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矮席上,放著一尊巴掌大的三足青銅爐,其內燃香,氣氛靜謐。

將封禁的兵尊陰身取出後,霍去病低頭注視,發現那陰身已和之前有了不同。它化出一個黑氣繚繞的模糊人形,站在掌心的紫氣中。

“兵尊死了也好。”

霍去病忽然聽到一個低弱的神念波動:“我可以與你相合……”

是兵尊的陰身,它能傳遞神念,進行溝通?

霍去病非常驚異。

陰身能傳遞神念展開交流,說明其至少具備部分殘存意識。

這種陰身聞所未聞,必然大有來歷。

而其一代代宿主死亡,它卻始終存在,意味著什麼?

霍去病心忖祭煉這陰身的兵家先賢,很可能在藉助陰身,探尋不死的永生之路……

他察覺到陰身的詭異,當即推動識海兵書,兵符,以及還未還給皇帝的人皇冊國運之書,氣息交融,掌心浮現出陣圖紋理,重新加固了對陰身的封禁。

那陰身森然道:“白虎和玄武,兩種兵符…你的資質果然遠比兵尊要好。

我和你的陰神相融,可以幫助伱提升陰身能力。我兩者並存,對你有很大好處。”

“你最初是誰祭煉出來的陰身?”霍去病問。

“霸王項羽或淮陰侯,你信哪個……”那陰身回應。

霍去病正在探問其來歷,識海內卻是出現了意料外的變化。

他的識海道井有靈韻外溢,掌心的詭異陰身被道井的力量牽引,倏然消失,竟被拖入了識海的古井內。

“……這是什麼,冠軍侯你做什麼?”

那陰身似乎對古井的氣息相當畏懼,傳出駭異至極的神魂波動:

“冠軍侯,我掌握了兵家成聖的途徑。我可以助你成為兵聖,我還知道這方天地最大的一個秘密,關於始皇墳和縱橫道背後……”

陰身傳遞的波動猝然而止。

霍去病對古井的變化也是始料未及。

他內視古井,頓時發現井壁上,往昔進入井內能看見的那些星辰般的無數符號光暈,其中之一脫落,陰身被捲入其中,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符號的亮度有所提升,隨後又落回井壁上,閃爍生輝,一切如常。

自己被自家識海里的古井截胡,把陰身給搶了……霍去病眨眨眼睛,記住了井壁內封禁陰身的符號,而後收拾心緒,開始修行。

上次吸收廣成仙圖內的多幅圖案,對他體內未曾出世的幾枚兵符,似有著莫大的推動作用。

尤其是第四枚兵符,這幾日不斷震動,氣機律動,行將出世。

隱然間,那第四兵符呈現出一株古樹的形狀,其上居然有一縷縷閃電般的光暈攢動,且和識海兵書氣機相連。

而識海內,隨著修行,還響起陣陣巨熊的嘶吼,撼動天地!

一處孤寂,冷肅的房間內,一個人正在竹簡上書寫,傳遞著訊息:

“我剛感覺到那尊殘缺的半聖陰身,氣息完全消失。

他很可能被霍去病煉化了……”

字跡在簡書上明滅,另一行內容映現,彼端有人做出了回應:

“那陰身被你以秘術融入,落在霍去病手中,難道不是你的算計?”

“是也不是,針對冠軍侯我已做過不少佈置,但結果和我事先預估的有很大不同。

我數次出手,明裡暗裡的安排,都以失敗告終。”

“上次我親自露面與其交手,藉助被其所殺時產生的生死因果,試圖鎖定其命魂,盜取其資質壽數,但他體內的力量每攀升一分,我消耗一條命魂展開的佈置,就被削弱一分,根本起不到作用。”

這個暗中人,顯然有某些困惑,在和彼端的另一個存在溝通。

簡書上許久都沒有回應,對面的存在似乎也在思索其中原因。

當字跡再次傳來,卻是改變了談論方向:“白南妤是你安排的?”

“一開始是,但…我並沒讓她帶領霍去病,毀掉兵尊所在的丙字密地,導致多年積累落入漢帝手中,許多謀劃也因此毀於一朝。”

“你是說,白南妤脫離了你的控制?”

“沒錯,按理本來是不可能的,我選擇她非常謹慎。除非她有仙器級的東西,才能破開我的神魂禁錮。”

“還有一種可能,是她具備那幾種傳說中的仙魔體魄。如果是這樣,那她從一開始就在假裝被我控制,我們明顯低估了她。她的心思也比我們意料的要深的多。”

“她想脫離我縱橫道,且造成這麼大損失,決不能容她繼續活著。”

“她是九尊中年紀最輕的一個,資質極好,對我縱橫道的手段也很熟悉,想除掉她,只有我們幾個出手才有把握。”

“給大尊傳訊,他的修行殺人於無形,最合適出手。”

“大尊還在長安?”

“不清楚,但繡衣的茹泊虎好像對他產生了懷疑……”

“白南妤知道我們多少事?”

“她曾去過驪山秘窟,雖然當時被攝魂鍾定住了神魂,應該不知道驪山秘窟的具體位置。但她的變故,讓我不確定當時的攝魂鍾對她有沒有作用……”

“驪山的密地,若暴露,我們謀劃多年的東西也會被發現。”

“若大尊出手,白南妤會被其奪取女陰而死,驪山之事也就不會暴露。”

“大尊以往就說過,他獨有的畫魂術修行,可以借白南妤進入仙魂境,凡是和他歡好過的女子,會就此心甘情願為他做事。有這種好處,大尊會出手的。”

……

上午,陽光明媚。

冠軍侯府的寢殿裡,劉清豐腴白淨的長腿交疊,如玉琢般精緻的雙足探在繡錦雲紋的被子外。

她翻了個身,眼簾緩緩睜開,伸手在榻上摸了摸,咕噥著道:“侯爺呢?”

“侯爺今日不用上朝,在前院和兩位道尊敘談呢。”女侍的聲音。

“……”

劉清當即從榻上坐起,身段如山巒疊秀,景色曼妙。

她披上衣裳,速度飛快從榻上下來:“幫本宮取洗漱之物,我要穿那件杏色帶百花紋的裙子。”

一刻鐘後,劉清打扮妥當,步履輕盈的走出寢殿,去前院找自家夫婿。

侯府的內景湖旁,劉清過來時,看見霍去病身穿暗銀袍,坐姿筆挺,道尊青陽子和秦青玉也在。

而府內的侍從們,正將食物一件件送上來。

劉清來到近處,挨著霍去病坐下:“在吃午食嗎?”

“不,剛起來的人吃的是早食。”霍去病調侃道。

眼下一般人家只吃早晚兩頓,但冠軍侯府當然不在此列。

第一道呈上來的吃食是一種金黃色的薄片,內部卷著像是肉類的餡料。

道尊鼻子聳動,夾了塊肉卷送入口中。

哎呀……又夾一塊,嗦嘍嗦嘍,一碟只有七片,道尊吃四片,給霍去病,劉清,秦青玉一人留一片:“師姐你嚐嚐,味道不錯。”

秦青玉嫌他丟人,沒搭理他。

道尊不以為忤道:“這是什麼東西,鮮,嫩,滑。看似麵食卷的魚肉,入口又不像。”

“表皮的餅是用少量麵食,將鮮果打碎融入,增加口感的鮮甜。內裡的餡是以黑麵郎的皮熬成膠狀,加入海鮮貝類搗成泥,所以口感鮮嫩,爽滑又不缺韌性。”霍去病道。

道尊一邊嘟囔侯府吃的奢侈,一邊大口朵頤端上來的各類美食。

午食的氛圍愉悅。

午後,霍去病來到宮裡,書房。

皇帝在伏案批閱摺子:“你在縱橫道山門繳獲的東西,有廣成子傳下來的成仙圖。”

“據朕所知,廣成仙圖有兩種。一種是古碑石板,第二種是黃帝代其傳道,以天絲編製成帛書。

帛書仙圖就在宮裡,朕一直想找的成仙碑,原來在縱橫道手中。”

“成仙碑好像出了些變化,圖案被臣給抹掉了一部分。”

皇帝愣了下:“廣成子傳下來的東西,水火不浸,千年不毀,你如何損壞的?”

“臣往其中送入兵家氣息,那碑上的一副圖案和臣氣息相合,化出來的閃電刺穿了其他圖案!”

成仙碑由霍去病親自帶了回來,遂從無中生有的兵袋空間取出。

但見碑上被毀掉的圖案位置,已重新浮現出新圖案,像是四根巨柱,撐住了碑文上的天地。

天地四極?!

皇帝矚目打量,並往碑文中送入稍許氣息,探查良久方道:“這等天地奇物,秉因果而生滅出世。你改變了其顯現的內容,怕是有些原因在其中。

這成仙碑…你先留著吧,或許以後對你還有用處。”

兩人交談間,董旭進來彙報,卻是姑墨,龜茲兩國使節再次來求見。

少頃,兩名使節便被帶入書房。

這次並無羅什娜,只兩名使節和張騫。

姑墨使節執禮後入座,看向霍去病開口說話。

等其話落,張騫翻譯道:“他說羅什娜已動用修行,千里問詢,獲知姑墨,龜茲兩地沒有任何異常。

且羅什娜透過某些方式,還能確定周邊各國亦無異常。

他們覺得霍侯的判斷,可能不太準確。”

這時龜茲的使節也開口參與,讓張騫翻譯傳達:

“匈奴若想襲我龜茲或姑墨,從路徑方向上說,必須要先經過焉耆國,而焉耆是我西域最強的五國之一。匈奴想從焉耆經過,不可能無聲無息,否則就要繞行,更是路途遙遠。

他們想知道霍侯的判斷,還有沒有其他依據?”

姑墨和龜茲使節,昨日回去後進行商榷研究,再根據羅什娜的探查結果,愈發確定霍去病所言,目的是為了推動他們投漢,可信度不高。

“匈奴若想襲龜茲,姑墨,親自出兵只是方式之一,還可以下令樓蘭。

樓蘭只需經過且末,精絕,就能從背後刺入你們兩國之地,且末,精絕這幾年早被樓蘭控制,他們想出兵,何其簡單。”霍去病淡定道。

姑墨和龜茲使節失笑道:

“冠軍侯說的容易,實則路途極遠,且樓蘭雖和匈奴聯絡緊密,但從未公然出動大軍,襲我西域其他國家,一旦正面出兵攻我龜茲,姑墨。

樓蘭將再無退路,成為我西域諸國公敵。

更主要的是,樓蘭的兵馬,想同時勝過我龜茲和姑墨,根本不可能。

霍侯的猜測說明你對我等諸國瞭解有限,除非匈奴親自出兵,否則樓蘭哪敢攻我龜茲,姑墨?”

這一時期的西域缺乏強勢人物,這兩個使節在生死存亡之際,仍對樓蘭抱有幻想。

等他們被逼得無路可走,只剩下求助大漢一途,對漢只會更為有利。

霍去病和皇帝交換了個眼色,都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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