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我也要抱抱。”

宗意看到夢心之和盧宇翔的擁抱,感覺自己吃虧了,並且是很大的虧。

明明是她先見到二哥哥的,怎麼能讓姐姐搶了先。

關鍵是,二哥哥這麼帥,明擺著是要給她閨蜜留著的。

“我的姐姐誒,你真不懂事!”

被冷落在一旁的聶廣義,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知道夢心之來接機的時候有多驚喜,這會兒就有多……

講真,聶廣義都不知道要怎麼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身為受人追捧的天才建築師,何曾受過如此這般直接被視而不見的待遇。

回想當初,他對夢心之產生不一樣的情愫,和姑娘本身是個從來不會讓人尷尬的人,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不管是他在飛機上哭,還是在萬安橋的遺址邊上哭,姑娘都有一種堪稱潤物細無聲的魔力。

是真的很潤。

最初的幾次接觸下來,聶廣義被潤得都忘記了自己曾經受過那麼多的傷。

姑娘還是那個姑娘,他也沒有跌落神壇。

怎麼就到了被視而不見的境地?

聶廣義想不明白。

他或許就不配擁有愛情吧。

聶廣義不免想起自己從廖思佳那兒,受到過的待遇。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的女孩子,到了最後其實都還是一個樣。

聶廣義並不怎麼喜歡廖思佳。

當時的那個情況,只是因為廖思佳,而他剛好想要有個家。

他也用心經營過。

但怎麼努力都不那麼成功。

現在呢?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他很喜歡夢心之。

喜歡到可以難為悅己者容。

喜歡到可以為她改變自己的行程,調整未來生活的地方,和職業發展的方向。

偌大的機場,人來人往。

聶廣義卻覺得自己的周遭都靜得可怕。

有什麼東西在失去。

有什麼東西在封閉。

有什麼呢?

什麼也沒有。

聶廣義原本不相信,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這樣的說法。

因為他始終都處在引領的位置。

他期待一個一等獎,組委會會專門給他頒發一個特等獎。

不一定後無來者,但一定前無古人。

聶廣義始終還是有自己的驕傲的。

如果,時至今日,他連一聲招呼都不配得到。

那他應該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消化自己的感情。

“是姐姐不懂事,那你先幫姐姐照顧著一點弟弟。”

“我的姐姐誒,這是我二哥!”

“行。”夢心之和宗意交代完了,就和宗光說:“哥,我還沒和聶先生說上話,我過去先問問他這次的行程安排,等會兒再回家找你們。”

“去吧。”宗光笑著和夢心之比劃了一個趕緊走的手勢。

夢心之轉頭,才發現,聶廣義已經拉著行小李箱往出口走了。

“聶先生。”

夢心之在後面喊了一聲。

聶廣義假裝自己沒有聽到。

夢心之快步追了過去,擋在了聶廣義前行的路線上。

聶廣義終於停了下來,內心澎湃卻又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有事?”

“這個問題啊……”夢心之被嗆了一下,但還是情緒穩定地回應道:“好像是聶先生在沒有任何語境的情況下,發了一張行程單的截圖給我。”

“是我乾的傻事沒有錯,那你也沒有必要,專門發訊息說要來機場接我。”

“聶先生,我記得我發的是,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夢心之有心想要解釋。

“是我會錯意了,行吧?我就不配有人接機,可以了吧?”

“所以,聶先生的意思,是我們就此別過,對吧?”

聶廣義用最為嚴肅的表情回答了一個字:“是!”

“那不好意思,打擾了。聶先生,再見。”

夢心之進退有度地轉了個身。

她身形出眾,體態優美。

僅僅只是一個轉身,也像極了舞蹈演員謝幕前左後的定格動作。

聶廣義知道他應該控制自己的脾氣。

也知道姑娘的這個轉身,以後兩個人就很有可能漸行漸遠。

但他就是生氣。

從知道夢心之來接機那一刻開始在胸腔聚集的驚喜,把他的心漲得慢慢的,滿到無法宣洩。

整個人都有了一種想要爆炸的感覺。

他的心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他的手,倒是越過了胸腔和大腦,直接抓住了夢心之的手臂。

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雖然沒有之前在飛機上用盡全力,但肯定還是會夢心之讓膚若凝脂的手臂上,留下五個手指印。

夢心之被拉得被迫轉了個身。

她沒有喊疼,也沒有把手抽出來的意思。

就那麼一言不發。

聶廣義是自己把自己給氣湖塗了。

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從最美好的想象裡面走出來。

但總歸,也是見識過大世面的。

一時的失態是有,一直失態,就不太可能。

聶廣義鬆開了夢心之。

儘管覺得丟人,還是把自己真實的感受說了出來:“我是專程回國,帶你去博物館的,我以為,我至少也應該被認真對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聶先生說你還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回來,弟弟回國的時間,是半年之前就已經定好的。”

“你如果真的沒有記錯,你就應該知道,我去出去之前,就和你說了,【我要先回義大利一趟,大概會需要十天的時間】。”

“問題是,到了第九天,你說還要十天半個月啊。”

“那是宣適讓我說的。”

“聶先生,這個時候,為什麼要牽扯上別人呢?”

“我沒有牽扯別人,我只是在說明情況。我既然親口和你說過十天,就不會把見面延遲到下一個白天。”聶廣義是熬了好幾個通宵,才趕回了國內。

“兩個航班同時到達,因為弟弟需要出關,你又說沒有託運的行李,我就先來了國內到達這邊。結果弟弟先出來了。這是弟弟第一次回國,我和他說好,會讓他在出機場的第一時間就見到我,我是不是也應該信守我的承諾?”

“那你也不至於,連個招呼都不和我打吧?”聶廣義很受傷,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成小透明。

“那你沒發現,我和弟弟打完招呼,就來找你了嗎?”夢心之看著聶廣義,眼神直接得彷彿可以擊碎這個世界的一切防禦。

“我……那……”

聶廣義被夢心之看得都不會說話了。

“聶先生是希望我和你揮個手打個招呼,然後就和弟弟一起回去,對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以為,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不一樣,以後的你,和現在的你更不一樣。”

“這很奇怪嗎?”夢心之微仰著頭髮問:“這個世界有一層不變的人嗎?”

“我……”聶廣義被夢心之看得不自覺低下了頭,目之所及,是夢心之剛剛被他抓紅了的手臂。

聶廣義歉意上湧,衝開了其他一切情緒:“我……不是故意的。”

夢心之抬手看了看,出聲回應:“你,不是第一次了。”

“我就是一下沒有控制住我自己。”

“是的,任何一個會動用家庭暴力的人,都會說自己是沒有控制好。”

“我這真不是,我就是輕輕碰了一下,怎麼知道你就紅了,我上次是情緒失控,我不是還……”

“你上次不是吃飽了一路睡就到了嗎?”夢心之用清素若九秋之菊的獨特氣質回應道:“聶先生,你離開的那一天,我沒有內涵你,你回來的這一天,也一樣不會。”

“原來……”

聶廣義想說【原來你都記得】。

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了。

盧宇翔來了,宗意和宗光也都來了。

盧宇翔邀請聶廣義一起到家裡聚聚。

也不知道是他不清楚聶廣義和宗光之間的競爭關係,還是有什麼別的考量。

總之,盧宇翔很熱情,又長了一雙比宗意還要清澈透亮的眼睛。

盧宇翔臉上那種不摻雜一絲雜質的期待,很難讓人當著他的面,說出拒絕的話。

夢心之看向宗光。

宗光攤了攤手,表示那不是他的意思。

她又看向宗意。

宗意吐了吐舌頭,擺明了看熱鬧不嫌事大。

夢心之只好把目光又投向聶廣義。

聶廣義雲澹風輕地來了一句:“我聽姑娘的。”

他,是成熟的。

他,是穩重的。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胸腔氣結,連呼吸都差點忘記的中年。

啊呸!

誰中年了。

所有人都還沒有想好,接下來要怎麼辦的時候,盧宇翔又開口了。

這一次,他用的是中文。

不是那麼流利,卻也言簡意賅。

“聽說,你,天才。”盧宇翔指了指聶廣義,又指著自己說:“比比。”

“比比?”聶廣義並不瞭解盧宇翔的情況,有點不太確定地問:“比什麼?”

“數,學。”盧宇翔的回應還是很簡單。

“數學?數學的範圍那可太大了。你要比什麼?”聶廣義很想在自己的這句話的結尾加上【小朋友】這三個字的字尾。

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住了。

身為中年。

啊呸呸!

身為一個正當年的天才,也不能太擺明了欺負小孩。

小孩子嘛,狂妄自大一點,也是正常的。

想他十歲出頭的時候,也就只達成了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每一次大小考試,包括樂理和生理,都拿了年級第一,順便拿了全市質檢的第一,還有什麼來的?

二十年過去了,誰還記得那麼點小獎小勵的?

盧宇翔站的沒有很直,肢體語言表達得也很謙虛,說出來的話,卻是狂妄到不行。

“都,可,以。”

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這戰書下的,是個男人,都得被激起三分血性。

聶廣義很想把眼前這個,長得有宣適七八分,性格卻比宣適“狂妄”了七八百倍的小男孩,給虐得出不了機場。

但他沒有這麼做。

這是姑娘的弟弟,那就是他未來的小舅子。

姑娘都已經問了他,把第一次回國的小舅子都拋下了,他可不得表現得大度一點。

“夢姑娘,你們兄弟姐妹先聚會好好聊一聊,我去找個酒店,回頭把最後確定的行程發給你。”

“好的。”夢心之欣然接受:“那我等聶先生的行程。”

“不行!”宗意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我想看聶叔叔和二哥哥打擂臺!”

“怎麼又叫我叔叔?”聶廣義些微有些不滿。

宗意不無挑釁地回應:“那我叫你先生,你來不來?”

聶廣義乾脆利落大地回答了兩個字:“不來。”

“切~沒勁!”

“宗意同學,先生這兩個字,是有特殊含義的,我建議你先留個十年八年的。”

“那你要是來,我就給你冠上一個【姐】字打頭的稱呼。”

“【姐】字打頭……”

聶廣義在心裡面搜刮了一下,那就只能是了【姐夫】。

也不枉這麼大老遠地,給小姑娘帶了十二星座定製糖果屋。

聶廣義看向宗意,宗意對著他瘋狂地眨眼睛。

這一來二去的,聶廣義就更加確定了宗意是站在他這邊的。

“那你先叫一聲,我就去。”

聶廣義實在是很佩服自己。

在這麼特殊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心態平和。

什麼叫見慣了大世面,什麼叫榮辱不驚。

看看他這舉手投足的氣度,就知道什麼叫成語真解。

“叫一聲就去?”宗意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確定?”

“嗯,君子一言。”

“好的,姐姐的眾多追求者之一。”

“……”

聶廣義知道自己被耍了。

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給,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什麼十二星座糖果屋。

給十二顆糖都嫌多。

“怎麼不說話了,【姐姐的眾多追求者之一】,總不至於連姐姐的弟弟提出的挑戰都不敢接吧?”

聶廣義被宗意給整自閉了。

再怎麼樣,聶天才也沒臉欺負一個比他小二十歲的小男孩。

“是的,我不敢。我數學也不好,智商也欠佳。更重要的是,我沒膽子當著你姐姐的面,欺負小孩子。”聶廣義直接開始擺爛,並在心裡給自己瘋狂地點贊。

夢心之大概聽明白了這番對話最大的問題所在。

“聶先生,我弟弟應該是認真的。他的數學能力遠超同齡人。在世界級的比賽裡面也是屢獲大獎。”

“厲害了,小孩子都能屢獲世界大獎。令弟是拿了袋鼠數學的冠軍,還是哪個國家又出了什麼收費的比賽專案?”

夢心之沒有反駁,只提供了一個訊息:“聶先生立志要拿普利茲克獎,弟弟的目標裡面也有一個茲。”

“菲爾茲獎?”

“是的,這是弟弟四十歲之前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