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膳廚藝說到底也只是讓人填飽肚子,民以食為天,無論是凡夫俗子還是帝王聖人,沒飯吃也無法存活。”陸正良喃喃自語,他的眼神無比深邃,彷彿進入了某種頓悟之中。

陸正良突然笑道:“原來是這樣!是我錯了,廚道乃人道而非天道,天地萬物可食者皆可為我所用,技藝、情感賦予了食物不一樣的味道。”

“天若為人亦需食!倘若是那天道,世間一切為道所化,一切皆可食,我之存在就是以廚道化萬物為天道之食,調和眾生之味以祭天道!”陸正良身上金光大方,但金光中夾雜著黑氣,他的表情狀若瘋狂,狀態十分不對。

二壯眉頭緊鎖,陸正良此刻明顯是在感悟天道,但好像出了什麼岔子,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他突然想到陸正良有感而發的一句話,立刻大聲喊道:“師父,廚道乃人道!”

原本癲狂之狀的陸正良聞言臉色平靜下來,就連身上的金光也暗淡下去。

“對,廚道乃人道,天道無情,怎可做天道的傀儡,化道化道,化大道之力為己用,我既然以廚化道,侍奉於天道與墮入魔道無異,廚道為人,我便化天道為蒼生萬民謀福,方為正道!”陸正良的眼眸亮了起來,他身上的金光再次光芒大放,這一次沒有了黑氣,看起來無比聖潔。

“陸爺爺成仙了!”薛寧關瞪大了眼睛驚撥出聲,周林也一臉興奮地咿呀說著什麼。

二壯趕忙朝著倆孩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安靜,不要出聲!”

薛寧關“哦”了一聲,有些不高興,但他還是安靜了下來,周林也有樣學樣閉上了嘴。

讓二壯詫異的是,陸正良身上的金光快速消散,他平和笑道:“二壯,無妨。”

“師父,成了嗎?”二壯焦急問道,他自然知道陸正良剛剛在做什麼。

陸正良搖了搖頭道:“還沒有真正踏出那一步。”

“難道失敗了?”二壯的臉色沉了下來。

“化道沒有那麼快,事實上為師已經摸到了門檻,只是又退了回來。”陸正良笑道。

“如此重要的突破不應該一鼓作氣嗎?”二壯疑惑問道。

陸正良突然出現在薛寧關身邊,他以柔和內力分別注入薛寧關和周林的穴位,兩個孩子立刻昏睡過去,他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放到了床上。

二壯見陸正良突然對兩個孩子出手,他不禁有些吃驚,不過很快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他已經意識到陸正良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會很重要。

將兩個孩子放平穩,陸正良再次放出隔絕聲音的氣勢後才開口說道“我的傻徒弟,化道入聖的場面實在太過惹眼,若為師在寧關城中化道,等為師的身份暴露之後,將會給你和寧關城帶來大麻煩!”

二壯聞言雙眼微眯道:“師父,你是說北楚?”

“當然,別忘了不僅是兩位世子為父復仇心切,楚由奢也恨不得立刻斬草除根,我們與北楚雖是同源,卻是不死不休的關係,若是為師沒有猜錯,你小子勸說薛凱倒向北楚就有要做內應的打算。”陸正良嚴肅說道。

二壯先是一驚接著靦腆笑道:“果然還是師父瞭解我,我確實存了這個心思,不過有飛蝶嫂子在此,我這個內應恐怕也沒什麼作用。”

“此話非也!不要小瞧了薛凱,薛定雖算不上名將缺也有大將風範,薛凱在薛定的刻意培養下無論是能力還是心性都不是庸人,只是飛蝶那丫頭還不足以完全左右他的決定,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就是勸說薛凱的關鍵!”

二壯遲疑道:“我…我哪有那麼重要。”

“切不要妄自菲薄,你小子雖然跟為師學藝時間不長,武道天賦不算拔尖,但心性沉穩,又跟著哲平學了那麼久兵法韜略,你的能力絕不在薛凱之下!”

“況且你難道認為薛定會對你你背後的勢力毫無察覺,莫要小看了任何一位鎮守一方的將軍,為師猜測薛定這傢伙選你輔佐薛凱也有拉攏你背後勢力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薛定能不能猜到你背後是晉安。”

陸正良的話讓二壯回想起與薛定相處的一幕幕,他越想越覺得薛定果然有所察覺。

“既然世子讓你留下,你就安心為寧關城效力吧,記住你的根在晉安就好!”陸正良溫和笑道。

“師父,那你要去哪?”二壯聽出了陸正良語氣中的離別之意,焦急問道。

“為師這就去潁州找個地方突破境界,隨後也該回去了,伯平很快就要對北楚出手,為師突破之後也算為晉安再增一份實力。”

“晉安這麼快就要對北楚出兵嗎?”二壯震驚無比。

“我們已經準備了十多年,如今也是時候到了血債血償的時候了。”陸正良的臉色凝重,語氣冰冷說道。

陸正良苦笑,語氣平靜了下來說道:“為師有些激動了,二壯,先不要管那麼多,你就留在寧關城做好自己的事,若是有需要樂兒姑娘會聯絡你。”

二壯鄭重點頭說道:“弟子定全力以赴!”

陸正良無奈笑道:“為師也是時候離開了,到這時候想壓制境界實在是件艱難的事,這倆小娃就留給你處理了,還真有些捨不得這兩個小傢伙。”

話音剛落還沒等二壯說話,陸正良就急匆匆朝著門外走去,那股隔絕聲音的氣勢也被他隨手撤去。

二壯急忙向外追去,但他卻沒有發現陸正良的蹤跡。

事實上陸正良走到院中就直接以極快的速度飛離了寧關城,速度之快以肉眼很難捕捉到,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騷亂。

二壯四處尋找無果後,只能站在院中自語道:“師父,保重!”

陸正良雖然還沒有徹底化道,但已經掌握了飛行的能力,他的速度很快,在極端的時間內飛到了潁州北部的一座大山之中。

此山名為風華山,坐落於玉華郡,與當年楚仲安調查仙靈香時所到的蒼縣距離不遠,這座山並不十分巍峨,其上的植被卻是十分高大茂密,更是野獸的聚集之地,並不適合百姓生活,所以此地人煙較為稀少,只有一些膽大的獵人在山中出沒。

陸正良降落在山林之中,他終於無法再控制境界的突破,璀璨的金光再次在他的身上爆發開來。

山林中的飛禽走獸被這恐怖的氣勢嚇得四處逃竄,此時在林中的獵人見狀也是撒腿就跑,只要有些經驗的獵人就能猜到此處會有大事發生,大事也意味著會很危險。

隨著陸正良被金光徹底籠罩,他身上爆發的氣勢也開始節節攀升。

這是生命層次的躍遷,自然不可能立刻完成,這一過程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有不少人前來檢視,這裡面有朝廷的衙役也有各個勢力的密探,化道的威壓實在太過恐怖,這些人大多隻能遠遠地看著,根本無法靠近陸正良。

這些人中卻是有一個例外,那是一個身著布衣的壯碩老者,他的鬚髮花白,身上揹著簡陋的弓箭,一副老獵人模樣。

此時出沒在附近的獵人幾乎都是密探,只有一群穿著衙役衣服的傢伙警惕著周圍的動靜,這些朝廷差人對付那些身手不凡的密探實在有些不夠看,所以明知這些獵人有問題,他們依舊沒敢出手。

老人所在位置距離陸正良悟道之地最近,他站在樹梢上緊緊盯著陸正良散發出的金光,嘴裡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道:“這應該是化道!潁州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接連有人成聖,千萬不能再讓此人化道成功,否則以韓林甫的野心我北楚危矣!”

這老人竟是北楚朝的密探,他的氣息內斂,一般人根本無法察覺到他是個高手。

老人目光堅定地再次朝著陸正良移動,只是在距離陸正良十丈遠的地方就再也無法前進。

“該死,只是化道之時的威壓就有如此威能,若此人真的成聖,我將毫無成功可能。”老人滿臉焦急。

“我就不信化道之時沒有絲毫機會!”老人冷聲自語道,接著他就不發一言,安靜等待時機。

不久之後,陸正良的氣勢到達了頂峰,從他身上散發的金光也開始消散起來。

那個北楚密探察覺到壓力頓減,他一副視死如歸地表情衝向了陸正良。

天空之中有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將他籠罩在內,天地賀音響徹方圓數十里,附近的衙役和密探很快都察覺到了這道光柱和聲響。

“這東西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一個年輕衙役皺著眉說道。

“這你都不認識,那位畫聖大人化道之時就有這種光柱和賀音,這是又有聖人誕生了!”另外一位年長的衙役激動說道。

“說的好像你見過、聽過似的…”年輕衙役語氣不屑道,但他看向金色光柱的表情卻是無比敬畏。

金光消散,光柱未落之時,那布衣老者獰笑道:“就是現在!新韓不能再有聖人了,去死吧!”他說著迅捷從背後取下弓箭,猛地接連射出數箭,那看似破爛的弓箭竟都不是凡品,這位不起眼的老者竟是宗師高手!

北楚竟派一位宗師密探前來潁州,可見楚由奢對於新韓確有安排。

千鈞一髮之際,陸正良沒有睜眼,而是緩緩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