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綺月和棠寧都是頭髮衣裙溼透,身上披著周圍丫環脫下來的外衫,瞧著狼狽極了。

棠寧臉上一反常態的陰沉,錢綺月更是煞白著臉低著頭朝外嗆水,文信侯夫人母女都是焦急。

棠寧見來的是熟人,神色微松:“方才湖邊騷亂,我跟錢姊姊不小心被人擠下了水。”

她掃了眼跟在文信侯夫人身後的幾人,未曾提及剛才湖中之事,只避重就輕:“好在我幼時學過泅水,府裡婢女又及時相救,錢姊姊應是嗆了水。”

錢綺月本也只是脫力才頭暈,上岸吐過一回水後,人已經清醒了些。

周圍的人太多,瞧見圍上來的不只文信侯府的人,還有樂陽長公主她們,外間還有好些圍觀的人。

她顫著嘴唇想起剛才湖裡的事情,隱約還記得那些人嘴裡喊著“救人”,手腳卻不乾淨,擺明了是衝著她和棠寧來的,而且這般手段明顯是想要趁著落水毀她們清譽。

見棠寧隻字不提,錢綺月就懂了她顧忌,她只煞白著臉朝著身旁蹲著滿是焦急的周玉嫦低聲道:“周姊姊,我沒事。”

樂陽長公主走到近前面露擔憂:“好端端的,怎麼就落了水,這黑漆漆的湖裡若是出個什麼事可怎麼是好。”

“瞧你們兩個可憐見的。”她掃過二人溼透的衣裳,朝著身旁呵斥道:“你們幾個小蹄子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宜陽縣主和錢小娘子去那邊歇息換身衣裳,再尋個大夫過來……”

“不用了。”

棠寧直接拒絕:“多謝長公主好意,只是我府中馬車就在旁邊,我和錢姊姊回去就好。”

樂陽長公主神色微僵,像是被拂了好意眼底生了些惱怒。

跟在她身旁的那個年輕婦人上前柔聲道:“長公主也是一片好心,此處人多眼雜,回城南又有些距離,雖說現在天氣炎熱,可是這湖水冰涼,你們又是女兒家,來回折騰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麻煩?”

似是怕棠寧拒絕,她柔聲說道:

“我與長公主還有周夫人她們方才在那邊的悅來樓賞月,我身子不好,身邊一直跟著學醫的丫環,我瞧著錢小娘子臉色極差,方才又嗆了水,不如先將人挪到那邊看看,也換身乾淨衣裳,若是無事你們再回去,宜陽縣主以為如何?”

棠寧皺眉看著說話的人,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文信侯夫人見狀低聲道:“這是四皇子妃。”

棠寧眉心輕皺,她如今對“四皇子”這幾個字提及都覺厭惡,四皇子妃她還是上一世見過,只在鳳禧宮裡碰過兩次頭,對她印象不深。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樂陽長公主,還有四皇子妃。

想起剛才湖裡的事情,還有案上突如其來的騷亂,棠寧目光掃過四皇子妃後淡聲道:“那就多謝四皇子妃了。”

她倒是要看看,她們想幹什麼。

棠寧跟錢綺月被月見他們護著,跟著四皇子妃幾人一路回了不遠處的悅來樓,二人被送進了雅間之中,不過片刻就有四皇子府的婢女送了乾淨衣裳過來。

嗅著屋中淡淡薰香,棠寧看了月見一眼。

月見低聲道:“屋中沒有異常,衣物也是。”

棠寧這才放心跟錢綺月各自換了衣裙,月見也跟著換上。

“阿姊…”

薛茹紅著眼睛,剛才棠寧她們落水時她嚇壞了,知道二人差點在湖中出事,她更是驚的小臉蒼白,她低聲問:“阿姊,你和錢姊姊沒事吧,到底是誰想要害你們?”

棠寧抿著唇:“不知道。”她瞧著薛茹問:“你剛才有沒有傷著?”

薛茹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

身後錢綺月已經換好了衣服,她身邊貼身丫環蕊珠和巧香正拿著帕子替她絞著長髮,棠寧沉聲道:“今天夜裡的事情不是意外,只是暫且還不知道是衝著錢家還是棠府來的。”

“雖然剛才在湖裡我和錢姊姊都沒被人佔了便宜,可是有男子近身,傳揚出去終究會有礙清譽被人揣測,今夜的事我會讓人暗中去查,你們幾個守住了嘴不準告訴旁人半句,明白嗎?”

錢家兩個丫環和月見都是連忙點頭:“奴婢明白。”

錢綺月這會兒已經緩過了神,身上被湖水浸泡的冷意褪去之後,臉上也恢復了些血色。

想起外頭幾人,她壓低了聲音:“棠寧,四皇子妃她們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太知道朝中的事情,也不懂得權衡較量,可是皇后先前被安帝訓斥,還奪了六宮之權的事情她卻也是知道的,而且四皇子鬧出那等丟人醜事,京中不知多少人等著看她笑話,這個時候四皇子妃怎麼會有心情來映荷湖邊賞月?

還有樂陽長公主和文信侯夫人,加上另外那位沒開口的祿老王妃,這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會湊在了一塊兒?

錢綺月低聲道:“祿老王妃比陛下輩分還高一截,平日裡很少外出,先前沒聽說她與四皇子妃她們相熟,怎麼會今夜跟著一起賞月?”

棠寧聽著那幾人身份眉心皺的更緊,陸皇后不安好心,樂陽長公主心思也不乾淨,那個祿老王妃她上一世聽過,是個極為嚴苛重禮的性子,年紀輕輕就已守寡,可因祿老王爺是為國捐軀,在宗室那邊極為說得上話。

這幾人今兒個一起出現在這裡,映荷湖邊又出了騷亂,她心裡有些猜想,只是眼下沒有證據,況且文信侯夫人也在,文信侯府之前屢次幫她和姨母,文信侯夫人跟姨母更是關係莫逆,棠寧不會貿然去揣測她。

“留心些,別碰不該碰的東西,等下出去跟她們打聲招呼咱們就回去。”棠寧低聲叮囑。

錢綺月心中一凜:“我知道了。”

外間幾人圍坐在桌前,四皇子妃派去替錢綺月看身子的丫環回來,回稟說是錢小娘子身邊的人說她已經緩了過來,人無大礙沒讓她近身。

樂陽長公主頓時沉了臉:“你一片好心,她們這是什麼意思,防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