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洪荒（十八）

——洪荒——

北俱蘆洲。

即使和女媧妹妹一同捏了很長時間的泥人，負屓，或者說伏羲還是難以理解她是如何獲得那些奇妙的知識的，大部分情況下它們還算好用，但並不會給予“合適”的知識，它只會無條件回答女媧的問題，在她的思路跑偏之後還不停地給出建議，令妹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最開始，女媧或許只是打算造一些“天生道體”消弭那些枉死生靈的怨氣使它們不會堵塞六道輪迴，但隨著“人”數變多，成為了一個新的族群，她的態度就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想要照顧好他們”，除了賦予那些小人保護他們自己的能力，以及生產生活方面的知識之外，還強行給自己安了一個“天皇”的頭銜，簡直莫名其妙。

去問她原因時，她的回答是“責任感”，這麼一來，伏羲就無話可說了，當初那個妹妹麟好，應該也是因為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犧牲自己的。

如今對當時的情況進行分析的話，可以輕易得出結論——如果沒阻止鯤鵬把紅雲吞掉，可能會發生比一口氣淹死五千萬生靈更加可怕的災難。

我的妹妹似乎全都是這種悲天憫人的性格呢，如此說來，這個自稱“聖母”的女孩……

伏羲看著那個正舉著比她本人還高的巨盾，沒什麼表情地四下打量的少女問道：“如果我不許你叫我‘前輩’，你會叫我什麼？”

“嗯……”龜靈聖母露出了些許困惑的表情，她想了一會，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盾牌，然後試探著答道：“兄長？”

沒錯！就是這樣！她自霸下留下的空殼所生，自然也是我妹妹！

伏羲抬手去拍她的腦袋：“好妹妹。”

“……”女媧在旁看著，一臉的一言難盡：“你收完新妹妹之後，就幫我找找五色石吧……”

“煉五色石補天”，這也是女媧憑空獲得的知識給出的解決方案。

“天”這個東西自然不是石頭做的，而“五色石”也不能是尋常的石頭，必須要蘊含足夠的五行之力才行，具體來說，可以選擇金、木、水、火、土五色，也可以選擇地、水、火、風、雷五色，最終會煉出來的東西，雖然外表是石頭，但實質上近似於“開天闢地”時的一股“清氣”，只要送到洞口，就會自行融合將那個洞堵上。

伏羲望向南方天空，不周山已經斷成一長兩短的三截落入海中，除了製造出以個頗大的漩渦外並無異樣，而其原本所在的，天頂位置上多了一個正不斷湧出“水流”的“空洞”。

即使不用去詢問妹妹，伏羲也能清楚地感知到，那“水流”同女媧用以造人的“息壤”性質相似，如果讓它接觸到那些小泥人，只怕會瞬間令其溶解其中，如此看來，果斷將大陸一分為四的舉動簡直無比正確——只是難為了那幾個兄弟。

————

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瞻部洲、北俱蘆洲，這些名字是女媧決定將盤古大陸一分為四時臨時取的，不知道是不是從她的“知識”那裡得來。

雖然發生瞭如此重大的“板塊位移”（女媧語），但由於霸下四足所化之天柱的庇護，對其上的生靈基本無甚影響，只是感覺地震了一段時間而已。

但如果有哪些人族部落成員因為走親戚或者探險之類的行為穿過了原本的“邊界”而導致被大海分開的話……

嗯，除非運氣好遇到女媧，否則一般的龍鳳異獸、仙神亞聖，都是不會有那個閒心去幫他們“回家”的。

目前來說，北俱蘆洲一片冰天雪地，幾乎沒有人族出沒，居民主要是在這裡納涼的鳳族以及跟隨而來的龍族。

東勝神洲則皆是些崇山峻嶺、破碎島嶼，人數也不太多。

西牛賀洲由於那次海嘯的緣故，妖魔鬼怪頻繁出沒，但卻由於帶走麟好和螭吻的“準提道人”在那裡，整體上雖然混亂卻仍可居住。

相比之下，氣候溫和，資源豐富，而且定居人數最多的南瞻部洲幾乎完全成了人族的天下，但同樣因為人族在那裡居住的太過密集，女媧沒有辦法去走一走，看一看——本體也不行，畢竟她化形為半龍半人的法身時，容貌是完全沒有改變的，那種不似凡間的美貌程度（APP19）不出一刻鐘就會被小泥人給認出。

不過說起來，女媧捏的所有臉都比她自己丑啊……嗯，這點就不要指出了，還是去找五色石吧。

“呵呵呵呵！本王還當出了什麼大事，讓大陸四分五裂，原來是女挖和畢方你們兩個做的啊——哦，還有一群龍族。”在伏羲準備出發尋找五色石之時，便看到一頭古怪的金色巨鷹從天而降，從它背上同時傳來的，還有個略顯耳熟，聽起來十分傲慢的男子聲音。

不，那並非巨鷹，伏羲稍稍眯起眼睛望去。

那是一隻整體由一種叫做黃金的礦物，和一種綠色寶石所打造的鷹型……呃，誰知道是什麼玩意。

它看起來不必扇動翅膀就可以飛行，此時正馱著一個使用太一聲音的高傲進發男子從天而降，從他的口氣來看，確實是太一沒錯。

“而這，是本王制造的【金翅大鵬】，怎樣，是不是十分羨慕，祖龍第八子？”那個奇怪的，一手持書一手持斧的男子對伏羲說著。

“另外，”他補充道，“你們龍族似乎佔了‘四象’中的三個，但很可惜，‘四凶’卻全是本王麾下。”

他在說什麼？伏羲本想直接回答，但卻發現這太一的人形態似乎比自己“英俊、帥氣（仍是女媧語）”，於是皺了皺眉，現出紅龍本相應道：“看來一般。”

“咦？”“啊……”

負屓的本相紅龍要比“伏羲”狀態的半人半龍高那麼一些，剛好令他的腦袋超過了“金翅大鵬”的高度。

於是，他除了太一化形的人族男子外，還看到了另外三人一怪。

若以目測的年齡來看，她們從低到高分別是：粉裙長角的藍眼女童、黑衣加面具的女孩、黑白格子裙翹起長長髮絲的少女。

至於那一怪，卻呈如同女媧捏人捏壞的廢泥團一樣形狀不定，而且還古怪地披著一襲黃衣。

“你們……”雖然伏羲對她們感到非常親切，但畢竟是太一帶來的，所以一時有些遲疑該如何稱呼。

“哥哥！”“哥哥！”“……哥哥！”

但女孩們卻沒有這個顧慮，前兩個直接叫著哥哥從金翅大鵬上跳了下去，而第三個慢了一點，眼珠轉了轉之後，也沒什麼誠意地叫嚷著同樣的話跳了下去。

“這……”看著三兩下就跳到自己背上的女孩們，伏羲有些不知所措。

“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女媧在旁以手扶額。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太一大笑起來：“乖侄兒，叫聲叔叔來聽？”

……什麼？

“哥哥~”在伏羲還沒理解太一的話之前，那個頭頂髮絲特別長的“妹妹”開口了：“那是爸爸喲~”

“……”

————

由於太一這個不速之客的幫忙，女媧的五色石沒多久便收集齊了。

畢竟，他作為金烏，跟著羲和以及帝俊環繞整個“地球”轉了不知多少圈，盤古大陸哪裡有什麼礦他一清二楚，就算大陸本身已經四分五裂，但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能找到如今的位置。

另外，女媧那個奇怪的黑箱子可以連線到盤古大陸的任意角落，所以收集五色石有時候根本就是探“箱”取物。

最終，女媧用來“煉石”的工具是一隻奇怪的壺，它整體呈青色柱狀，外部共有九面，每個面都有一個入口可以放入需要煉製的材料，而它的頂端則呈半座房屋的造型，在五色石被放入之後，便有嫋嫋白煙從那“房屋”的窗戶向外散逸，最終在房頂的位置匯聚成了數枚奇特的，上面有著不少孔洞，本體潔白，表面還閃動著五色光華的石塊。

女媧將它們命名為【九黎壺】和【女媧石】之後，因為懶得飛，乾脆搭乘太一的“金翅大鵬”趕往那個天空上的大洞而去。

在半路上，伏羲和太一互相就那些女孩對他們兩個的稱呼問題進行了一番針鋒相對的討論，暫時達成各論各的協議，而且由於龜靈聖母拒絕叫太一爸爸，所以伏羲稍占上風。

不過，在抵達“天之孔”附近時，一名少女的出現令這個脆弱的協議蕩然無存。

那名綠髮少女身穿一件似乎隨意紮起來白布般的白裙，順著水流從孔洞中降了下來，對正打算“補天”的一群人微微一笑：

“在下玄都，來自天界，家師讓我去撿回斷掉的不周山煉製定海神針，能否請各位暫時不要堵上它？”

這瞬間，伏羲又變成了“觀察自己”的狀態，而這個視角下，那名少女整個人就是一個充滿了“死亡”的漩渦，可不正是自己一直在追趕的“她”？

而在太一眼中，組成她的元素和身為金烏的自己無比契合，完全可以說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然可以！”兩“人”異口同聲地應道，然後若有所覺地互相瞪視。

眼神交錯間，刀光劍影，火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