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國,國都。

城門大開,國主趙嬰齊率長子趙建德,各級官吏,齊聚城門處等候。

隨行的還有留在這裡的一千漢軍,以及統軍校尉戚弓和霍光。

霍光這段時間多數都在南越。

南越百族林立,加上眼下的形勢,對霍光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

過去的這一個月,皇帝仍像以往幾次一樣,將霍去病在身毒征戰的戰績,傳告天下各地。

南越更是重點照顧,皇帝透過繡衣得知前線的訊息後,會第一時間傳給南越。

漢軍越強,天下越穩。

收到戰報,敵對者聞之驚懼,與大漢齊心協力者則備受鼓舞。

皇帝從中收穫的是更強的民心凝聚力,帶動國力的增長,從而讓皇帝的修行也隨之攀升。

所以皇帝樂此不疲,時常將前線戰報傳告天下。

一個月前,趙嬰齊遵循霍去病的命令,讓百越各族部首,聚集到南越國都,殺之。

此役除了少部分依附南越的親近部族,提前收到訊息,表示臣服,共有四十一個部族首領被斬。

隨之引發的反撲,交戰,讓南部沿海地區在一個月間,發生劇烈的動盪,戰火四起,血色鋪地。

直到這幾日,百越的局勢又慢慢穩定下來。

原因是霍去病要回來了。

提前收到訊息,知道冠軍侯歸漢,百越各部兵鋒頓止,沒人敢當出頭鳥,被霍去病盯上。

趙嬰齊率南越可率之人出迎,也是在等霍去病到來。

臨近中午,遠處出現一支鐵甲洪流,策馬執銳而來,正是霍去病的親軍隊伍。

他在南越停留了兩天。

趙安稽的特種作戰隊伍,則會在南越駐紮一段時間,對百越持續用兵。

而在充分展示過強硬的兵鋒後,漢會轉而採用懷柔手段,實施招安。

所謂的仇怨,在生死存亡的利益面前,並非不能化解。

漢對百越的目標是讓其真正歸漢,完成漢的一統,而不是斬盡殺絕。

這一個月來的動盪,推動百越內耗,各族仇怨加深,由南越承擔了仇怨最重的部分,很長一段時間內,百越各族都不可能再保持齊心。

先用兵,展示力量和殘酷強硬的手段,再懷柔招安,這個順序不能錯。

拉攏肯歸順的,除掉堅決為敵的,恩威並施。

相關套路,大漢的文臣們,顯然更在行。

霍去病負責用兵,後續就會有文臣跟進。

霍去病在南越駐留兩日,遂乘船北上,到接近長安時,已是三月中旬。

船上。

劉清在看那些專門用一艘船馱運的身毒聖獸,嘖嘖稱奇。

“這叫大象嗎,真是龐然巨物。”劉清興致勃勃。

她身後側翼還跟著小媳婦似的卓青珂,也是滿臉訝色。

霍去病站在一邊,道:“你看它的鼻子……”遂附耳對劉清說了一句。

劉清瞬間俏臉酡紅,掃了眼周圍。

只有距離近的卓青珂也聽到了霍去病說的是什麼,同樣滿臉紅潤。

打身毒得到的戰利品,大多走西域運回大漢。

霍去病只帶回來一些稀罕物件,包括部分身毒人的‘聖獸’。

船行數日,到達巴郡的長江和延江交匯處,轉而往東,不數日又到達南郡,繼續往北,便進入大漢腹地。

清晨。

一艘小舟破開江面上瀰漫的水霧,往霍去病等人的大船靠近。

船頭站著一個青衫老者,氣度從容,負手而立,待見到大船船頭的霍去病,公孫弘,道尊等人,老者爽朗笑道:“戰前便猜到霍侯兵鋒既出,必能克敵。

繡衣傳回朝中的戰報,讓人想象其盛況便大感振奮。”

“往昔皆是各方來敵,覬覦我大漢富庶,來掠我糧食人口,四方仇寇,賊心不止。而今霍侯數次出征,連潰各方,幫我漢人出了口惡氣,也好叫外敵知道,我漢家亦多能徵敢戰的鐵血兒郎。”

那老者是董仲舒。

他從小船上邁步來到大船甲板,和眾人碰面。

幾人站在船頭,遠眺長安,都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感慨。

董仲舒徐徐道:“如今我大漢國都,其狀何雄載!”

此時此刻的長安方向,國運紫氣之雄渾,前所未有。

天地間像是有一種磅礴的大氣數,在往長安聚集。

整個漢中地區,紫氣如海。

遠遠眺望,那氣機在長安上方締結,仿若一張巨大的華蓋,籠罩著長安,貴不可言。

最妙的是,紫氣流轉,隱隱匯聚成九州山河模樣,倒懸天穹之上。

五嶽群山起伏,長江黃河如兩條大龍騰空。

隔空看去,似乎是將神州山河烙印在天上。

“霍侯在身毒破一國,我大漢氣數便增一分,到三月初,身毒戰局初定,變化愈發明顯。”

董仲舒道:“據說當年秦皇一統,鑄九鼎,安九州登泰山封禪時,天地間便曾降下類似的異兆,有地脈祖龍的龍吟,在眾生耳中作響。

夜晚有群星交匯,白晝有紫氣輝映,耀動九州山河。”

公孫弘也在遙望長安,不知為何眼眶有幾分溼潤:

“上古有九州卷一書,曾載,天地間有氣運神朝,若聚之,舉國氣運上升,眾生皆受益。”

董仲舒道:“老丞相說的沒錯,這幾日我神州各地,奇異祥瑞之事層出,泰山,兩河源頭,都有異兆。

陛下已連下數道旨意,告萬民,我大漢各地迎瑞,鼓勵民眾生育,行商務農。”

公孫弘道:“你們可曾看見,聚集倒映在天上的山河,以北方區域景象最虛幻?”

“北方的匈奴,近來也有一股氣數上升,隱然威脅我大漢,所以北方氣運難聚。”

船行江上,一日後到達長安。

下船後,照例有將軍凱旋的歡迎儀式。

往昔已進行過數次,霍去病淡然視之,而後入宮面聖。

這次的面聖地點,與以往不同。

霍去病攜帶的部分戰利品,先一步送回了長安,包括身毒的那些聖獸。

而未央宮有一座獨立的院子,面積極大,有山有水,草木蔥蘢。

在這片院子裡,養著皇帝蒐集的奇珍異獸。

霍去病帶回來的身毒聖獸,也都被放到了這裡。

蹄子發光的牛,大象,巨蟒還有那隻晚景淒涼的孔雀。

宮裡極為熱鬧,皇后,各宮的嬪妃,聞訊而至。

這片宮內的異獸園,有一座觀景樓,皇帝正扶欄而立,俯瞰園裡的異獸:

“去病你給朕帶回來的這些活物倒是少見,那身毒想來是個奇異的國度。”

頓了頓道:“伱所奏,用身毒一國為我漢之藩屬國(殖民),甚好。

若直接統治外邦,極難長久,反叛之事必定層出,扶植其內部力量彼此傾軋,牽制消耗,壯我大漢,是良策。”

皇后衛子夫和劉清亦在不遠處,低聲說話,目光時而落在皇帝和霍去病身上,竊竊私語。

皇帝笑道:“朕聽說身毒的人口,國境都不在我大漢之下。

去病你此番用兵之快,速見其功,朕著實欣慰。”

霍去病謙遜道:“臣能立下稍許功勳,得益於陛下和舅父的教導,不敢自居。”

皇帝擺擺手:“匈奴近來也有不少變化。

他們跌入谷底的氣運,似乎又回來了。”

霍去病淡然道:“不過是臨死回氣的徵兆罷了,應該就在今年了。”

皇帝明白‘就在今年’是什麼意思,今年要將匈奴全線擊潰,徹底打垮。

“臣回來的路上,聽董夫子說起匈奴氣數攀升,顯然是苣都回到了匈奴。”

皇帝說:“這一個月來,迷霧籠罩草原,尤其是靠近我大漢邊境的區域,霧氣如一道厚牆,進入便會迷失方向,繡衣那邊始終沒能探查到匈奴王庭的動向。

匈奴人像是消失在了霧氣裡。”

“往昔作戰,大薩滿恩敕也用過類似手段,以匈奴國運和草原氣機相合,推動草原上的變化。

這次也是相同的手段,只不過變得更強了。”

霍去病略作沉吟:“若臣是苣都,回到匈奴,第一件事會先整頓內部。

過往兩年,匈奴折損甚重,內外皆如是。”

“苣都要重聚各部,然後帶領這些部族,征伐匈奴以北,以東,以西的區域。

透過勝利,來恢復匈奴兩年來喪失的信心,提升兵鋒。”

皇帝點點頭:“朕和衛卿也商議過,有相同的判斷。

草原生變,衛卿素來審慎,已親自去了北關巡防。”

霍去病篤定道:“草原霧氣瀰漫,遮蔽各方,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們的作戰意圖。

但不難猜測,苣都要整頓內部,而後再集中全力來戰我大漢。”

皇后在不遠處笑道:“如此,我們是不是該主動去攻匈奴,趁其未準備好,豈不合適?”

“姨母說反了。”

霍去病啞然道:“且憑匈奴準備,待他覺得完成了整備,自信能和我大漢再戰的時候,再給予迎頭一擊,畢其功於一役。”

又道:“如今再打匈奴,什麼時候打,國力,兵力都是我大漢佔上風,何必懼其調整各部。

他匯聚力量,正合我意!”

皇帝道:“好,此戰優勢在我,那就且等苣都折騰,待時機到了,一戰而潰其全功。”

“去病你以為,苣都要多久能做好準備。”

“以苣都的聲望,力量和統兵能力,至多一兩月間,他便可做好準備。”

霍去病舉目南望。

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是苣都身上似乎發生了某些特殊的變化,為漢和匈奴的再次碰撞,增添了新的變數。

皇帝留霍去病和劉清在宮裡吃的晚飯。

夫妻倆離開皇宮時,天色見晚。

乘車回到家裡,沐浴更衣後,回到寢殿。

霍去病將一套皮卷和幾件婆羅門教送的禮物,拿給劉清看。

劉清一開始覺得新鮮,看了片刻就發現上當,羞惱道:“身毒人的心思都用在研究這些東西上了,怪不得連戰皆輸。”

霍去病取出來的,是婆羅門教的一套大歡喜術圖冊和修行方式。

送的聖女霍去病沒要,稽延天就把大歡喜卷留下了。

還有一套製作精美,以未知名寶石雕琢而成的歡喜術秘偶。

二十多個小人,巧奪天工,帶有濃重的身毒風格,顏色豔麗,表演婆羅門教歡喜秘術,花樣賊多,和漢人的風格完全不同。

看的劉清目瞪口呆,羞澀之餘,亦是難免好奇,多瞄了幾眼。

身毒人可真會玩。

“夫君出去一月,歸期正好到了納娶卓青珂的日子,她心心念念盼了好些天。你莫忘了。”

霍去病答應了一聲:“還有幾日?”

“只剩三天,你若再回來晚些,就錯過去了。你回來前,卓青珂每日至少三四次,拐彎抹角的找我詢問你的行程。”

劉清調侃道:“你這套東西拿去和她研究吧,我倦了,要早些睡。”

等著劉清睡下,霍去病披衣出了寢殿。

他先來到書房,靜坐片刻,調整自身力量,遂將念頭沉入識海,檢視身毒歸來的收穫。

到了將這些收穫轉化為力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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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