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寒幾人聽話地拿著裝著不同種類吃食的盤子去了院子裡。

孩子們都已經排好隊了,男孩兒女孩兒各一隊,身高也由低到矮。

但是女孩子的隊伍,要比男孩子的長一截,粗略地數一下,至少多出了十來個人。

這個數目乍一聽不覺得多,但今天來拜年的,基本上都是各家各戶的小孩子,年齡最大的也才七八歲,再大一點的,不論男孩女孩兒,都不能去拜大年,這也算是周邊幾個村子約定俗成的規矩。

而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裡,女孩兒比男孩兒多出了這麼些,放眼整個村子,女孩兒的數量比男孩兒多的多。

歸其原因還是重男輕女。

生一胎二胎是女兒的,絕對會再追生,一直到生出兒子為止。但家中已經有兩三個兒子的,大部分會選擇封肚不再繼續往下生。

畢竟家裡都窮,生的孩子多了,能吃進自家光宗耀祖嘴裡的也就少了。

徐婉寧看的透徹,但同時她也知道,這樣的現狀單單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解決不了。

但要讓她袖手旁觀,她也是做不到的。

只是,究竟做點什麼事情,才能改變這種局面呢?

而此時,隊伍裡,王鐵柱眼神不安地朝著松寒伸出了右手。

他不是不知道自家奶奶和二叔二嬸惹怒了林家人,但他跟幾個兄弟實在貪嘴,誰讓林家的好吃的最多呢?

剛才他還搶到了好幾個鋼鏰兒呢。

王鐵柱想的很簡單,要是松寒不給他,他就撒潑大鬧,相信林家不會在大過年的時候跟他一個小孩子計較。

但如果這條路還是行不通的話,他就只能放棄了,反正他剛才搶了幾個鋼鏰兒,這趟出門也不虧。

讓王鐵柱意外的是,松寒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如數將奶糖和餅乾這些食物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林松寒,你瞅瞅我,是我。”

松寒不耐煩地說道:“我知道是你,王鐵柱,你究竟想幹嘛?”

“你之前連喜果都不給我,今兒怎麼這麼大方?該不會糖里加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吧?”

松寒感覺怒氣一下子直衝天靈蓋兒,“你要不想吃就還我!好心好意給你分東西,還要被你冤枉?我們林家就這麼像冤大頭嗎?”

王鐵柱趕忙賠笑:“嗐,我就隨口一說,你別跟我生氣。”

說著,他將奶糖剝開喂進嘴裡,甜蜜的滋味瞬間在他的口腔裡散開,王鐵柱心滿意足的開口:“就衝你不因為我家中長輩的事情牽連我,你這個兄弟我認下了!林松寒,以後你遇到事兒了,跟兄弟我說一聲,我保證毫無理由地幫你!”

松寒神情複雜地看著站在王鐵柱前後的幾個男孩子,“他是跟我差不多大,沒錯吧?”

“按年份來說,咱們幾個都是同一年的,王鐵柱比你大個把月。”

“他這話是跟誰學的?”怎麼那麼像許寧看的小人書裡,從小混江湖的那種人?一點兒也不像是跟他同齡的孩子。

聽著讓人怪怪的。

不過,王鐵柱剛才說話的時候,眼裡的神色倒是很堅定,不像是他二叔。

有一瞬間,松寒好像領悟了媽媽和許寧說,王鐵柱本質不是壞孩子的話。

也許,就像媽媽說的,善言結善緣,他們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能避免一個本質不壞的孩子走上歧途。

松寒深吸一口氣,對王鐵柱說道:“你以後要是不再欺負村裡年紀比你小的孩子,也不跟你奶你二叔那樣欺負人,你這個朋友,我就認下了。”

王鐵柱的眼裡凝聚出的點點星光,“你樂意跟我做朋友?”

城裡的孩子樂意跟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村裡娃當朋友?

朋友這個詞的含義,他尚且不是很能領悟,但松寒不計前嫌不嫌棄他的樣子,他看的真真切切。

“好!”王鐵柱拍著自己的胸膛,嘴角咧到了耳後:“林松寒,我肯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跟我當朋友!”

松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繼續往前走,給別的小朋友發東西。

一直到快中午了,拿到了東西的孩子們才都心滿意足的離開林家。

“中午有殺豬飯,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唄。”

陳燁幾人好奇地問道:“殺豬飯是什麼啊?”

徐婉寧解釋道:“村裡養的有豬,年前的時候會宰殺一隻,給公社交夠量以後,剩下的會根據村民們個人工分的多少每人分上一些。另一頭豬就等著每年大年初一的時候宰殺,村裡拿出一部分肉,再加些白菜之類的,煮上一大鍋菜,每家都能分上一碗。”

每家一碗,是村裡免費給的,要是想多吃,就得再出錢找村裡買。

但因為不要肉票,肉價也跟在供銷社買的一樣,所以那些湊不上肉票的人家,就等著每年的大年初一買上幾斤肉,一家人吃一頓好的。

不論是林家還是徐家,都不缺這一口吃的,但殺豬的場面,徐家人都沒有見過,所以林母才想著要帶他們去湊湊熱鬧。

“村裡的殺豬飯不捨得放佐料,做出來也不好吃,咱們等會兒分到的那碗,就給村東頭你張大伯吧,他一個孤寡老人,一年到頭才能吃上點好的。”

“行,媽,您看著安排就是了。”

而不要肉票的豬肉,林家也沒有買,畢竟一頭豬再大也就兩百來斤,村民們勉強能分過來,他們要是再一湊熱鬧,大家就不夠吃了。

反正,他們有肉票,去鎮上買也不費功夫。

徐家人還是第一次看到殺豬的場面,那血淋淋的畫面,讓陳燁幾人不禁有些反胃,紛紛遠離了屠宰場。

徐婉寧因為懷孕的緣故,也見不得血腥,索性跟他們坐在一起聊天。

反倒是徐家幾兄弟,一個勁兒地往前湊。

“老四,咱們兄弟幾個裡,只有你是拿手術刀的。怎麼殺豬宰羊,你好生學著點兒,等咱們的二號店開業以後,還指望著你呢。”

徐茂團的眼前劃過了一排問號。

“大哥,你可真是我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