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殞天斬星訣

“就算功體受限於天地環境，需要分心清掃潛藏在暗中的陰謀家，吾依舊無敵世間！”

擲地有聲的話語中，一杆長槍橫呈在兩人中間的桌面上，森森寒意迅速蔓延，那洶湧的殺機，似要將天地也染紅。

僅是照面，宗佛便看出這杆長槍很不一般，其材質非金非玉，渾然一體，呈玄紫色，玄金色紋路點綴在槍桿之上，更添幾分神秘。

尤其是那槍刃，堅固厚重，其形如劍，分呈八面，整體長而窄，泛著鋒銳的寒光，槍尖上有一抹血色，攝人心魄，卻又瑰麗的讓人不由心醉。

長槍上散發極為熾盛的殺機，甚至讓周遭的地面都開始結霜，讓天地都為之凝滯。

隨即，那洶湧的絕世殺機，竟是讓周圍浮現出了屍山血海的景象，將過往一一映照。

境界破滅，萬靈伏屍，神魔喋血，屍骨成山。

一幅幅畫面，有些清晰，有些模湖，皆是藺重陽親身經歷，他有說這句話的底氣。

沙沙沙——

菩提慈光暗澹，樹葉在迅速抖動，就連佛輝殊勝的聖菩提，都被影響，隱隱出現了要枯萎的徵兆。

若非昔年借魔佛波旬之手，將聖菩提之下鎮壓的惡念抽取消耗，滅度梵宇在那短短一瞬間，便會遭劫。

“阿彌陀佛！”

就在宗佛高宣一聲佛號，準備運轉功體，將周遭殺機先行鎮壓之時，坐在對面的藺重陽率先有了動作，手指輕撫過槍身，使熾盛殺機盡數收斂，諸般異象亦隨之消散。

而後，他又渡了一道純淨真元給聖菩提，使其得以重複生機。

藺重陽述說了自己的理念，並且展示了自己的能將其推行下去的保障，結合他先前做的事，成功爭取到了宗佛這位滅度梵宇主事。

因為，宗佛是被佛門這個體制所裹挾，藺重陽對他，不僅沒有惡意，還有相當的好感。

西武林佛門支援天都的建立，除了問菩提這位佛門因果之子，以及好友彌陀子的站臺之外，出力最大的便是宗佛這位大德高僧。

三教高層固然在修持己身，卻也同樣在尋找救世之法，反而不會太在意門第之見，各門各派之表象雖然有所不同，但它們的本質均是相同。

就兩個字——救世。

種種跡象皆表明，這條救世之路，只有藺重陽走得最遠。

哪怕，他之手段極為激進，他之理念太過駭人聽聞，但他有著極為明確的目標，以及，他之道路確實有著極高的可行性。

若是問菩提未曾參與天都的建設，宗佛最多也就兩不相幫，然而這些年來，西武林的變化已經能夠證明了太多太多。

為了天下蒼生，已經脫離低階趣味的宗佛，正式做出了選擇。

藺重陽將倒在桌面的茶杯扶起，又取了一隻新的茶杯，分別斟了茶之後，將那隻新取的茶杯推至宗佛面前：

“若有時間，宗佛可以下山去看看蒼生。”

宗佛端起茶杯，頷首道：“尊駕固然身負無邊殺業，卻同樣身負無量功德，若無尊駕之存在，便無當下這清平盛世，貧僧會下山去看看。”

言罷，他舉起茶杯一飲而盡，品嚐到的卻非是茶，而是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

佛門八苦輪轉，使得一抹苦緒自宗佛眉宇間悄然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亦在此刻，湧上了他之心頭。

恍忽之間，他似乎看到了，面前之人眼中的世界。

人世如苦海，又有多少人能夠苦盡甘來，登達彼岸？

眾生之苦，何年，何月，何時終止？

那世間至苦之味，並非所有人都能夠欣賞、品嚐、體會。

過了良久，宗佛放下茶杯，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多謝尊駕。”

這一刻，即便境界高深如他，都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與折服。

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救世吧。

“宗佛心懷大愛，是真正的大德之人，又何必謝我？”

到此為止，佛門方面的阻力，便會在極大程度上被削減，天佛尊雖未現身，但此舉本身便是一種態度。

此番會談除了表態外，還給佛門方面爭取到了轉圜的空間。

是隨大勢進行內部改革？

還是等將來被一併清算？

至於三教內戰，並不在宗佛與天佛尊等人的考慮範圍內，犧牲太大了。

“嗯？”

就在此時，體內的薪火傳來一陣季動，藺重陽順著感應扭頭望向遠方。

只見千里之外，一道鮮紅氣勁貫穿天際，形成天地一線的壯觀景象，鬼神見之驚狂，佛魔見之辟易。

氣勁掃落，在空中拖出一道紅色軌跡，似是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隨即，一股藺重陽極為熟悉的兇虐煞氣，驀然浮現在天地之間，那由怨氣所化之魔能，在藺重陽的感知中極為清晰。

藺重陽迅速起身，攝槍入手，九天之上的獄龍亦在此時俯衝而下。

“宗佛，請容失禮。”

一聲告罪，藺重陽躍上獄龍之首，徑自向千里之外的戰場趕去。

另一邊，尊佛亦站起身來，化作一個金色光球緊追其後。

西武林有兇魔肆虐的訊息，滅度梵宇方面同樣知曉，並派遣了僧人進行調查，只是一直沒有收到回報。

…………

黃沙倒卷，百里大地盡被崩碎，金鐵激鳴之聲迴盪在天地。

鐺！

一聲轟鳴之中，只見兩道身影倒飛而出。

其中一者身著極為特殊的披掛，周身散發著無比兇虐的煞氣，如魔似獸的面孔，發出陣陣如泣如訴的異嘯，正是西武林傳聞中的兇魔。

另一人，身披金色戰袍，手提長柄闊刃刀，周身繚繞有一層宛若赤霞的氣甲，散發著一股極為奇特的異香，其人正是天都武君——羅喉。

在收到邊關回報的訊息之後，已經多年未曾動武的天都武君，自天都而出，依靠那極為豐富的江湖經驗，循著蛛絲馬跡一路追查。

最終，在一處滿是屍骨的山洞，找到了目標。

那處山洞方荒廢不久，除了屍骨之外，尚有被崩毀的鑄造爐等物件。

兩人前後轉戰數百里，鏖戰十數日，一直僵持不下，此魔一身護甲非比尋常，若非他修有好友送他的那捲神異法門，兩人之間的勝負還真不好說。

“再來！”

汗水自額頭滴落，羅喉撥出一口濁氣，再度提刀攻上。

此魔難纏至極，天都上下，除他之外再無人能夠與其抗衡，絕不能讓其進入百姓生活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