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手裡的青銅戟,忽然綻放出清濛濛的光暈。

戟杆和戟鋒都變得有些通透起來,內蘊神華,有兵家符號,兵理在交織,天地之力收束於此一戟當中。

那隻暗地裡探出的手,拍向霍去病的剎那,恰是霸王戟發出光暈的一刻。

一隻玄武的虛影彷如山巒之重,擋在霍去病身前,背上龜甲明滅。

但那隻暗中的手,卻是徑直穿透了龜甲。

給人的感覺,這隻手雖可見,卻不是現實中的造物,無視霍去病的防禦,跳開了他佈設的玄武。

然而霍去病足下交織出陣紋,龜甲未能起到防禦作用的一剎,他的身形出現微不可察的變化,以毫釐之差做出移動,躲開了那暗中的一掌。

轟隆!

虛空近乎破碎,波紋盪漾。

巨大的動靜,來自霍去病手裡的霸王戟和兵尊。

兵尊全身虛幻不清,但戟鋒處匯聚的力量,綻放的光芒,連其虛化的身體也沒能完全規避。

當塵埃落定,他身前的黑氣已被穿透,胸口在滲血。

霍去病傷了兵尊。

這種表現,讓縱橫道的人心頭沉入谷底,近乎絕望。

以兵尊的力量,也被壓制,落在了下風。

不過,輸招後的兵尊身上黑氣愈濃。

他的神色平靜,唯獨雙目異芒閃爍,全身衣袂飄揚。

他的眼、耳、口、鼻都有血絲滲出,形相詭異邪戾。

兵尊盯著霍去病的眼睛也開始被黑氣充填,如入世邪魔。他被傷後,鼻樑微彎的陰鷙面孔上,卻是咧開嘴角,露出瘮人的笑意。

霍去病傷了兵尊,反而像是解開他的某種束縛。讓其體內的陰身,真正獲得了他的身體掌控權。

其被霸王戟刺入的胸口處,亦有一股黑氣充填,傷勢快速消弭。

而他足下的暗紋兵陣,面積開始擴張。

驀地,兵尊變成黑色虛影的身體,重新撲向霍去病,主動宣戰。

這一次,他的身體,好似完全擺脫了天地的影響,諸如引力等作用。

因其速度過快,移形換位般,讓逼近的白南妤,曹狡等人再次撲空。

另一側,還有一個讓人無法看清的虛幻人影,從虛空中‘分離’出來。

他就是蟄伏在暗處,剛才出手的‘子’!

其出現後,翻手一壓。

霍去病眼前天地翻轉,萬物消失,像是被拖進了另一重天地。

“要殺霍去病,需斷開他和戰場的聯絡,讓他無法催動兵勢,否則他就能跨越境界,與你我交鋒。剝離了他和戰場的聯絡,他不過是個三境的修行者。”

虛空中的‘子’出聲說話,聲音縹緲,難辨位置。

他雖站在那,給人的感覺卻極為遙遠。

此時兵尊閃電飄前,撮指前刺。

同一刻,霍去病也動了,霸王戟震顫。

方圓十多丈內的氣流,以驚人的速度,聚集往霸王戟的鋒芒處。

而他懷裡,有一張事先祭煉刻畫好的陣圖,被取出融入地下。

咔嚓!

裂響聲中,霍去病足下剛被‘子’切斷的兵家陣圖重現,與戰場緊密相連,衍化無上兵鋒。

整個天地也被霍去病所牽動。

隨著氣機攀升,他憑藉足下陣圖匯聚的力量,彷彿突破了人力有時而窮的極限,和天地相融,成為天地本身的一部分。

兵尊劈過來的攻擊,被霍去病伸手一攬,兵鋒流轉,從容化解。

神秘莫測的‘子’訝然道:“你果然是有兵家靈慧的人,具大智慧,初入陣圖境,就達到了古今少有將領能成就的陣圖天地,一人即是千軍萬馬。

好!好!好!”

子連說三個好字,手掌攤開。

在所有人眼裡,他的手居然開始擴大,緩緩下壓,變成了遮天覆地般可怕的攻擊。

眾人明知眼前所見是錯覺,手不可能變大到覆蓋天地的程度,卻被其龐大的攻勢散發的波動影響,宛若墜入了一場難解的迷局,無法破迷得真。

包括白南妤,曹狡,同時被‘子’壓下來的手掌,侵入覆蓋了意識。

‘子’的力量,太可怕了。

但此一刻,還有另一股道韻在場上瀰漫。

從最初就開始參與圍攻兵尊,卻沒有多少存在感,不顯山不漏水的道尊,手裡多出一枚道簡。

那道簡上發出一個道音,轟傳全場。

場上兩方交戰的數千人,彷彿都看見一副畫面,有道家之祖的身影映現,在傳道講法。

那道音像是橫跨時空,從數百年前傳來,一切虛妄都在道音下崩潰,歸於大道本源。

一聲脆響,子壓下來的手掌帶來的氣象,全都消失。

他拍下的一掌成空,不再具備任何異力,被道尊催發的道祖之力壓制。

“你一直都隱藏了實力?”那位虛幻不清的子,扭頭看向渾身道韻雄渾的道尊。

“談不上隱藏,但我隱仙宗多年避世不出,我下山來找被伱縱橫道偷走的道簡時,冠軍侯就說縱橫道鬼祟成性,見不得人。我們也要以同樣的手段對之。

所以後來,我出手對付那個執筆者,還有在匈奴王庭的出手,都沒盡全力。

直到現在,把你等出來了。”

道尊呲了呲牙,甩了下還帶著一抹油漬的袖子:“你是縱橫道的頭頭吧?!”

子的身形依舊朦朧,看不清虛實,也沒做回應。

但他明顯在打量道尊,似乎在觀察道尊的具體境界和虛實。

此時,道尊手拿道簡,一步跨出,輕飄飄的揚起道簡,抽向‘子’。

兩者的碰撞,沒有絲毫勁氣交擊的爆響,亦沒有其他變化。

反而是勁氣彼此消融,如石沉大海,了無聲息。

白南妤和曹狡等人,此刻已經被迫罷手。

原因是兵尊和霍去病,道尊和子的交鋒,都像是進入了另一個更高的層面,以他們的修行,居然有難以參戰入局的感覺。

轟隆隆!轟!

比起道尊和子,霍去病和兵尊的爭鋒,是兵家交手,戰陣廝殺,聲勢駭人。

霍去病手裡的霸王戟,牽動天地,蘊含千軍,每一擊都有山川之重,鋒芒蓋世。

而兵尊正相反,通體被陰氣覆蓋後,更像一個陰靈,沒有實體,近乎能規避物理傷害,所以能在霍去病的兵鋒下,移動自若,與其爭雄。

霍去病身畔,如有一個魅影,時現時隱,尋機而動。

“霍侯這次遇上的對手好生厲害。”漢軍和縱橫道其他人的交鋒,局面已趨於穩定。

有漢軍校尉,矚目霍去病等人的方向。

“哪又如何,我不信有人能勝過霍侯,他最終必被斬於霍侯戟下!”囂旗勝粗聲粗氣道。

其實他此時也有幾分忐忑。

不遠處交手掀起的波動,毀天滅地般可怕。

包括囂旗勝在內,此前甚至都沒想過世間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彷彿能操控區域性的天地。

倏然,交戰中的霍去病足下兵陣浮現,陣圖對應的四個方向,緩緩交織出四隻鶴翼的虛影,承載著無數的兵理紋路。

白南妤錯愕思忖:這是什麼兵術,似乎呼叫了場上千軍同結的兵陣?

一旁的曹狡也看出霍去病在推動千軍之力加身,超出境界的壁壘,所以憑兵尊的強橫,和霍去病交手也一直被壓著打。

兵家專門研究打仗的學問,單論戰鬥力,向來要勝過其他各家。

但像霍去病這種,將等級規矩完全踐踏在腳下‘怪物’,不論是曹狡還是白南妤,都聞所未聞。

當四隻鶴翼陣圖一出,彷彿再次鎖死了周圍的虛空。

兵尊被陰身接管後朦朧鬼魅的身形,從虛無變為實有,硬生生被逼出來,移動放緩。

方圓數丈,盡是激盪的狂流,從四方八面往兵尊壓來。

他足下暗紋擴散,和霍去病爭奪周邊空間的主導。

其雙手則幻化出無數掌指拳影,每次變化,都準確無誤的穿入壓過來的氣流中,將氣流破解,拍散。

而霍去病手裡的霸王戟,悄然消失了。

他赤手從正面打出一拳。

這一拳出手,周邊天地先是靜止了剎那。

然後,有一道兵鋒澆築的拳柱,從拳頭脫手而出。

隨之而來的是,霍去病的拳鋒周邊,空間形成一個又一個旋渦,攀附在其小臂周圍,轉眼間漩渦匯聚,交織生出一團風暴,如實質旋轉的刀兵割體,愈轉愈快。

霍去病早知縱橫道底子頗厚,且和兵尊交手過一次,對其力量有所瞭解。

這次再來,自身也有充分準備。

他剛才取出祭入地下的陣圖,是離開長安前就從兵府內,汲取兵家半聖吳起的陣圖氣機,共同鑄煉而成,所以能破開那位‘子’的出手,讓其切斷的戰場重現。

眼前打出的力量,更是聯動千軍。

“兵家五層小兵府境的戰場天地,你居然能打出戰場天地的神通!”

兵尊正變得愈發黑暗,虛幻,給人的感覺,像是要完全化入虛空。

“縱橫道倒行逆施,為一己之私而禍國,爾等死不足惜!”

霍去病的聲音,並非是用嘴巴在說話,而是形成的一種精神烙印,隨著拳鋒,一起湧向兵尊,在其神魂中轟雷般作響。

一時間,霍去病打出的戰場天地內,兵鋒狂舞。

周邊的一切事物輪廓都變得模糊,天地失色。

除非身歷其境,怎麼也不會有人相信,世間有如此威力無儔的攻勢,似駕馭了天地本身的力量。

在最後關頭,兵尊催發全力,試圖擺脫霍去病催發的壓力,抽身疾退。

然而霍去病的拳鋒,如影附形,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

電光交錯,霍去病的拳鋒前端,無中生有,剛才消失的霸王戟重現。

戰戟入手,鋒芒跳躍延伸,一擊破防,擊中兵尊。強大的兵殺之氣,山傾河洩般送入兵尊體內。

時間停止了流逝般,兵尊全身遽震。

剎那的靜止後,他的身形像斷線風箏般往後方拋飛。

其手中有青銅碎片脫落。

被擊中前,他祭出了一件護身的寶物,但連這寶物也被霸王戟的力量洞穿。

兵尊已遭到重創,憑藉護身寶物的阻擋,才獲得喘息之機。

他擺脫戰場,立即與虛空契合消失。

“想跑,晚了!”

霍去病手裡的霸王戟神華流轉,地面上一條條陣紋浮現盤繞在戟鋒上。

他的身形後仰如大弓,霸王戟被他託在手裡,而後猛然丟擲。

虛空劃過了一條青色的閃電,光曦熠熠,飛射向遠處!

這一刻,不論敵我,都在矚目戰戟破空的方向。

數千人,安靜的卻是能聽到每一個細微的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