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打雷了?!’

跪坐於這雷壇周遭的一眾嘉靖朝臣,都被夏言這般剛嘉靖皇帝的態度給震驚了。

畢竟嘉靖朝不是正德朝,經過嘉靖神仙這麼二十幾年的折騰,朝中敢當場懟皇帝的人大多都已經死絕了。

在眾臣看來,就夏首輔這般剛,估計離死也不遠。

“爹,快看!”

嚴嵩身側的嚴世藩,此時神色驟變,在嚴嵩耳邊急聲道。

“弄死夏言的機會到了!”

對嚴嵩父子來說,夏言就是絕對的恥辱。

為從夏言手中保下一條狗命,嚴嵩父子曾經登門夏言下跪求饒,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光了。

原本還在思索著要不要陰陽一波的嚴嵩,在長子這一聲提醒下,目光下意識落在雷壇之上,發現有著一道身影竟是憑空出現在了嘉靖皇帝身前。

“這…”

“這是仙人?!”

嚴嵩瞳孔猛縮。

“爹,你還在等什麼?!”

嚴世藩則是急聲催促。

這一刻,嚴嵩也是瞬間醒悟,明白了自個兒子的意思。

管他是不是仙人,你夏言今天都完蛋了!

深吸一口氣,嚴嵩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出擊,立馬叩首。

“恭迎道祖臨塵!”

一語出,內閣次輔嚴嵩的拜音在這餘隆未散的雷壇方圓響起。

嘉靖神仙今夜祭天請的是道祖,這事情大家都知道。

嚴嵩一開口,他在朝中的那幫馬仔,一個個立馬反應了過來。

管特麼這出現的人是不是道祖,只要坐實這件事,夏言就完蛋了,最好的結局也是滾出內閣,削職為民。

這樣一來,嚴老大就又是首輔了!

“恭迎道祖臨塵!”

“…………”

在嚴世藩的帶領下,嚴黨的馬仔們齊聲統一。

‘夏公,莽撞了。’

群臣之中的徐階,看了眼有點懵逼的夏言,不由心中嘆息。

思索片刻,沒有任何猶豫,也是叩首拜了下去。

“恭迎道祖臨塵。”

這會,是站隊時間。

倘若不拜,等夏言倒臺,嚴黨就會開始算賬了。

他徐階當年因孔子像之事受張璁貶斥,若非是夏言上位後對他提攜,這會還在江西喝風,既然受夏言一路提攜,這會不提前站隊,往後必然逃不脫。

於此時。

在這雷壇之上。

最為激動的,莫過於此時的嘉靖神仙。

雷壇之下的這幫臣子還可能以為,這突然出現的仙人是嚴嵩為搞倒夏言特意請的群眾演員,或者是嘉靖神仙自己培養的專業演員。

畢竟在天子帶頭,舉朝修仙的年代,玩這種政治把戲太正常了。

但是朱厚熜絕不會這樣認為。

因為在他親眼所見,前一秒還是空無一人,當雷霆過後就出現了人。

這不是道祖臨塵,還能是什麼?!

‘道,道祖顯聖了!’

朱厚熜仰頭望去,深吸一口氣,當望見那張與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道祖臉龐時,依舊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爹,你看到了嗎?’

‘孩兒成了!孩兒真的成了啊!’

‘我朱厚熜終於要羽化登仙了!我要位列仙班了!’

‘以朕之誠心,再加上道祖支援,假以時日,就算做那玉皇大帝也並非沒有可能!’

懷揣著激動的心,遠大的理想,朱厚熜恭恭敬敬的給‘道祖’磕了一個。

人間帝王算個球,我朱厚熜的抱負是天上至尊!

“弟子朱厚熜,拜見師尊!”

一句師尊,這就直接攀上師徒關係了。

在一旁陪祭的陶仲文,更是腦子發懵,傻不愣登的跟著嘉靖叩首。

‘師傅,原來這世間真有仙人,伱他孃的當你騙我!’

陶仲文想起自個師傅臨終前與自己說的那一句‘傻子才信世間有仙人’,直接把陶仲文堅持了二十幾年的道心給徹底打碎了。

從那以後,陶仲文就抱著不能自己一個人上當的初心,開始全國各地到處忽悠,能騙一個算一個。

最後由邵元節推薦入朝,以符水哩劍,絕除宮中妖孽,得到了嘉靖神仙的信任,成功走上了忽悠這一行的巔峰。

一想到自己這些年白白浪費的修道時光,陶仲文就恨不得回去把自個師傅的棺材板掀了,拖出來痛打一頓。

若非是你這老傢伙毀了俺的道心,俺現在說不定都三花聚頂了!

‘什麼玩意。’

季伯鷹眉頭微皺。

他穿越來這嘉靖時空,鎖定的是嘉靖神仙的位置,沒想到是這麼個出場方式。

雙手負於腰後,目光先是掃了眼嘉靖,又是掃了眼周遭,落在那唯一一個站著的老頭身上。

‘夏言。’

季伯鷹在穿越來的那一刻,剛好也聽見了剛才夏言的那一句豪言壯語。

對這位夏首輔,季伯鷹談不上印象好壞。

從他不顧私怨提攜徐階這一點來看,算是個有操守的人。

但回故望去,這貨當年也是靠議禮拍嘉靖神仙馬屁上的位,在精準把嘉靖神仙的溝子拍爽之後。

僅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從一個七品給事中升到了正二品的禮部尚書。

這升官速度,簡直比馬斯克的火箭還快。

但入閣之後,這老小子就本性畢露了,久居高位,專權獨斷,日常奢侈程度都蓋過了嘉靖神仙。

嘉靖十八年還給自己弄了個‘上柱國’的稱號,明朝壓根沒這玩意,純屬夏言自嗨。

一旦嗨過頭,問題就來了。

嘉靖神仙在某個深夜眉頭一皺,雙手一掐道訣,使出了「狗遁·變狗之術」。

本是被夏言推舉上禮部尚書位置的嚴嵩,本應是夏言忠實馬仔的嚴嵩,突然反水,從夏言的馬仔變成了嘉靖的狗腿。

嚴老狗就上來了,夏言倒黴了。

當然,夏言第一次被罷之後,嚴老狗一時春風得意,差點感覺自己又變回了人。

正值自嗨上頭之際,夏言又被嘉靖叫了回來。

這就是嘉靖神仙的終極大招「羅生門·狗咬狗之術」。

按照目前這個程序,大約在兩年後,夏言因為太過孤傲,不把皇帝身邊的馬仔當人看。

甚至連嘉靖神仙的發小陸炳都不放在眼裡,讓陸大指揮使都上門給他跪著嚎了一波。

嘉靖聽多了馬仔的壞話,自然而然開始對夏言生厭。

再加上夏言重新入閣為首輔後,往日囂張氣焰一點沒收斂,更加專斷,甚至都開始不把皇帝當幹部了,有時候還公開反對嘉靖神仙修仙了。

對嘉靖來說,只要朝局穩定平衡,你在內閣瞎搞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你反對老子修仙,你特麼活膩歪了?!

於是嚴老狗抓準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在陸炳的助攻下,一舉幹翻了夏言。

最後夏言落了個妻兒流放,自己於菜市口斬首的悲慘下場。

夏言的教訓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除非自己當老闆了,否則不管身居何等職位,任何時候在老闆面前,一定不要狂。

雷壇之上。

季伯鷹掃了眼一臉懵逼的夏言。

這會的夏首輔正在思考一項人生大事,自己要不要祭天。

接著又是掃了眼嚴嵩,以及現在還不怎麼顯眼的徐階,快速溫習了一遍嘉靖時空現在這幾個重要人物的人生履歷。

“嗯。”

季伯鷹淡漠的‘嗯’了一聲。

高冷,才是仙人風範。

“起來說話。”

“謝師尊!”

嘉靖神仙懷揣著一顆激動的心,在陶仲文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

‘你他孃的還真是個神仙。’

季伯鷹掃了眼嘉靖,以他的眼力都看的出來這貨身上多處骨折,可偏偏就是沒有做任何處理,難不成真想靠真氣來接骨?

道家倒是有接骨咒這玩意,但那純粹是忽悠傻子。

這讓季伯鷹想到比嘉靖嚴重十數倍,全身骨折的天順黑化朱祁鎮,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陛下,方才首輔大人曾言要以身祭天。”

“請陛下恩旨準允,賜首輔大人一個以身飼道的機會!”

嚴嵩朗聲開口。

這孫子,不裝了,今天必須把你搞死!

夏言心頭咯噔:嚴嵩,我CNNN!

偏偏這個坑是他自己挖的,想反駁也沒法。

聞言,嘉靖掃了眼夏言,眼神微寒,不過並沒有開口。

“師尊以為如何。”

“一個凡塵俗子,何來資格飼道。”

季伯鷹淡淡一語。

他對夏言並無好感,但也絕不可能讓夏言在這件事上寄了。

一旦如此,那自己就成了嚴老狗的刀。

這嚴老狗算哪根蔥?

“你,隨我來。”

瞥了眼嘉靖。

話音落。

季伯鷹和嘉靖的身影,瞬息消失在原地。

整個九天雷壇之地,剎那寂靜,唯有夜裡風聲呼嘯。

嚴嵩:‘不是演員?!’

嚴世藩:‘媽耶,真是神仙!’

夏言:‘這下玩大發了…’

徐階:‘知行合一,知行合一,這都是假的!’

陶仲文:‘老子不幹了,我要回家修仙去!’

…………………………

乾元閣。

季伯鷹掃了一圈,發現連把椅子都沒有,蒲團倒是一堆,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朱厚熜。

因為手腳好幾處骨折的原因,嘉靖神仙站著很是費勁。

“有傷在身,為何不醫。”

一語出。

嘉靖瞬間愣了,醫什麼?這不是說好的肉身試煉嗎?

本帝君難道不是因為完成了肉身試煉,道祖才降臨的嗎?

頃刻間,以嘉靖的腦子豈能反應不過來。

‘陶仲文!’

“過來。”

季伯鷹淡淡一語。

嘉靖神仙深吸一口氣,這輩子都沒這麼聽話過,乖巧的來到季伯鷹身前。

只見季伯鷹微微抬手。

虛無變物,從掌心間有著十幾盒藥落在嘉靖懷中。

這些都是促進骨質癒合的輔藥。

“這,這,這…”

“仙丹!”

親眼見證虛無變物的仙法,嘉靖整個人都是激動的在顫抖。

他那超越常人十幾個點的智商,一水的腹黑,在‘季道祖’的面前都盡數消失了,在‘季道祖’面前,朱厚熜只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往後不要再亂吃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藥,至少能多活十年。”

“另外,收好此物。”

季伯鷹一甩手,一枚風鈴落在嘉靖手中,嘉靖握住風鈴,眼中的激動再上一個層次。

‘這必然是傳說中的仙器!’

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事情。

“師尊,既然我這身皮肉之苦並非試煉。”

“那為何上一次師尊前來,有一群不由分說的道友,上來就對弟子拳打腳踢。”

“師尊可否告知,這些道友是何人?又是因何對弟子出手?”

“其中是否有誤會?”

現年四十出頭的嘉靖神仙,做了十五年藩王,幹了二十多年皇帝,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捱打,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過去了。

“你真的想問清楚?”

季伯鷹很認真的看著嘉靖,問了一個觸及嘉靖神仙靈魂的問題。

朱厚熜沉思了片刻,重重的點下頭。

“弟子想知道其中緣由。”

“可以。”

話音剛落。

朱厚熜一愣。

因為,周遭一切都變了。

“這裡是…”

“太廟!”

深吸一口氣,對於這種一念千里的仙術,嘉靖神仙那叫一個心馳神往,對季伯鷹的道祖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敢問師尊,弟子現在已經修煉到了哪一步?什麼時候才可以修行仙術?”

嘉靖開口問道,眼中之嚮往,滿是憧憬。

季伯鷹瞥了眼嘉靖。

“金丹初期。”

這貨天天磕貴金屬,肚子裡結石肯定不少。

‘金丹初期。’

‘原來我已經臻至金丹初期了!’

嘉靖喃喃一語,眼中精光爆閃。

‘得道祖認可,說明我的修煉路子沒有錯,只要再繼續堅持,潛心修煉,終得邁入大乘之境!’

對於終極目標是要做玉皇大帝的嘉靖而言,金丹初期只是一個開始。

季伯鷹站在這太廟神位之前,掃了眼這一排排神位,目光定格在其中的‘成祖’牌位,以及‘睿宗’牌位之前。

這‘睿宗’就是嘉靖他爹朱祐杬,掀了朱高熾棺材板的那位。

“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知道你捱打的原因?”

背對著嘉靖,季伯鷹很是認真的詢問。

“確定。”

嘉靖神仙篤定點了點頭。

這原因要是搞不清楚,他覺得自己道心不穩,對自己進一步修煉有害。

而且在他看來,揍自己的大機率都是道祖弟子,既然大家都是師兄弟同門,為了以後更加和諧相處,有誤會自然要解開。

“想好了?”

“想好了!”

“不後悔?”

“絕不後悔!”

“嗯。”

季伯鷹微微頷首。

……………………

建文時空。

剛從洪武回來不久,朱老四和朱高熾以及道衍和尚,三人正在一邊複習,一邊討論課堂上的知識點,準備整理一下,然後實施下去。

就在這時,朱老四和朱高熾腰間風鈴,響了。

……………………

永樂時空。

紫禁城,養居殿,老朱棣三爺孫坐在一張桌子上,擺著十幾碟菜,正邊吃邊聊,話題剛討論到要怎麼使用進行擴張的問題。

畢竟永樂朝和其他時空不同,有著現成的當世最強海軍。

只要老朱棣一聲令下,海軍就可以遠航,至少在東南亞這一片,無死角打擊任何一個國度。

不出意外,永樂時空絕對是「日不落大明」成就最快達成。

“爺爺,仙師的課上說的很清楚。”

“武力擴張只是為了開啟對方國門,用海量白銀的注入去佔據對方的經濟命脈才是核心。”

朱瞻基開口說著,顯然是認真上了課。

“嗯。”

老朱棣點了點頭。

“老大。”

目光,接著看向正在啃豬肘子的朱高熾。

“哎,爹。”

連忙放下豬肘子,朱高熾看向老朱棣。

“現在有錢了,咱們來聊聊北伐的事。”

話音剛落,還不等朱高熾回話。

老朱棣和朱高熾腰間風鈴,響了。

……………………

洪熙時空。

乾清宮,東暖閣。

正在被張皇后強行喂藥的虛弱大胖,對這味道苦澀的湯藥,一臉的拒絕。

“你再不喝藥,這身子哪裡行。”

張皇后撅著眉頭,端著裝著湯藥的碗。

“你現在夜裡與我一同,連三分鐘都堅持不住了。”

東暖閣內並無其他人,老夫老妻聊這些也沒什麼羞的。

被自家老婆打擊了的朱高熾,深吸了口氣,想了想,還是選擇把這藥喝完。

咕嚕一口悶。

當喝盡的一刻,腰間的風鈴,叮音響起。

……………………

洪武時空。

燕王府,燕王妃的臥房內,小朱四原本是在與徐妙雲講述今天課上的精彩。

甚至還答應了徐妙雲,下次帶她一同去見見其他時空的朱棣。

但是成親剛沒幾年,正處於熱戀期的小夫妻,這一說話,一上頭,不論最開始討論的是什麼話題,最後都會不可避免的聊到衛生話題上。

“來了喔。”

“嗯~”

話音落。

美目微閉的徐妙雲並沒有熟悉的感覺。

正當她下意識以為自家大王何時變成銀針的時候,一睜眼,發現朱棣已經消失不見了。

……………………

嘉靖時空,紫禁城太廟。

季伯鷹神色平靜,參觀著這太廟內的陳設。

而已然臻至金丹境界朱厚熜,臉上洋溢著對真相的期待。

‘朕堂堂金丹初期修士,紫極仙翁,萬壽帝君,豈能白挨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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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