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止境的八月（二）

【——2015.8.15——】

第三新東京市，夜晚。

市民廣場。

和平時偏現代化的裝潢不同，此時的市民廣場拉起了一條條的彩旗，到處都掛著大紅的紙燈籠，還有不少看起來相當復古的攤位正在營業，而街上的行人有半數都穿著款式不一的和服。

“喔喔，這就是日本的盂蘭盆節嗎？”身穿紅色短袖衫和牛仔褲的明日香正對著街道上行人、裝飾和攤位大驚小怪：“難看的燈籠！賣奇怪東西的攤位！還有那麼高可能會摔下來的舞臺！他們穿的就是和服嗎？看起來好奇怪啊哈哈哈。”

“請,請小聲一點。”身穿白色連衣裙的霧島真名嘗試阻止明日香亂說話。

“呃，我是不是有點不禮貌？”明日香收斂了一點態度。

確實，如果不是看你又是女孩子又是外國人，大概已經有人過來打人了吧。

“如果是普通的夏日祭典或者煙火大會，你隨便嚷嚷倒無所謂,”同樣一身休閒裝的碇真嗣解釋道：“但盂蘭盆節是歡迎祖先回到故鄉的祭典，如果遇到特別敬重先祖的人,可能會很生氣。”

“咦……咦？”明日香瞪大眼睛：“盂蘭盆節不是跳舞、點燈，燒山的節日嗎？”

雖然她說的沒毛病，但怎麼聽怎麼奇怪，是在什麼不靠譜的網站上搜的？

“盂蘭盆節是一個僅次於元旦的節日，已故之人會從那個世界回到這個世界，同他們的親人團聚，人們透過‘盂蘭盆舞’歡迎祖先回歸，在十五日這天同祖先團聚，然後透過點燃河燈或者在山上燒出‘大’字來送別祖先，”仍然一身校服裙裝的綾波零開口說道：“所以，它又被稱為……‘鬼節’。”

結合她面無表情的臉和毫無起伏的語調，明明是在正常介紹卻硬是說出了鬼故事的味道。

“哎……哎？”明日香的眼睛瞪大，雙手環抱自己左顧右盼：“那，那這些攤位……”

明明是已經大學畢業的天才駕駛員，卻害怕幽靈？

“因為先祖難得回來一次，讓他們在家裡枯坐也不是什麼辦法,所以會在跳盂蘭盆舞的場地周圍舉辦慶典，與祖先同樂,”碇真嗣順口開始胡說八道：“這樣的話，即使祖先對現代社會不夠了解，也能透過看著子孫們的娛樂活動明白他們過的不錯，很可能，在某個玩得很盡興的人身後，正有他的祖先跟著哦？”

“呀！”霧島真名嗖地躲到碇真嗣身後，抓住他的袖子不肯鬆手。

……嗯？我是不是嚇錯人了？

碇真嗣看了看小兔子似的霧島真名，轉而看向聽到這番話之後就低下頭的明日香。

“哼哼哼……那還有什麼好怕的？”明日香猛然抬頭，目光炯炯：“這座城市可是我保護下來的啊，他們的子孫後代都受我庇護，該感謝我才對！”

那是我的臺詞吧！你都保護過什麼啊！

“開始了。”綾波零開口打斷了明日香的自吹自擂。

咚咚，咚咚，咚咚咚！

隨著掛著燈籠紅布的高臺上的大鼓被敲響，許多身穿紅色大燈籠褲和黑色短袖衫，背後揹著五顏六色的布片的男男女女匯聚到了高臺四周，他們互相結成某種陣型，以並不統一但有某種共同節奏的動作開始舞動，先是跳躍，攤手、聳肩，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再開啟，指天，指地，指左右，然後彼此交換位置，對不同的方向再來一次，期間時不時還會有舞者勾肩搭背做出與其他人不同的動作，或者進行意義不明的位置變換。

“嗯……看不懂，但似乎很厲害。”明日香言簡意賅地評價道。

“我剛說過就忘了嗎？這是在歡迎東南西北各個方向的祖先回到故鄉的意思。”碇真嗣嘗試賣弄自己也是從別處看來的知識。

“那不對啊，第三新東京市可是第二次衝擊之後才建立起來的，他們的故鄉多半已經被水淹了吧，回也不會回這裡。”明日香反駁道。

她說得好有道理，以至於周圍觀舞的人群裡已經有不少人對她怒目而視了。

“算了算了，我們先去逛祭典攤位。”為防止弄出什麼EVA駕駛員毆打普通市民的新聞，碇真嗣決定把這個惹事精從人群裡帶走再說。

“哼，正好我也……等下，快藏起來！”明日香跟著碇真嗣沒走出半條街，忽然一手一個拽住他和綾波零躲進了一旁的小巷。

忽然被丟下的霧島真名愣了愣，這才匆匆跟過來。

“怎麼了？”“噓——看那是誰？”

幾人從小巷口探頭，按著明日香的指點，很快看到了兩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身穿和服的加持良治和葛城美里。

燈火的照耀下，兩人相攜而行，低聲談笑，顯得無比合拍，而橘紅色調和紅黑色調的兩件著物的搭配也非常契合。

“可……可惡。”明日香不知從哪摸出一隻手帕在那裡咬。

看不出來，她竟然對加持先生……

“就算他們結婚，我也不會喊你哥哥的！”明日香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覺得監護人等於父母？

要是把這話轉告老爹，結果大概會很有趣。

“燃起來了！”“送火點亮了！”

便在這時，街上的行人開始發出陣陣驚呼，碇真嗣順著他們指點的方向看去時，發現第三新東京市郊外遠方的矮山上，正有一個由火焰組成的“大”字在熊熊燃燒。

咔嚓，綾波零摸出照相機把這幅景象照了下來。

【——2015.8.31——】

文學社。

“這幾張照片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明確說了讓大家隨便選之後，明日香又出爾反爾把盂蘭盆節那天關於“送火”的照片都給順走了，只是表情顯得有點牙疼。

因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幾張照片都把加持良治和葛城美里照進去了。

還有心八卦，看來她是太閒了。

“哎，綾波，”碇真嗣湊到綾波零身旁：“下次使徒進攻是什麼時候？”

“你是希望使徒立即進攻，還是讓它們再等等？”綾波零反問道。

“啊？你……”

“不能。”

“呃，我只是想給明日香找點事做，讓她別總去關心大人的八卦，但剛開學就打使徒是不是不太好？過幾天再說。”

“嗯。”

【——2015.8.12——】

集結之園，游泳館。

噗通。

深藍色連體泳衣的綾波零像秤砣似的入水，半天沒有浮起來。

碇真嗣急匆匆地跳進泳池去找時，她從泳池另一端順著梯子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