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年——

司隸,華陰縣。

“嘖,確實不太容易攻下啊。”

身穿漆黑甲冑的呂布正立於一處矮山山頂,遙遙眺望著東方那座北依洶湧黃河,南臨巍峨關山的堅實關隘,用一種略帶興奮的語調說道。

“確實如此,”呂布身後有人應道:“函谷關與潼關分別為先秦的東西門戶,各自用於防備西方匈奴異族與東方六國,防禦能力自然堅固無比,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點從故老秦地因之被稱為‘關中’便可見一斑……”

“哼!”呂布重重哼了一聲:“我們便是那不自量力的‘西方異族’!而且必須攻下它!”

“但是,”那人立刻話鋒一轉:“這種只能防禦凡夫俗子的城牆自然擋不住‘天下無雙’的奉先大人,‘無雙雷電’所過之處,無論何等堅固的城牆或城門都將化為齏粉,可能大人尚未出力,它便倒塌崩潰了。”

“呵……”呂布轉回身:“好一個‘魏續’,果然無論怎樣的話題都能‘續’上。”

“奉先大人繆贊。”那人躬身施禮道。

這是一名年約三十,看上去忠厚朴實的方臉男子,聲音低沉而很有說服力,如果他沒有穿著簡單的盔甲,常人在城中街道上見到時,很可能會認為他是一名優秀的管家或掌櫃。

他是在涼州軍佔領長安期間,慕名來投董卓的司隸本地人,不過由於董卓曾經的直屬手下們都已經身居高位,他已經不適合再直接接納樹下,於是將這主動仕官的三人轉到目前還只有高順這半個部將的呂布手下——而另外兩人分別叫做侯成和宋憲。

此次探查,呂布只帶了他們三人以及高順和張遼,張珂仍然留在兵營中訓練陷陣營。

這三人中,侯成是否善於成事,宋憲是否喜好嚴格執法尚不能確定,但魏續是真的善於接話,無論怎麼冷場都能接話。

呂布覺得,如果他現在舉起方天畫戟來上一句“本大爺是真正的天下無雙!”,那魏續也能毫不猶豫地“續”上一句“三百年之內都無人能夠超越!”

嗯……這莫非就是阿諛奉承?溜鬚拍馬?

感覺還不錯,至少高順和張遼絕不會說類似的話,呂布想道,如果不是這個傢伙蠢到惹了玲綺,自己或許還真會給他一些好處。

他與呂布初次見面時,便對他大肆恭維了一番,最後提出家有小女,年方多少,外貌如何,性格如何,久慕將軍如何如何,願照顧將軍起居云云。

我拿你當同袍,你卻想當我丈人?!

其時,呂布正在猶豫,卻見董白與呂玲綺遠遠路過,她們看到這邊的情形,互相咬了咬耳朵,然後,董白恐嚇般地朝這邊張了下嘴。

“此事不必再提!本將絕無此意!”當時,呂布立刻斬釘截鐵、義正詞嚴地斷然拒絕了魏續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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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呂布率部輕騎前來偵查潼關情形,則是因為洛陽形勢有變,董卓在透過“無雙”取得“啟示”之後,希望呂布做好隨時強行闖關的準備。

或許由於覺醒無雙時的年齡太大,董卓的那些“啟示”無法自行決定內容,雖然他十分想得知靈帝的大限是何日,但無論如何也只能得到:“帝將隕”的啟示。

想想也是,這“啟示”必須透過他人的言語組成,而誰會無聊到在大街上念出幾月幾日呢?

根據充當“雙面間諜”的那些“貂蟬”所說,皇帝的身體狀況越發惡化了,有時甚至會陷入長時間的昏迷,但醒來之後卻仍然要求服食那“五石散”以及去西園數錢,宮廷丹師葛玄已經盡力去除了那些散中的毒性,但效果不佳。

皇帝的這番作為,不僅讓皇室的威嚴近乎掃地,還令那些自認服散、飲酒、發散是風雅之事的文人墨客少了許多。

在這種情況下,該由哪位皇子繼位的議題終於出現在了朝堂上,而早已看透這又是一起外戚宦官之爭的大臣們全都保持緘默,非要問起,便說“遵陛下之命”——然而,若皇帝真正歸天,會出現完全相反的‘遺命’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

支援長子劉辯的,有其生母何瑤,大將軍何進,以及一些主張“立長”和厭惡宦官的大臣,而支援幼子劉協的,則是十常侍,真正終於皇帝意志,以及單純看外戚一派不順眼的大臣。

這期間,根據“貂蟬”們的調查,朝臣之間因為各自立場的不同,冰釋前嫌者有之,割袍斷義者有之,因為和親家意見相反而令子女不得相見者有之。

至於真正能一錘定音的“劍聖”,在“擊殺梅林”後,就一直沒有出現在人前,不過由於他歷年的積威還在,卻是無人敢傳他的謠言。

此時,賈詡的另一條計策起效了,經過當初的“欺騙”,匈奴如今十分確信“十常侍”當初的“合作”是欺騙行為,因此時不時地透過涼州和幷州之間的空白地帶襲擊司隸,而在這種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各方勢力在洛陽的軍隊都不敢,也不能輕易抽身,那麼,只剩召集司隸之外的各州兵力對付他們這一個選擇了。

屆時,涼州大軍可以名正言順地向東進發,裝作是從涼州遠道而來,消滅掉堵在潼關之前的匈奴之後,就能順勢要求入關休整,只要那個姓鐘的守將敢開門,嘿嘿~

雖然,潼關距離洛陽還遠中間還隔著個函谷關,但就像魏續所說的那樣,潼關的作用是防護西方,而函谷關則用於防禦東方,只要詐開潼關的大門,函谷關就等於佔領了一半。

最後,還得把握住進攻洛陽的時機,既不能讓自己落個反賊的名號使得王越有理由出手,也要及時把下一任皇帝控制在手中,以免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說以上的計劃呂布只是半懂不懂,那麼接下來的計劃他便十分清楚和贊同了——控制住新任皇帝之後,就得和那些想要奪走皇帝、自立、甚至推舉新皇的傢伙進行“天下統一戰”了。

放倒任何不識時務的雜魚,這很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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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大人。”“大人。”

簡單對潼關附近的地形進行偵查之後,呂布撥馬回返,而後半路遇到了渾身浴血,殺氣騰騰的高順和張遼,他們身後跟著一批身著重甲,同樣形貌的陷陣營士兵。。

“收穫如何?”呂布問道:“雖然我也想和你們同行,但如果那些雜魚看到本大爺,只會掉頭就跑而已。”

“嗯……大概過千?沒如何細數。”張遼應道。

“一千五百餘人。”高順十分確信地應道,“他們大概不會再離開‘哪條路’了。”

就像當初岳父慧眼如炬發現自己一樣,他對這個張遼也沒有看走眼,在數年前他與那趙雲一同突襲過匈奴營地而領悟“無雙”之後,便更加地熱衷於殺死胡人異族了。

張遼的無雙特性可能是:“與異族作戰時,敵人數量越多,實力就越強。”

所以,他在這種“以小股兵力牽制和引導對方大部隊”的行動中大放異彩,如果不是他剛剛成年,威望難以服眾,董卓甚至打算讓他獨領一軍。

在呂布帶著魏續、侯成、宋憲三人偵查潼關情形之際,高順和張遼則率領一小支陷陣營隊伍前往北邊攔截偷溜進來的匈奴異族。

賈詡講解這“驅虎吞狼”之計時,曾於呂布面前展示過潼關附近的地形圖,潼關正位於黃河拐道向東之處,它的北方是河東郡,南方是弘農郡,而斜向西北的方向則是涼州和幷州之間的邊界,同時,也是他給那批急於報復的匈奴留下的“通道”。

按照計劃,任何離開這條“通道”的匈奴異族,都將被“不引起注目”規模的“巡邏邊軍”殺死,使他們只能透過那條“通道”進入司隸接近潼關,這能夠給守軍制造一種“匈奴大舉進攻”的假象,從而不得不求援。

“一千五百人?平素似乎至多幾百?”呂布皺眉:“是否發生了什麼計劃之外的事?可有告知賈詡?”

“雖然是計劃外,但不需驚動賈詡大人,”張遼向身後招手,令一名盔甲款式與陷陣營完全不同的年輕小將上前:“我與高將軍在通道之外發現了一支大約五千人的匈奴,剛剛完成挑釁,正準備誘敵深入之時,這位……壯士忽然衝出,徑直殺入了敵群。”

高順補充道:“在軍師原本的計劃中,誘敵之策便只是為了減少陷陣營的盔甲損失,然而屬下認為,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若能得此……壯士相助,便是事後多修理些‘陷陣重甲’也是值得的。”

“哦……誘敵變成了強攻,”呂布看了看明顯受損有些嚴重的陷陣營盔甲,轉而望向那名小將:“你是何人?可有足以令本大爺的小兄弟冒險相救的好本事?”

“老夫好萌。”那小將的聲音有些奇異的軟濡。

“沒讓你自誇!”呂布怒道:“還‘老夫’?”

“老夫的名字就是‘郝’,‘萌’。”小將摘下頭盔,露出齊耳短髮和一張比普通女子還俊俏幾分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