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過年,傅錦梨興沖沖地鬧著要守歲,最後卻只有傅應絕一人等到了午夜,胖丫頭早倒在他懷裡呼呼大睡。

睡著不鬧的時候最惹人疼了。

小臉睡得紅撲撲,白包子一樣的小拳頭捏得緊緊,窩在他的臂彎,像團小火爐。

傅應絕聽著宮裡夜巡的更聲敲過,燭花也跟著炸開。

便是新的一年了。

他面色在昏黃下顯得極柔和,面上凌厲的線條,都沒了攻擊性。

帝王眼微彎,頭輕輕蹭在小孩兒柔軟的發頂,嗓音幾不可聞。

“聽說皇帝說話能號天地,姑且信他一信。“

“祝願吾兒千千年,萬萬歲,永樂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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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處決了朱易,傅應絕也拿定了後續章程。

如今紅紅火火地過了年節,這事兒便也如火如荼地備了起來。

陛下御輦親至,小殿下隨同,點周意然為主帥,行軍直指淮川反賊。

只是在離開前,還有些事兒需要準備——

“要送這個~”

傅錦梨將個陶瓷罐子舉過腦袋頂,“小梨子自己的,破爛呀~”

改不過口來了,如今就算知曉家裡頭有錢,也還是稱自己那一堆小玩意兒為破爛。

傅應絕嫌棄地拿過來左右翻看。

平平無奇,頂多就是罐子身上鑲著些五顏六色的珠寶。

“備著的,用不著您破費,你這自己好好收著吧。”

“要的!”小孩兒臉一下板著,同他講道理,“爹爹的小梨子的!小梨子罐罐也自己!送多多哇!”

“......”

“......你送他個破罐子幹嘛。”

“裝錢錢~”

傅應絕頭疼,又不是誰都同她一樣,不是藏糕就是藏錢的。

父女倆一早上起來就忙活著了,只因這兔崽子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年節要走親戚,要上門拜訪。

問題是,她一個小兔崽子跟她爹一個大兔崽子,來的哪門子親戚!

正經有血緣的那個還在守皇陵呢!

於是這糊塗蛋,小手一拍,樂了,“週週哥哥老人哇,小梨子拜週週哥哥!”

傅應絕當即就怒了,你見過哪個皇帝給手底下人親自上門拜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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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歹也是天家,出行也不好寒磣,足足塞了兩輛馬車,才晃晃悠悠地往尚書府去。

彼時一家人還在吃飯。

周天聽見下人來報,險些將碗都砸地上了。回神後又帶著一府的人,著急忙慌地去接見。

“陛下怎來了。”

周天接了蘇展的位置,站在馬車旁候著,小聲地往裡問,

馬車防寒的厚簾子聽見聲音就微微晃動一下,而後“刺啦——”一聲破開來!

一顆小腦袋從裡頭就鑽了出來!

古靈精怪的奶糰子笑呵呵就露了出來。

“是我呀!是小殿下!“

“不是陛下,小殿下還不是陛下呀~”

孝順極了,張口閉口都等著即位呢。

坐在車裡的傅應絕忍無可忍,睜開一雙冒寒光的眼,將小孩兒提著後領拎在手上,掀開簾子,長腿邁開,下了馬車。

本應好端端坐在皇城裡的父女倆,齊齊出現在尚書府門前。

大的一身淺色常服,小的跟顆白湯圓似的被拎在手上,還要樂呵呵地同幾人打招呼。

“週週哥哥,豬豬呀!豬豬爹爹,週週哥哥老人了,小梨子拜年,拜年壓祟錢!”

週週哥哥:“……嗯。”

不管如何,來了就得掃榻相迎,一家子簇擁著父女倆進府去。

甫一坐下,傅應絕便交代,“無須多禮,當尋常拜訪即可。”

周天哪敢啊。

倒是周意然淡定非常,還變戲法似地從一旁拿出串火紅的糖葫蘆。

也不遞出去,就提在手上。

不一會兒,那原本跟黏在傅應絕身上似地胖丫頭,就仰著小臉,緊緊地貼在了他腿邊。

你一瞧她,她腮邊梨渦就一蕩。

“週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