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0、父愁者聯盟（一）

——？？？——

卡奧斯感到非常悲傷。

或者說，是“混沌”感到非常悲傷。

至於是接收到的訊息令自己產生了“悲傷”這種感情，還是這段訊息中蘊含的悲傷已經滿溢了出來，卡奧斯分不太清。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無比廣闊的水域，或許是湖，也可能是海，這片水域正泛起層層疊疊的波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水下移動。

很快，那個“東西”浮出了水面，它看上去就像一隻長有許多短觸手的巨型肉球，雖然剛剛從水中升起，但卻沒有任何水跡殘留，彷彿所有的水分都已經被它吸收了一般。

卡奧斯的印象中完全沒有它存在的痕跡，但他在看到這頭巨型生物的同時就明確知道了它的名字：【利維坦】。

在“利維坦”浮出水面的同時，無數導彈、鐳射、動能炮彈便如雨點一般向它襲擊而去。

這時，卡奧斯的“鏡頭”瞬間拉遠，讓他能清楚地看到陸地、空中和更遠的海洋上，無數奇形怪狀的載具已經將“利維坦”重重包圍。

從這些宛如螞蟻和米粒般的戰車戰艦和戰機來看，“利維坦”的本體要比他之前的預想要龐大的多。

【昂——！】

“利維坦”發出一陣蘊含著悲傷和痛苦的尖嘯，但周遭的攻擊完全沒有停止或減弱的跡象，不如說，它們發起的攻勢反而更加密集和凌厲了。

“利維坦”開始揮動它的觸手，破壞和阻擋那些朝它發動的攻擊，同時緩緩向高空飛去。

如果目的是驅逐的話，攻擊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然而，隨著“利維坦”做出離開的姿態，非但那些發動攻擊的載具沒有減緩攻勢，甚至還從“畫面”之外飛來了更多、威力更大的攻擊。

這些攻擊終於不再向之前的那樣完全沒有效果了，劇烈的爆炸、蔓延的電弧和一閃而逝的粗大鐳射令“利維坦”的身軀不斷顫抖，發出的尖嘯也越發悲傷。

就在卡奧斯開始替逃離的“利維坦”加油時，“鏡頭”驟然向地面拉進，對一個離開載具的駕駛者進行了特寫。

那是一種長相兇惡，全身發綠，近似人型的奇異生物，而更奇異的是，它強壯的身軀上有多處被機械改造過的痕跡，粗略看去，機械化的部分甚至超過了正常軀體的50%。

這個“生物”因為沒有對空武器，正定定地看著“利維坦”升空，雖然卡奧斯不擅長解讀未知生物的表情，但也能從他的臉上看出冷漠和殘忍。

直到“利維坦”離開了大氣層，它才漠然地走向它自己那奇怪的，像是胡亂拼湊的陸地載具。

下個瞬間，“鏡頭”再次切換到“利維坦”這邊，它正漂浮在漆黑的宇宙空間中，而它剛剛離開的星球，雖然看上去一派綠水青山的模樣，但能明顯看出被大量機械改造的痕跡。

【昂——！】

“利維坦”再次發出滿溢著悲傷的尖嘯，而後轉過軀體，向漆黑深邃的宇宙緩緩前進。

在一片悲涼的氣氛中，這段“影片資訊”所蘊含的留言也被卡奧斯解讀了出來。

【宇宙中必然誕生生物文明，】

【生物文明必然會創造機械文明。】

【機械文明必然會毀滅生物文明。】

這究竟是……

沒等卡奧斯進一步思考，他的肚子就受到了一記重擊。

“嗨！起床啦！黃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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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奧斯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正保持著肘擊姿勢趴在他身上的克勞麗，試圖把她掀下去未果。

“走開，你知道你有多沉嗎？”

“恆星只有質量，沒有重量，你這個文盲。”克勞麗又用手肘戳了一下卡奧斯的肚子，這才站起身：“快起床，今天突銳來的外星人老師就要入職了，別丟星聯的人。”

把你丟到黑洞表面你就有重量了……卡奧斯腹誹了一句，然後才留意到這個名義上的表妹竟然很罕有地正常穿著學院的校服。

不，等等……

“外星人老師？我怎麼不知道？而且現在那個文明的外星人敢來星聯的地盤？”

從一年前發生的那次短暫但激烈的“第一次接觸戰爭”中，人類發現了兩件事：

我們在宇宙中並不孤獨。

外星人竟然打不過我們。

前者卡奧斯早就知道，但後者是真沒料到。

人類被戰敗的“突銳”方介紹加入【銀河聯盟】時，完全可以說是揚眉吐氣，甚至是眉飛色舞。

這種自豪感在得知突銳其實是聯盟三大常任理事文明之一，軍事實力排名第二的時候，不但沒有消減，反而更加膨脹。

我們打敗了亞軍，四捨五入就是冠軍唄？

至於人類擊敗的突銳部隊其實算是“野生動物保護區”的“警衛隊”這種事實，被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

這段時間，主張人類應該以地球為中心的唯地黨們明顯消停了不少。

但叫嚷著“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的熱血青年們，在瞭解銀河系的現狀之後也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真相是，星聯擴張佔領的殖民星，實際上是銀河聯盟劃給人類的“自留地”，原本就不會有其他文明進行殖民，如果人類最終沒能邁進宇宙，滅亡在太陽系裡面，周圍的星系就會被劃分給其他新誕生的，有進入宇宙希望的文明。

類似的劃分，遍佈整個銀河系。

也就是說，別指望建立什麼統一銀河系的龐大人類帝國啦，漫天的星星早就被外星人瓜分完畢啦。

哦，不，瓜分完畢有些太誇張了，用地形做比喻的話，銀河系不是什麼一馬平川的平原，而是有高峰，有低谷，有河流，有海洋，不同星區間環境完全不同的複雜環境。

“肥沃的平原”基本被銀河聯盟的三大文明：阿莎麗、賽拉睿和突銳所瓜分，剩下的地方基本屬於“窮山惡水”，當然，方便前往的質量效應中繼器還是有的，只看你敢不敢去了。

說到“質量效應中繼器”，它其實算是某種“高速公路收費站”，而管控這些“收費站”的地方，便是“銀河聯盟”的首都“神堡”。

理論上來講，如果神堡方面想的話，從一開始就不讓人類啟用質量效應中繼器，完全可以把人類鎖死在太陽系裡，但它們既不促進，也不抑制，就那麼放著人類讓他們自己發展，直到人類在發展過程同突銳發生了衝突，並且打贏了，這才慢條斯理地派人調停並允許人類加入銀河聯盟。

整體上給人一種……沒錯，混日子的感覺。

這也難怪，因為銀河聯盟實力第一，第一個在神堡定居的“阿莎麗”是個足有四萬年曆史的古老種族，她們因為文明的誕生和消亡見得太多，已經完全不當回事了。

而大概也只有她們才能做出“派遣戰敗方的軍官指導戰勝方軍事發展”的憨憨行為。

或許在阿莎麗看來，突銳這次失敗根本不算失敗？

“我怎麼知道他哪來的膽子？”克勞麗離開床邊，隨手拉開窗簾：“來學園都市做教官的，好像是一個名字發音是‘Vyrnnus’的突銳人，嗯……要不要給他舉辦個‘歡迎儀式’呢？”

“請停下你的奈亞行為。”卡奧斯跳下床開始穿衣服。

“誰叫我？”卡奧斯的房門被拉開一條縫，一根長長的銀色呆毛探了進來，左右轉了轉之後，房門才猛地被拉開，露出門後黑白格子裙的少女：“嗆嗆~奈亞子閃亮登場~”

卡奧斯的手頓了頓，認真思考了三秒要不要鄭重警告她們，身為女生不要隨便闖進男生的臥室。

一秒，兩秒。

算了，她們肯定會一唱一和地說什麼“你竟然把自己當人類了？還男生？”“而且你竟然把我們當女生？嘖嘖嘖~”

卡奧斯決定無視這兩個傢伙繼續換衣服。

“竟然在女生面前換衣服，羞羞~”“雖然我們是你的姐妹，但也要注意影響啊~”

“……”

卡奧斯一手一個把克勞麗和奈亞一起丟出去，然後咣地踹上門：“都給我滾！”

“阿福爺爺，你看他~”“我們明明好心叫他起床別遲到來著~”門外傳來兩名“少女”向阿爾弗雷德告狀的聲音。

“見鬼，這兩個傢伙不是死敵嗎？才相處一年就冰釋前嫌了？”卡奧斯一邊換衣服一邊向外看了一眼。

學院都市在“第一次接觸戰”的地面巷戰中可是出了大大的風頭，“異能艦隊”表現出的實力更是成為了讓銀河聯盟接納人類的一塊重要敲門磚。

雖然真正的威脅，那個叫“卡茲”的“洪魔”母蟲是被卡奧斯他們偷偷搞定的，不過這種小事也沒有宣揚的必要。

星聯派出外交人員同銀河聯盟的官員接洽之後，基本確定了己方的艦隊實力在幾大文明面前不值一提，只有一擊擊潰突銳艦隊的“魔法艦隊”才讓它們多看了兩眼，於是把“學院都市”的優先順序再次調高，直接給了所有學員和教官現役軍人的待遇。

這種關注度……只能說有好有壞，雖然獲得的資源更多，安全性也得到了極大加強，但一些只想研究異能而不打算加入軍隊的學生和專家選擇了退出，學院對於異能的關注點也變得更傾向於是否能實戰，而對於“有用異能”等級提升的要求也被提了出來。

具體到個人的話，兇級“失控引導”的莉娜·奧克斯頓和狂級“能量轉化”的御坂美琴——卡奧斯終於搞明白她的名字怎麼寫了——受到的重視就比塞德里克和漢娜要高的多。

而本身是紙級的奈亞和克勞麗，就完全沒有受到影，莫非她們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

以卡奧斯的眼光，很輕易就能看出這種情況變化造成的利弊，他以“總督之子”和“未知領域異能者”的身份向錢寧博士和萊希特姆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但具體有多少效果還不確定。

這兩位和自己有密切關係的，歐羅巴七號的掌權者，在“第一次接觸戰爭”之後，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重要兵源地的管理者，權柄同樣獲得了巨大的提升，雖然不知道當初把養父丟來做星球總督的傢伙現在氣瘋了沒有，但威廉姆斯將軍一定是高興壞了。

不過，無論如何，“第一次接觸戰”也只過去了一年，就算本質有什麼變化，外在還是來不及表現的。

至於突銳派遣教官這件事……卡奧斯仔細想了想，發現也算正常。

從星聯發現“零號元素”到建立“異能艦隊”，看似突飛猛進，但其實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期間還有卡奧斯的悄悄推動，可以說異能研究發展的基礎完全是零，雖然學院都市自己進行了不少研究，但基本都是閉門造車。

而那個銀河最強大的種族阿莎麗，她們可是全員異能者，對於如何使用零號元素，如何激發生物的潛力一定早就有系統且完善的科技樹，不過對剛剛加入銀河聯盟的人類來說，想直接獲取那種科技未免太過自不量力。

所以，這個突銳教官，很可能是星聯從“戰爭賠款”中獲得的好處之一，星聯需要他教導學院都市的學生們如何應用和提升自己的異能，突銳的辦法可能不適合每個人，但應該有不少參考價值。

至於這位教官……作為一個尚武文明的軍官，要因為區域性戰爭戰敗而為戰勝方講課，估計他本人也很不願意來，如果同學生髮生衝突，多半就找理由直接辭職不幹了。

為了避免落下口實，他根本不用主動做什麼，只要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刻板一點，不近人情一點，要求嚴一點，那些正因為人類打敗外星人而洋洋自得的學生們一定會去找他的麻煩。

所以說，作為“卡奧斯·克勞德”，自己不但不能去對那個名字奇怪的教官做惡作劇，還得阻止其他有超能力的熊孩子們去挑釁他，甚至得在教官觸犯眾怒的時候保護他的安全？

……我可太難了。

換好衣服的卡奧斯嘆著氣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