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風與猴子沉默的看著秦川毒發身亡,卻無法改變什麼,心情很是沉重。

顧西風檢查秦川已經徹底死亡之後,將新韓來信從呂素雅身上翻出,與秦川所寫情報一同收好。

猴子則是將那隻還在等著秦川放入情報的黑色鴿子抓住,打暈,也一併帶走,看看黃信能否再從鴿子身上榨取出點剩餘價值。

顧西風拿起一張信紙也寫了一封信,裝入信封。

離開了縣尹衙門,只行了一小段路程,顧西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冒著冷汗捂著肚子停了下來,身體還不停的輕微顫抖,接著哇的一下嘔吐起來,猴子見狀又攙扶又拍背的,滿臉焦急。

“西風,怎麼回事?喝醉了還是中毒了。”

“沒有,我身體沒什麼事,問題出在心裡,殺人果然不是簡單的事情,第一次殺人的感覺真的算不上美妙,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自己那麼一擊,人生的一切都被剝奪,化為虛無。”

“從出手到現在一直有各種負面情緒襲來,剛才吐出去感覺好多了。”顧西風停止嘔吐,深呼吸,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那剛剛在屋內沒有感覺你有什麼異常啊,還與那秦川喝酒來著。”猴子心中疑惑。

“強忍著啊,那種場面我要是當場吐了,多丟人。”顧西風單手掩面,有些尷尬。

“不說這些了,我沒事了,趕快去聯絡城中暗星的人。”

兩人徑直奔赴新陽城內七殺營外圍組織據點。

新陽城內一條普通的巷子深處,有一處宅子,這裡常年不見有外人前來,有人來的時候也是匆匆離去。

這處宅子附近連鄰居都沒有,即使以前有人居住,現如今也是人去屋空。

就連最調皮的孩子也不願意來這邊玩耍,有傳言曾有人在附近聽到過恐怖的聲音。

這裡不是什麼凶宅,只是此處主人做的生意是掙死人錢,這處宅子是個棺材鋪。

此刻,有兩道身影衝進巷子,已是深夜,兩人速度又快,身影如同鬼魅,等他們到了棺材鋪門口,觀察附近無人,輕輕敲門。

片刻之後,門中一個沙啞老者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不滿。“誰啊,大半夜不睡覺,敲什麼敲,想訂棺材明早再來。”

“老闆,我想要的棺材你這恐怕沒有。”一個聽起來十分年輕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話,門內老者臉色立刻凝重起來。

“客官莫不是要那金棺銀棺。”

“我要的棺材冬暖夏涼,夜晚還能看見星河。”

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人走進院內。

這個棺材鋪就是七殺營外圍據點,來人正是顧西風和猴子。

二人向老者出示了七殺營令牌,老者只是微微點頭,並未說話,而是將大門關緊,向院中走去,顧西風二人也跟了上去。

“這麼尷尬的暗號也不知道是誰想的,一點內涵都沒有。”猴子一邊打量著擺滿院中的各色棺材,一邊壓低聲音跟顧西風說道。

猴子見顧西風沒有回答,眼神一轉,接著兩個人異口同聲:“黃信!”二人一同笑出了聲。帶路的老者面色古怪,輕輕搖頭。

三人一同走到一副普通棺木前,老者在棺材頂部敲擊幾下,棺材蓋緩緩開啟,留出一個入口,老者此時一點也不像個老人,輕輕一躍便進入棺材內部,顧西風二人也趕緊跟上,三人消失後,棺材蓋又緩緩閉合。

棺材內部別有洞天,是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牆壁兩側有油燈照明,內部並不黑暗。

樓梯不長,很快三人來到一間不小的石室之中。

“屬下暗星新陽城分部管事王耀拜見兩位大人,此前擔心隔牆有耳不得不謹慎對待,還請二位大人多多擔待。”老者一改之前的冷漠模樣,向二人施禮,態度恭敬。

暗星是七殺營外圍組織之一,在各個城池設立分部,是七殺營人數最多的一部分組成,七殺營成員在執行任務中可以隨時調遣暗星分部人員。

“無妨,王管事不必多禮。”顧西風趕忙開口,上前輕輕扶住老人。

“二位大人,深夜來我新陽分部有何吩咐。”

“不瞞王管事,我二人此次正是來此執行七殺營任務,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有些後續工作還有勞王管事幫忙解決一番。”

“大人請直說,需要我們做什麼,我分部定全力支援。”

“此刻喬縣縣尹秦川和他的夫人兩人已經斃命於縣衙內府之中,我們需要王管事發動力量把秦川二人的死向外公佈為自然死亡,另外此處有三封信件和一隻信鴿還請王管事命人傳回宗門交到七殺營。”

“這…”王耀露出遲疑之色,眉頭緊鎖。

“王管事有什麼難處嗎?”顧西風看出王耀表情不對,疑惑問道。

“這兩件事都很容易,我只是有些不解,秦縣尹可是個好官啊,屬下已經來新陽城十年,五年來喬縣的變化件件都看在屬下眼中,沒有秦縣尹就沒有喬縣的今天,宗門為何會對如此好官下手啊。”

王耀看起來對秦川的死十分難過,本就佈滿皺紋的臉溝壑更多了一些。

“王管事,我只能告訴你,秦川是個好官,但他也有取死之道,只是任務保密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如若你真的心念他是個好官,就幫忙把他的葬禮辦的體面一些,送他一程。”

“屬下明白,這就派人去縣衙處理,天色這麼晚了,屬下幫二位大人安排一間乾淨房間休息一會吧。”

“不了,不了,我們還有別的任務,即刻就要出發。”這次說話的卻是猴子,語氣中帶著一絲絲驚慌。

二人將手中信件和那隻已經被打暈的信鴿交給王耀,未做停留便離開了暗星分部,消失在了夜色裡,黑暗中隱隱傳出一段很小聲的對話。

“大半夜睡棺材鋪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猴子你可真是個膽小鬼。”

“這不是膽小,這是忌諱,你懂啥。”

“哈哈哈哈。”

第二日,一道晴天霹靂在整個喬縣炸響。

縣尹秦川和夫人雙雙被發現病逝於縣衙內府之中,經仵作檢驗屍,是突發心疾所致,未發現有被他人殺害的痕跡。

此訊息傳出,自然有不少人不太相信,怎麼如此巧合,夫妻倆同時發病死亡,但是不相信又有什麼辦法,逝者已矣,最後大家只能去相信是夫妻太過恩愛才會結伴而去。

喬縣各地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白幡,百姓們個個身穿麻衣,腿腳利索的紛紛啟程出發,朝著新陽城方向趕去。

秦川沒有親戚,夫人也一同離去,後事全權由衙門辦理,但是堂堂縣尹大人死後竟沒錢辦葬禮,衙役們小心翼翼的查詢了半天,也沒在內府當中尋到多少銀錢,縣衙眾人只得湊錢給大人辦後事。

後來不知道從何處扔到衙門一個小巧布包,衙役開啟後發現是一千兩白銀的銀票,用掉這錢才能將縣尹大人風光厚葬,自始至終也不知這筆錢從何而來。

新陽城門的城衛軍今日都快累死在城門口了,絡繹不絕的百姓不斷朝城內湧入,讓本就不大的新陽城人滿為患。

最後城衛軍統帥只得下令新陽城只出不進,任何人不得再進城,這才讓局勢稍緩,只是進不了城的百姓不願意離去,滯留於城門外,任憑城衛軍如何驅趕也不離開。

進入城中的百姓徑直朝著縣衙趕去,只是,離縣衙越近人越多,距離縣衙一里地便無法再移動分毫。

眾人都想進入縣衙祭奠秦大人,但縣衙為控制局面,百姓一律不得入內,只是百姓並不聽勸,把衙門口圍得水洩不通,不得已,縣丞大人讓百姓們保證祭奠後立即離開,這才逐一放入衙門內祭奠。

漸漸的新陽城不再擁擠,雖然也有不少百姓前來祭奠,不過都在可控範圍內。

但七日後情況變得更糟,因為停靈七日,今日便是秦大人夫婦下葬的日子。

縣衙門前比第一日還要擁擠,縣衙通往城外的路擠滿了來給秦大人送行的百姓,大家全都身披麻衣,滿臉哀傷,一些女子已經在默默抹起眼淚。

如此規模的人群聚集卻不見出賣吃食的小販身影,如真有不長眼來賣貨的小販估計得被憤怒的百姓打死。

見門前百姓已經影響送葬了,縣丞隻身走到縣衙門口,高聲喊到:“你們想送秦大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此將衙門堵的水洩不通,縣尹大人無法上路,你們安的是什麼心!”

聽到此話,所有在場的百姓都是臉色劇變,縣丞的話也被百姓們傳播開,起初,並沒有產生什麼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逐漸開始動了,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一直從衙門口延伸到城門。

不多時,衙役們抬著一個雙人棺木緩慢走出衙門,秦川夫婦的屍體已經裝殮進入了棺內。

說到棺材,這副用料講究的棺材是棺材鋪老闆主動送到衙門的,並且不要銀錢,最後被縣丞說服,不想汙了縣尹大人名聲,只收了一副普通棺材的價錢,懂行的衙役說,這買賣老闆得賠錢。

送葬的隊伍一路從衙門走到城門,棺材經過時,路邊等候的百姓無不痛哭,隨後一直跟著送葬的隊伍。

送葬隊伍出了城門,只見城外有更多的百姓等候著,送葬的隊伍再次停滯。

縣丞只得再次高聲喊到:“大家莫要誤了大人下葬的時辰,大人將葬在西賢山,給大人讓路!”

聽到縣丞的話,百姓們紛紛行動起來,與城內如出一轍,再次讓開了一條路,一直延伸了很遠很遠。

城門不遠處一處小丘上,兩個人注視著送行的隊伍,顧西風對猴子說:“你說秦叔要是泉下有知,應該會很開心吧。”

“一定會的。”猴子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