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玻璃藝術展,五人約著一起吃了午飯,從牛排店出來,桑沅就滿懷期待的問倪冰硯:

“我下午還要和馬丁先生去談生意,等我這邊工作結束,你要是方便,可以來接我共進晚餐嗎?”

有定居在比利時的法國朋友,桑沅法語也是說得很熘的。

這話一出口,馬丁嚴肅的點了點頭,滿臉都是認同,西蒙娜和阿蘭卻差點驚掉下巴!

馬丁是出了名的妻管嚴,家裡母老虎十分厲害,阿蘭和西蒙娜早就有所耳聞,不過是今天才正式打了照面。

他覺得這樣沒問題也就罷了,一看就是個霸總的桑沅,怎麼也這麼幹呢?

倪冰硯看起來很是溫柔,不應該啊!

兩人不由看了看馬丁。

從之前兩人相處來看,兩人合作,應該是桑沅佔據主導,馬丁說話都是捧著他說,桑沅不至於為了討好馬丁,故意這麼說吧?

不是說華國男人都很好強嗎?

這做小伏低的勁兒……

扔下女朋友去談工作也就罷了,畢竟是約好的,貿然爽約是不好的行為,但讓女朋友來接你,怎麼就說得這麼自然呢?

倪冰硯卻不覺得哪裡不對。

伸手在耳朵邊比了個手勢,叮囑桑沅:“沒問題,等你結束,給我打電話。”

能把工作排在第一位,而不是像在家那樣,動不動就不想上班,只想跟著她到處跑,別說來接他吃飯了,就算半夜送夜宵,她也能爬起來給他買。

倒不是多麼卑微,想要討好他。

主要是,和她在一起之前,桑沅是個工作狂,對待工作十分認真,要是跟她在一起就鹹魚了,且不說對不對得起他公司裡那幾千個員工,他爸媽會咋想啊?

換位思考,她要是有兒子,兒子談戀愛之後,就成天跟著女孩子轉,把事業放在一邊,不管是不是這女孩子的原因,她肯定對這人相當不待見。

不管是為了兩人的未來,還是基於她自個兒的三觀,都得督促桑沅好好工作才行。

桑沅對她的腦回路是摸得透透的,見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馬上露出個溫良的笑:

“放心吧,我今天也會認真工作。”

小陳低下頭,假裝沒看到老闆影帝附體。

說得多不情願,好像平時那個趁著倪小姐出差,為了方便加班,就直接住在公司的人不是他一樣。

作為老闆最得力的助理,沒有人比小陳更清楚,老闆年紀輕輕撐起這麼大個公司,付出了多少努力。

桑沅答應一聲,臨上車前,揹著眾人對倪冰硯wink一下,用法語說了句“晚上見,親愛的,我也愛你”,低沉的嗓音,蘇得倪冰硯臉瞬間就紅了。

“趕緊走吧!花樣怎麼就那麼多!”

見她不好意思,桑沅哈哈一笑,就關上了車門。

小年輕總是這樣,談了戀愛就像渾身都在冒粉紅泡泡一樣。

阿蘭忍不住笑出了聲,卻假裝沒看到。

見倪冰硯走了過來,就跟西蒙娜道:

“下午有一處流動的古董集市,我和倪要去逛逛,你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去?在藝術品鑑賞方面,你比我精通,有你在,我們肯定能更容易的淘到有趣的好東西。”

沒想到阿蘭下午安排的是這個,倪冰硯不由喜出望外!

她查攻略的時候,看到很多人說起這種流動性很強的集市,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能不能買到合心意的,全看個人眼力與運氣。

就是外地人不容易找到地方,現在有機會去逛一逛,還是本地人強推,說很值得逛的集市,肯定不容錯過!

西蒙娜與倪冰硯並不認識,願意出鏡介紹自己的作品,一是為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二是看阿蘭的面子。

本想上午露個面就走,沒想到會透過倪冰硯的男朋友與馬丁先生結識。

她的確很有名氣,但巴黎有名氣的藝術家多如過江之鯽,像馬丁先生這種在很多國家都吃得開的商人,卻不是那麼多的。

今天藉著倪冰硯和馬丁先生搭上了關係,那她自然要加深與倪冰硯的聯絡。

阿蘭都說了,有她在,逛集市會更容易辨別好東西,若能幫上倪冰硯的忙,幫她淘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兩人關係肯定能更進一步。

成年人的友誼,往往沒那麼單純。

能給彼此帶來利益,就是最穩固的關係了。

於是西蒙娜欣然答應同行。

倪冰硯一眼就能明白其中關竅,卻不會為此感到傷心。

因為很多時候,她也是這樣的人。

每年逢年過節,她都會給合作過的製片導演演員之類的送禮物,重要人物甚至會專門用個巴掌大的筆記本,把他們的生日記下來。

有很多上了年紀的大老過生日喜歡過陰曆,她還會特意備註。

比起那些搜了下百科,就根據人家公開的陽曆生日送祝福的,就要真誠好多了。

從她答應桑沅的追求,成為他的女朋友,且承諾會認真與他相處,奔著結婚去的時候,她就有預料到這一天。

往後餘生,會不斷有人接近她,所為的,不過是透過她,與桑沅,以及桑家人搭上線。

就像有很多人企圖透過她的親朋好友,與她結識一樣。

凡事有個度,其實也不讓人討厭。

像西蒙娜這樣,只是藉著他們的關係,和馬丁先生坐一起吃頓飯,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她並不在意。

下午的集市的確很有意思。

三人慢悠悠的逛到下午五點半,阿蘭和西蒙娜各自淘到一些喜歡的小玩意,倪冰硯也在西蒙娜的幫助下,淘到一把扇子。

這是一把貝母材質的全料扇,看起來很閃,凋刻著一戶人家的生活場景。

老太爺坐在院子中的搖椅上,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像是在講故事;在他膝頭,趴著倆胖乎乎的孩子,做側耳傾聽狀,看起來很是入迷;倆婦人在屋簷下對坐著納鞋底、補衣裳,看那笑模樣,也不知道在聊什麼;拎著點心包的男子正好從大門口進來,同樣面帶喜色,不知今天遇到了什麼開心事;院子一角,還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樹,樹上有大大的石榴墜著,很是可愛。

打眼一看,就能感受到畫中人的幸福。

細細一瞧,卻又有了無限遐想。

具體的描畫之外,又留下足夠的留白,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畫一幅。

尤其它還被凋在一把扇子上。

剛開始倪冰硯只覺得它漂亮,並未當回事,聽了西蒙娜的科普,才知道那是一把來自清朝十三行的外銷扇。

華國文人一般不喜歡貝母做的東西,但西洋人特別喜歡,因為它足夠閃。

“你根本看不到一絲貝殼拼接的痕跡,不論是凋工還是圖畫,都是頂好的,這種扇子曾經是貴族們追捧的奢侈品,中西結合,很有意思。”

法國人喜愛藝術品,說不定普通的農戶家裡,就有祖爺爺的祖爺爺留下來的古董銀壺,一百多年的古董扇子,並不會因為歷史悠久,就讓這倆法國人感到震驚。

若是同行的有漂亮國人,或許就不一樣了。

見倪冰硯掏錢買下,兩人只發自內心的讚美了一句,誇它的確漂亮,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主要扇子上的畫,並不是他們喜歡的風格。

藝術就是這樣,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他們不喜歡,倪冰硯也不介意,等到晚上和桑沅見面,把扇子掏出來,見桑沅倆眼立刻就亮了,倪冰硯頓時心滿意足,連仨小時的法餐也不嫌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