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在這兒,放學了不回家?”兩個人一個慢條斯理,一個興沖沖的走上來後,程子禾站在她面前,馮穎倩只到他肩膀。

她揚著頭看他,一雙眼睛紅腫得不像樣。一點也沒有那天惡狠狠瞪他的那種生動表情了,眼裡都是憂慮。程子禾看見她這副樣子,眉頭皺得緊緊的。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去擦掉了馮穎倩臉上要掉不掉的淚珠兒,然後用冰涼的手覆蓋在她紅腫的眼睛上,希望以此能緩解她眼睛的不適。

“發生什麼事了,哭成這樣?”他問。

馮穎倩沒時間揣摩他剛剛為自己擦眼淚的舉動,滿腦子都是知曉被鎖在教室裡的事,急忙將他的手從眼睛上扒拉下來,拉著他快步走上樓梯。

又小又軟的手指包裹著他修長的手掌,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自己過於親密的動作。

程子禾勾著唇角,心情忽然大好,加快了腳步跟上去。

身後的孟冬至單手拿著籃球,看著那兩人牽著的手,唇角扯出一個痞痞的笑。

這人,早就心急得不行了,又怕嚇到人家小姑娘,只能一直忍著按兵不動。牽了這一次,恐怕他晚上又得花些時間安撫自己的小兄弟了。

他也十分好奇是什麼事能讓這個平時很活潑,一向對他們有些敵意的小姑娘眼睛哭腫成這樣,還主動牽了程子禾的手,十分意外。孟冬至站在樓梯口處,腦子裡突然想起她和那個人一向是形影不離。看她這麼著急的樣子,孟冬至猛地心頭一跳,丟掉不屑當電燈泡的作風抬腳跟了上去。

馮穎倩帶著他們兩個來到教室門口時,汪知曉正坐在裡面的凳子上小憩,若無其事的像把這裡當成家了一樣,面上看去淡定得很。

從窗戶空隙處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兩個人時,她並沒有覺得很開心…反而想找個地洞躲起來。

沒有人希望在自己最窘迫的時候,遇上自己的暗戀…不,明戀物件啊。

“姚清她們把知曉關在裡面...我沒有鑰匙,又撬不動鎖。”馮穎倩越說越委屈,彷彿被鎖的人是她,抽泣著斷斷續續得說,“等了…一個多小時,學校裡都沒…人。”她說完又開始哭起來。

孟冬至挑了挑眉,不可置否。雖然姚清性格強勢了些,但是也不至於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不像她的作風。

呵呵,要是被你看見了且不是全校皆知了,她還能維持得住自己大家小姐的風範麼?

程子禾有些無奈的將哭得喘不上氣的馮穎倩半摟在懷裡,不斷的幫她順氣,一邊想去哪兒找鑰匙。

馮穎倩半靠在他懷裡,哭著哭著覺得不對,本來也不是很熟的人,怎麼就摟在一起了呢?不過人家是來幫忙的,看她哭得厲害安慰一下也很正常。

她自以為是想明白了,又心安理得的靠在他懷裡繼續嚎。

感受到她更加依賴自己後,程子禾瞄了一眼懷裡的人,唇角的笑意更濃,捨不得放手。斟酌了片刻,他對一同來的那人說,“阿至,去找把斧頭,把鎖劈開。”

孟冬至抱著手靠在牆上,看了一眼裡面那人奄奄一息的神情,眉心不由一皺,心裡有點難以言明的情緒,莫名覺得心裡堵得慌。對於這種明明知道是為什麼,卻難以掌控的情緒感到十分煩躁。右手伸進兜裡摸出火機,抽出一根菸,塔的一聲點菸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教室門口極為響亮。他把煙叼在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這大晚上的,我上哪兒找去?要去自己去。”

“門衛處吧,我這不是...走不開麼?”

實在是走不開,軟玉在懷豈能這麼不懂風情,你這種電燈泡就應該做點事情,比如救救人啊。

......

門撬開時已經九點半了,程子禾拉著馮穎倩不讓她進去,朝孟冬至使了個眼色,成功收穫了一枚孟式白眼。

孟冬至慢騰騰的走到汪知曉身邊,看著她有些萎靡的模樣,眉心輕微的皺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神情,輕笑了一聲調侃她,“還不走要在這兒睡?”

以往和姚清還交好時,知曉為了掩蓋自己的心思,從來不再他們面前刷存在感,只是默默的關注他。

所以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這是他第一次和她說話。

知曉抬頭看了他一眼,扯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嘴角,然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兩人身高差異太大,他居高臨下站在面前,知曉完全沒有一點氣勢可言,頗有種面對領導的緊張,垂著頭筆直的立在他身前。

肚子上被王潔幾個人臨走時踢了好幾腳,只要一站起來就隱隱的感覺到痛。

知曉不想讓他們察覺到,只好硬撐著。

消停了一會兒的馮穎倩掙脫了程子禾,跳過來拉住知曉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看到她只除了臉色有些白之外,別的地方都沒什麼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四人前後走出學校,一路無言。

馮穎倩剛剛還被程子禾摟在懷裡哭,這會兒反應過來後,又覺得那個動作太過於親密,反射弧長得現在才開始不好意思起來,走路時也離他遠遠的。

程子禾總是能抓住她偶爾瞟過來的餘光,也不戳穿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走著自己的路,心裡早已樂開花了。

由於這兩人一個躲躲閃閃一個按兵不動的緣故,知曉莫名其妙的和孟冬至並肩走在中間,極其尷尬的氣氛。他們之前也沒有怎麼說過話,又不是很熟,自然沒有什麼可以聊得來得。而知曉也不是那種沒話找話說的人,索性屏住氣,保持沉默。

細細的雨幕中,路燈下走著的兩對男女安靜得有些可怕。

安靜的空氣中,知曉突然停住了腳步,不自在的伸手抹了一把被打溼的頭髮,猶豫了一下,向他們倆道謝, “今天謝謝了,但是…我希望這件事,能為我保一下密。”

她微微垂著頭,臉色有些蒼白,表情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