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翡翠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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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離開的時候,是莫魯村長兼老闆開車送二人到莫魯火車站的
從莫魯車站乘坐火車可以到達密支那,或者瓦城(後來緬甸政府為了去中國化運動,改名:曼德勒)。只不過方向不同而已:向東北方向去密支那,向南方去就是到達瓦城。所以周航和丹巴大師要到瓦城去,當然是坐南下的火車了。
這個鄉鎮火車站非常簡陋,沒有售票廳,更沒有乘客休息等車時遮擋太陽光和躲避大風雨的候車室,這真是一座簡易到極致的鄉間站臺。
站臺上,有人在買石頭,黃沙皮殼的一塊石頭,石皮上有許多平行的白色細條紋,像極了黃金蟒的皮色,不到三公斤重。周航上前問道:“小兄弟,你這石頭是拿來賣的嗎?”
那男孩大約十四五歲,乾乾廋廋的,明顯的營養不良。他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說道:“廢話!我不賣,擺在這裡看啦。”
周航沒有和他計較,繼續問道:“你打算賣多少錢?”
男孩說道:“一百萬!少一分錢都不賣。”
周航問道:“是緬幣嗎?”
男孩回答:“廢話,我在緬甸生活,不用緬幣,那用什麼?”
周航問道:“為什麼一定要一百萬呢?”
男孩見周航總是問個不停,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強忍著說道:“我爸腿斷了,需要一百萬才能治好他的病。我準備把這塊石頭賣了,送他到密支那大醫院去治病。”
周航問道:“那如果這一百萬花完了,並沒有治好,你準備怎麼辦?”
男孩含著眼淚低聲說道:“那能怎麼辦,想辦法唄!反正無論如何,我都要把我爸的腿治好。”
周航說道:“石頭我買了,你爸的腿我來治好他。他現在在哪裡?”
男孩將石頭抱起來,塞到了周航手裡,問道:“你是醫生?”
周航點頭回答道:“嗯,我是一個醫術非常好,手段非常高明的醫生。”
“誰信呢!醫術好不好可不是醫生自己說的,而是被他治好了的康復者說的。”男孩滿臉懷疑的神情,指著躺草地上的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說道:“這就是我爸。”
周航抱著石頭,來到鐵軌邊的草地上,拉起男人血跡斑斑的褲腿,看了一下傷情,用手摸了摸,原來是小腿骨粉碎性骨折。
他對男人說道:“大哥,你這是粉碎性骨折,但我能治。現在火車來了,我們要到瓦城去,你跟我們走,好嗎?”
男人聽了,看著周航年齡並不大,但氣度不凡,身邊還跟著一個得道高僧。於是他點頭回答道:“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周航當著男人的面,將五百萬緬幣用一個綠色帆布包裝著遞給男孩,說道:“你們這塊石頭必須要賣五百萬才不會虧,這是五百萬你先收著。”
男孩子接過帆布包,說道:“買家從來都是討價還價,儘量少給錢。你這人倒好,不但要幫我爸治病,還主動多給這麼多錢。說吧,有什麼目的?”
一旁的丹巴大師看不下去了,口宣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小施主不得無禮,他是我們緬甸國的護國大法師。為你爸爸治病,也是一場緣分,還不謝過。”
這時從密支那開往瓦城的火車已經到了站臺停下,站臺上等車的人沒有急著上車,而是讓國師帶著病人先上。周航抱著男人走上火車,男孩子撿起父親杵路的竹棒後面跟著,儘管車上十分擁擠,但大家紛紛避讓,為周航一行人讓出一個位置來。
火車又開動了,周航將男人輕輕放到在過道上,然後掏出銀針,紮在男人身上的幾個穴位上,為男人止血止痛。然後用手輕輕捏合碎骨回到原來的位置,最後拿出白紗布繃帶纏好小腿後,收取銀針。將男孩手中的竹棒拿過來,用手指捏破,然後用手指輕輕一劃,切成了一尺長的竹板,當成夾板,固定好小腿,再用白紗布纏得嚴嚴實實的。小腿骨折的男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圍圍觀的旅客們也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國師的整個治療過程。在普通人看來是一件天塌下來的事情,結果被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國師三下五除二就治好了。沒有照光拍片,沒有開刀手術,就治療好了粉碎性骨折,怎麼可能?
這麼年輕的護國大法師,肯定不像人們看上去那麼簡單,一般都是神仙似的大能人物才能成為國師,說不定此人已經是上百歲的神仙,只是看上去年輕而已...
你看他的醫術,我們鎮上八十多的老醫生都沒有那麼高的水平...
周圍的議論聲讓周航和丹巴大師都哭笑不得,真是佩服人們的想象力。
穆罕摩尼佛寺是位於曼德勒市中心西南的一座著名的寺院,始建於1784年,1884年被大火焚燬,現在看到的寺院是後來重建的。
這座寺廟在緬甸非常有名,不是因為它的歷史底蘊,而是穆罕摩尼佛寺中心供奉的穆罕摩尼佛是全緬甸最有名的佛像。
1784年建寺時,貢榜王朝波道帕耶王率兵攻打若開,將此佛像從阿拉幹經水路運過來。傳說佛祖曾率弟子用一年時間到若開邦講經佈道。佛祖離開後,若開王為了令百姓能日日朝拜佛祖,在1865年雕塑完成了這尊佛像。佛像用整塊大理石雕刻而成,高達三米。說為了運輸雕刻佛像的大理石,當時曾動用十萬人,花了十三天的時間從運河運來,搬到塔裡去。傳說佛祖曾向剛剛完工的雕像吹過氣,賦之以佛祖的法力,因此人們相信這尊佛像很靈驗,對它極為尊崇。虔誠的信眾給佛像貼的金箔,如今已有十五厘米厚,甚至遮住了佛像本來的面容。在這裡,男人可以到佛像的旁邊給它貼金,女人則不允許到佛像的身邊,只能在外圍遠遠地跪拜。
穆罕摩尼佛寺保持著一個十分傳統的儀式,每天早上四點左右,信男信女們便會在寺廟的大堂等候,心裡默唸著佛經,等待大佛的洗臉儀式開始。所謂的大佛洗臉便是用混合了香水、黃香楝和紫檀木枝葉的水為大佛淨身。儀式將由曼德勒最具聲望的大師主持,為大佛洗臉。儀式過程中會由幾個大弟子和俗家弟子主持頌經,向大佛敬獻供品等。大佛淨身用的毛巾都是由教徒們供奉的,儀式結束後,會向教徒們分發這些大佛用過的毛巾等物品。大佛用過的聖水也會被留下來裝成小袋,放在大殿中。白天來朝拜的人可以領取這些聖水和菩提念珠,但是要象徵性的佈施一點錢給寺院,當然捐不捐,捐多少是完全自願的。
到了瓦城,周航帶著幾人在火車站附近的飯館吃午飯。午飯過後,周航準備帶著大家去住酒店的,但丹巴大師說:“和尚出門是從來不住俗家酒店賓館的,住這種地方與出家人的身份極不相符。出家人出門一般都是藉助寺院廟宇,要麼就住在荒郊野外或橋洞下,斷然不可住在燈紅酒綠的俗世賓館酒店裡。”
周航說道:“你就裝吧,你們緬甸的和尚吃肉喝酒都不忌,還忌諱住賓館酒店?我在重慶就看到過和尚住酒店的。”
丹巴大師說道:“每一個國家的宗教風俗習慣都是有不同的,儘管都是信佛,但終究還是有差別的。”
周航拗不過,只好帶著男孩父子倆,一起跟著丹巴大師來到了穆罕摩尼佛寺。
丹巴大師帶著一行人來到穆罕摩尼佛寺,看門的知客僧人立即邀請他們進入茶室,讓人上茶款待客人,小沙彌上完茶後,退出茶室,立即飛奔入內,向住持大師通報丹巴大師來訪。
眾人正在知客僧人的陪同下飲茶,只聽見一陣拖鞋掃地的聲音,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師兄,師弟不知道你來,正在午休,未曾出門迎接,請師兄莫怪。”
他家抬頭一看,只見一位紅光滿面肥頭大耳的和尚飛奔而來。丹巴大師立即起身,雙手抱住飛奔過來的和尚,說道:“師弟,我不請自來,還請莫怪。”
那和尚也雙手抱住丹巴大師說道:“師兄說哪裡話呢,我日盼夜盼十幾年,今天才又見到師兄,師兄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丹巴大師說道:“來,師弟!你看我帶誰來了?”
那和尚問道:“道家人?”
丹巴大師說道:“不錯,當年我們的恩師在昆明遇見的清虛道長,是他的師兄。”
然後丹巴大師把那胖和尚拉到周航面前介紹道:“國師,這是我師弟加彭法師,也是這座寺廟的住持。師弟呀,這就是從四川來的道格周,現在是我國的護國大法師,原來師父在昆明遇見的清虛道長就是他的師兄。”
住持大師忙雙手合十施禮,說道:“貧僧加彭不知國師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國師寬恕貧僧怠慢之罪!”
周航忙雙手抱拳還道家禮,說道:“住持大師客氣了,貧道清航不請自來,突然打擾,還望法師恕我冒昧之罪。”
住持大師忙說道:“國師太謙虛了,請上坐!師兄,你也請坐。”
周航和丹巴大師從新坐到座位上,加彭住持剛坐下,突然有一下子站了起來,走到丹巴大師跟前,問道:“師兄,你...你突破了?!”
丹巴大師點點頭,說道:“多虧了道格周的幫忙,剛突破一年時間,如今境界算是穩固了下來。”
然後丹巴大師從懷裡掏出一個檀木盒,開啟後遞給加彭住持。加彭住持大師見師兄神神秘秘的樣子,雙手捧過檀木盒一看,驚喜地問道:“悟道茶?”
丹巴大師說道:“師弟莫笑,原來是國師帶來的,只有一兩,我們帕敢的幾個朋友一起喝了兩次,就剩這麼一點了。”
加彭住持感嘆道:“還是師兄對我好哇,這麼好的東西都給我留著。記得當年恩師就是在昆明遇見了清虛道長,喝了一次悟道茶後,突破了境界屏障進入先天境的。請問國師,清虛道長真是你的師兄?”
周航笑著回答道:“清虛是我的八師兄,我的道號是清航道人。”
加彭住持感嘆道:“世間的緣分就是這微妙,我們師門上下兩代人都得到了你們師門的恩惠啊!請問國師,你們師兄弟有幾人?”
周航回到道:“我們師兄弟十二人,我是師父收的關門弟子,忝入師門五年而已。”
丹巴大師和加彭住持師兄弟倆人齊齊雙手合十,再次向周航彎腰致謝。周航連忙起身還禮,說道:“兩位大師客氣了,是你們的機緣到了,突破境界是順理成章而已,我和八師兄做的事情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並且我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加彭住持,請你幫我一下。”
加彭大師問道:“國師無需客氣,你需要加彭做什麼,儘管吩咐就是。”
周航指著男孩父子,說道:“我承諾治好這位大哥的腿傷,需要地方靜養,還請住持大師暫借一房給予方便。”
於是丹巴大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加彭住持說了個一清二楚。
加彭住持說道:“國師真是佛主降臨,有如此菩薩心腸,加彭豈有不支援之理呢。來人!送兩位施主下去休息。”
這時知客僧跑了進來,抱起斷腿男子,帶著男孩走出茶室,把他們父子二人安排在一間乾淨的禪房裡休息。
待知客僧離開以後,男子對男孩說道:“刀遠,我們碰倒好人了。”
男孩說道:“阿爸,那位國師怎麼像中國人。”
男人說道:“哪是像喲,本來就是啥。你沒聽到那個加彭住持說嘛,四川的,離我們老家大理很近的。”
男孩問道:“阿爸,他是中國人為啥子又成了緬甸這邊的國師呢?”
男人沉默良久,然後說道:“有本事的人,到了哪裡都是被人追著捧著的。”
男孩說道:“阿爸,那位國師怎麼看上去與我們不一樣呢,像是神仙一樣,既讓人覺得和藹可親,又讓人看到了天與地的差別。”
“阿彌陀佛,不錯!小夥子很有慧根。”這時加彭大師陪著周航走了進來。
父子兩人連忙起身,加彭緊走幾步,按住男子說道:“不要動,你是斷腿,遵從國師的醫囑,要靜養喲。需要什麼只管找帶你們進來的那個知客僧即可,每日三餐會有人給你們送到房裡來,你們就安心地在這裡養傷就行。”
男孩上前給二人行禮,自我介紹道:“國師、住持大師,我叫刀遠,大理白族人,是遠征軍的後代。我爸叫刀中遠,意思就是中國遠征軍的後代。”
周航上前扶著他說道:“刀中遠,你們父子與我,與加彭大師都是有緣人,啥也不用擔心,就安心地在這裡養傷吧,好好休息三個月,就能恢復健康了。”
隨後,周航就隨著加彭大師走出了禪房。
周航休息的房間緊挨著刀中遠父子的房間,安排周航住下後,然後加彭大師就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