錯的辦法。”

“管家?”

“這附近最大的米商、草料商人,你們何家應該都認識吧!”

何員外依舊懵逼。

倒是老管家微微點頭,道:“稻米生意,我們何家和趙、錢、孫三家都是有涉足的。”

“至於草料生意,因為我們何家養了十幾萬頭豬,所以附近幾座城池的草料,都會優先提供給我們何家。”

王秀點頭:“如此的話。”

“貧道建議何員外直接用這兩千頭豬肉,與城中百姓換糧,價格打八折,只換糙米。”

“如此。”

“城中百姓得了價格上的便宜,自然會念員外的好,也會主動拿自家糙米與你換肉,避免這些豬肉變質。”

嗯。

若是用豬肉換糙米的話,以城中80萬百姓的數量,要消化這點兒豬肉確實並不難。

不過。

為什麼只換糙米?

何員外滿臉懵,倒是管家若有所思:“道長果然聰明,將豬肉燉粉條換成糙米稀粥,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如果用糙米稀粥來開棚賑災,那麼成本會小許多倍。”

“城中冒領的人也會減少許多,應該可以減少大半吧!”

事實上。

往年楓城中出現流民潮,四大家族聯手賑災的時候,也是用的糙米粥,而且加了許多水,屬於是米湯。

不僅能省錢,同時也能避免許多百姓冒領,浪費資源。

沒想到。

這位王秀道長出生於三清仙門,乃是仙門真傳弟子,如神仙一般超然的人物,卻對民間疾苦如此瞭解。

實在是令人敬佩!

聽著管家的讚歎聲,看著何員外滿臉崇拜的神色,王秀緩緩搖頭:“冒領的人,若只減少一半,還不夠。”

“遠遠不夠!”

“八十萬人即便減少一半,也足足還有四十萬的剩餘,若是也去領取免費的米粥,流民是斷然搶不過的。”

畢竟。

不論是比體能,還是比人脈、關係,無依無靠的流民都弱太多了。

“這……”

管家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搶不過也沒辦法,畢竟免費的糧食,即便只是糙米稀粥,也難免會有人心動。”

王秀搖頭,目光灼灼道:“若糙米粥還有人冒領,便再多加些料。”

加料?

管家愣了愣:“道長要加什麼料?”

王秀平靜道:“麩糠。”

管家:???

管家:???

管家:???

何員外:???

何員外:???

何員外:???

麩糠!

何員外嚥了口唾沫,道:“那……那不是我們家,餵豬的飼料嗎?”

他一邊驚呼,一邊望向王秀,滿臉駭然。

好傢伙。

原本以為老爹那傢伙,已經夠為富不仁,沒想到這位三清仙門出來的王道長,竟然更禽獸!

往賑災的米粥裡,加麩糠?

這……這也太羞辱人了吧!

倒是老管家讀過幾年書,有點兒文化,沉思片刻後,直接便是一拍大腿道:“妙啊!少爺,此計甚妙啊!”

何員外:“妙在哪裡?”

管家滿臉崇拜,道:“麩糠是牲口吃的,糙米是人吃的,如果是糙米粥,哪怕再稀,也會有貪小便宜的傢伙冒領。”

“可若是將麩糠與糙米混合,除非真正餓得受不了的人,否則即便再愛貪便宜,也不會冒領。”

“道長此計若成,可以從源頭斷絕冒領賑災糧的情況!”

“妙極,堪稱妙極啊!”

“不過。”

管家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面露為難之色,道:“世人多愚昧、迂腐,若我們真以麩糠賑災,一旦此事被傳播出去。”

“很容易引發民憤,到時對何家,對三清仙門的名聲,恐怕都會有所影響。”

“萬一處理不好。”

“少爺和道長可能會揹負千古罵名。”

……

王秀微微點頭,笑著望向何員外:“若是揹負罵名,可以拯救十萬流民性命,何員外您願意嗎?”

我一人揹負罵名,便能拯救十萬流民性命?

嘶~

為什麼感覺,胸口彷彿有團火焰燃起來了。

年輕員外的滿臉漲紅,熱淚盈眶:“真男人理當如此,這罵名我何大仁扛了!”

“很好!”

“既然員外願意扛下這罵名。”

王秀拍了拍何員外的肩膀,道:“貧道便不出面了!”

何大仁:???

何大仁:???

何大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