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封鎖終局四海（三十八）

——海圓歷，1500年——

人魚島外圍。

眾所周知，從偉大航路的前半段“樂園”前往後半段的“新世界”僅有兩條路，其一，向世界政府申請並繳納過路費，透過聖地瑪麗喬亞的運河，其二，在香波地群島鍍上潛水用的“泡膜”，從瑪麗喬亞正下方一萬米的人魚島空洞潛水透過。

當然，如果乘坐的船會飛的話……那還當什麼海賊啊？

這第二條路原本是各憑實力的，畢竟深海可能有海王類出沒，但近年來，人魚島似乎用什麼辦法馴服了那些海王類，然後在能確實保證旅客安全的前提下開始在大空洞前設卡收費，其金額是世界政府收取的十分之一，而且還會根據世界政府的收費同步上下浮動。

這種憑空多出來的開銷自然讓桀驁不馴的海賊們非常不滿，但他們強闖的意圖在看到那些單是一顆牙就比他們整艘船還大，而且對人魚們言聽計從的海王類之後瞬間消失，接下來要麼掉頭離開，要麼乖乖掏錢，而有那個本事單挑海王類的，也不會缺這麼點過路費。

掏了錢之後意難平的傢伙，就到處宣揚人魚島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他們或許想要給離開人魚島的人魚和魚人找些麻煩，但結果這些水生種族們的地位不降反升，甚至達到了“沒事別去招惹”的級別——畢竟誰也不想船開得好好的忽然被海王類給掀了。

而此時，蒙奇·D·卡普就正在享受這種“狐假虎威”的感覺。

由於他請人魚島的白星公主去給屠魔令幫忙，自然要在她離開之後負責人魚島和大空洞的安全，雖然有那些留下看門的海王類在，這種“安保工作”沒什麼必要就是了。

拋開因為在接私活所以不能穿海軍制服，在做安保工作不能逮捕海賊這兩件事，他帶著一群原海軍水手乘著人魚島的潛航船在海底四處巡邏得還挺開心的。

唯一的問題是，有些對海軍比較瞭解的人認出他之後，二話不說調頭就跑，根本不讓他對這些平時無法心平氣交流的傢伙說些沒機會說的話。

“卡普大……哥，”瞭望手艱難地把嘴邊的話圓回來：“有艘船沒有走規定的通道，可能想找空隙偷渡。”

“那傻瓜只會找到海王類的牙縫，你們知道那些大塊頭藏得有多陰險，”卡普拍拍船隻欄杆：“我們去阻止那傢伙順便罰一筆款。”

“好耶！”

——

“前面的中型槳帆船！你們已經進入了禁航區域，立刻停下接受檢查！”

卡普用人魚島特別提供的“水下揚聲器”對偷渡的船隻進行警告，原本做好了追趕的打算，但對方竟然真的停了下來，把他給整不會了，猶豫片刻之後，才擺擺手示意水手們駕船接近。

隨著雙方距離拉進，兩支船隊各自的艦長都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正以同樣的抱臂姿勢站在船頭。

那艘疑似偷渡船隻的船長是一位相當俊俏的青年，頭髮紮成單馬尾，身穿銀白輕甲，身上還披著一件黑色長斗篷。

“我原本是為了避免尷尬才打算躲開您的船隊，但看來您並不這麼認為，”那青年立在船頭看著卡普：“父親。”

“……龍，”卡普緩緩念出青年的名字：“你要去‘新世界’？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放棄了繼續傾覆‘樂園’的世界政府成員國？”

蒙奇·D·龍，身為海軍大將卡普的兒子，自身卻是以傾覆世界政府為目標的“革命軍”的領袖，他目前僅僅35歲，卻已經導致二十八個世界政府的成員國發生了政變，這些國家新的領導層誕生後，均堅決表示不再接受世界政府的領導，而在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之前，世界政府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由於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行動力和行動目的，蒙奇·D·龍被世界政府稱為“最危險的罪犯”並予以通緝，但通緝令上卻僅有“龍”這個名字而已。

或許世界政府非常清楚他就是卡普的兒子，但根本不能講出來，因為卡普“海軍英雄”的名號不容“玷汙”。

“那些國家並非被我傾覆，它們的王既然放棄了它們的人民，自然會被它們的人民拉放棄，我只是給那些不知道該怎麼做的被壓迫者指出前進的道路罷了，”龍答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你或許能暫時成功，但不可能一直成功，”卡普搖頭：“有些國家以武立國，可不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能撼動的。”

“而那種情況，就是我們‘革命軍’出手的時機。”龍非常自如地接話。

“……我知道你要去哪裡了，”卡普搖搖頭：“你幫不了他們，甚至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他們之所以會屈服，只是因為從未有人給他們指出過前方的路。”龍回答。

“如果他們再一次屈服呢？”卡普追問。

“我會握住主動尋求幫助的手，但只會握住一次，”龍搖搖頭：“如果他們拒絕前往新的世界，那麼只能被拋下。”

“我想你應該知道，世界政府已經決定將‘偉大航路’與‘四海’分隔並封鎖，而他們顯然更看重偉大航路上的國家，”卡普繼續說道：“如果我是你，就會暫時離開偉大航路，先從四海的小目標做起。”

“但您不是我，一盞‘明燈’要比大片奄奄一息的‘炭火’更能給人鼓舞。”龍答道。

“……”卡普沉默片刻：“我現在還可以對你視而不見，但如果哪天你像奧哈拉一樣觸發了‘屠魔令’，我只能親手把你抓回家。”

“‘奧哈拉’嗎？”龍的表情少有地生動了起來，像是感慨又像是期待：“您完全不必擔心那座島，相比之下，還是先想想要如何提交這次的報告為好。”

“報告？什麼報告？”卡普嘿嘿一樂：“我完全沒有見過什麼革命軍領袖，一句話也沒跟他說過。”

“不，不是關於我的，而是……”龍抬手指向天空——或者說海水。

轟隆隆——咕嚕咕嚕——

卡普轉頭望時，正好看到一頭異常巨大的龜型海王類出現，它正用它的背殼託著一座生有巨大樹木的海島向人魚島的方向接近。

如果他之前接到的情報沒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那座名為“奧哈拉”，預定要從地圖上抹去的小島。

白星公主把人家整座島給搬回來了？

還真是字面意義上的“抹去”啊。

“呵，”卡普目瞪口呆的時候，只聽龍輕笑了一聲，口中念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遊。】”

……這孩子又在說沒人聽得懂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