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翻飛。

冬季乾枯的沙粒,噼裡啪啦拍打著越野車的車窗,翻滾的雪塵凝聚成霧……這是相當惡劣的路況,好在有深海導航系統的接入,車輛仍然能夠精準無誤地捕捉到正確方向。

一路上凹坑不斷。

來回顛簸。

大都距離長野八千里。

乘坐專機的話,只需要半天。

而驅車前往,即便走最快的路線……也需要三十個小時。

而這一次出發,沒有乘坐專機……是冢鬼的強烈要求。

這傢伙倒是肯去長野了,只是死都不願意搭乘專機,只願意乘車,而且甩出了一個顧慎他們無法拒絕的理由。

冢鬼目前為止坐過的飛機……全都墜毀了。

載具殺手?

鑑於這個被命運女神“詛咒”的傢伙,的確有種種前科,所以顧南風決定放棄空路,從陸路出發,改換驅車前往。

……

……

離開大都主城區,逐漸進入了一片荒蕪的無人地帶。

目前為止,一片太平。

顧南風坐在主駕駛位置,微微下放了身側的一線車窗,沒有一粒沙塵,從車窗縫隙內流入。

因為他釋放了自己的“嵐切”。

沙粒被細風捲動,每一粒都顆粒分明地懸浮在車輛一側,彷彿被無形的吸力凝聚,從外面來看,像是繚繞伴隨的一條纖細沙龍捲。

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陸南槿,嘗試著做出一模一樣的模仿……但卻差了一些,阻擋沙粒並不困難,但想要無比精準地捕捉到每一顆劃過車側的沙塵,難度就呈幾何倍數的提高了。

從另外一邊來看,陸南槿所在的那一側,沙粒同樣翻飛,但卻無法凝聚成形。

“關於每個人超凡能力的掌控,摸索……雖然深海給出了系統的一套訓練演算法,但即便沒有深水區的輔佐,僅僅只有自己一人,依舊可以做到不斷開發。”

顧南風一心二用,平靜道:“在北洲,有許多人並不連結‘深海’,他們既不進行深水區的超凡試煉,也不求助於超腦幫助自己突破瓶頸……這種方式被稱為‘滲透修行法’。”

“滲透修行法?”

坐在車後座擼貓的顧慎從驚蟄呼吸法之中醒來。

“假設……有一種技術,能夠對調兩個人的靈魂。”顧南風答非所問,道:“把我和陸南槿的靈魂進行了對調……我們的身軀易主之後,會發生什麼?”

閉目假寐的冢鬼聽到這句話,忽然來了興趣,只是剛剛來得及嘿嘿怪笑一聲,聽到陸南槿懷中的刀鞘震響,就立馬識趣地嚥了下去。

顧慎皺眉陷入了思索。

很巧。

這兩位的能力都是“嵐切”,只不過一人修行到了大成之境界,另外一人大概在深海第八層,第九層左右徘徊。

谷盿

“修行超凡……精神與肉身需要匹配,但誰更重要?”顧南風換了個問法,“如果身體易主之後,我和她再打一場,誰贏?”

“你。”

這一次,陸南槿開口了。

顧慎則是隱約明白了。

即便身體易主,儲存著記憶的精神,以及那份感悟,卻不會改變……顧南風依舊可以完美掌握“嵐切”,他依舊是“大成”境界,受限於境界較低的肉身,他的實力會受到影響,只能發揮出一定殺力。

但南槿師姐的精神,則完全無法抵達“十二層”的容器高度,即便空有一副肉身,也無法發揮出大成嵐切的力量。

“而‘滲透修行法’,就是把精神,感悟,化為肉體記憶,滲透到每一個細胞中。”顧南風幽幽開口,“即便放棄思考,身體也擁有著超凡感應,這種修行法下淬鍊出來的超凡者……是天生的戰士。”

“你可以說北洲的修行法落後,但他們的實戰能力很強。”

顧南風認真道:“這些年,中洲的學院派引領著超凡世界的修行浪潮……所有人都在深水區中進行試煉,的確,那樣提升境界很快,但很容易把自己修行成溫室裡的花朵。”

頓了頓。

他笑道:“這裡倒不是說裁決所的超凡者是溫室的花朵……東洲裁決所培養新人的方式,是透過大量任務,以及生死實戰,有些像是結合了中洲學院派與北洲滲透法。”

“不妨再想一下,很久之前,深海尚未被艾倫圖靈締造之前……那時候的五洲議會,實力強大的超凡者,是怎麼修行而來?”

包括冢鬼在內。

車子裡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黑暗中摸索,一人拎著一盞燈,另外一人完全摸黑……毫無疑問後者的行進速率會慢許多,但如果兩人抵達了一樣的程序,因為行進過程艱難,遭遇了無數挫折,後者行進的經驗也會更加豐富。

而再到後面。

都沒有光了……後者依舊總結出了屬於自己的“經驗”。

前者,則一下子失去了燈。

深海……就是那盞燈!

“這就是為什麼……深水區如今只開放到了第十二層。”顧南風認真道:“並不是因為超凡修行的盡頭,就是第十二層,而是因為深海的算力,目前只能抵達這一步。十二層之後的那些封號們,將無法再依靠深海去推進自己的修行。”

“或許很多年後,深海的算力還能再進一步,超凡者們的總體實力,也能再進一步。但目前來看……這盞燈並不能幫助你走到盡頭。”

顧南風垂眸,有些嘲諷地笑道:“更何況……這條路的盡頭,也實在太遙遠了啊。”

見過了神座,就會明白。

如果超凡修行真的有盡頭……那他們便應該是所謂的盡頭了。

他可不相信,深海開發到極致,能夠開發出“抵達神座”的深水區演算法。

“所以……想要變強,就需要趁早丟掉依靠外物的想法……”

顧南風剛剛開口,話音未落。

“砰”的一聲!

越野車的車胎似乎發出了一聲悶響,似乎碾到了什麼,車身短暫的懸空一剎,緊接著重重落地,失去控制,電子系統警報響起的那一刻,顧南風皺起眉頭,猛地打起方向盤,那條縈繞在車輛一側的沙龍捲瞬間拋撒,托住底盤。

車輛落地之後失去方向,但在“嵐切”的輔佐之下,最終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