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眯了眯眼,“我這個人向來都喜歡給別人選擇的機會。”

他收劍站定,一隻手輕輕拉了一下斗笠,另一隻手負在身後,“既然是遺言,但說無妨。”

姜梟看著不遠處洛毅的身影,眼中好似只剩感慨與複雜。

這樣一個身影,在數十年之前,他見過。

那個人,叫洛天宸。

姜梟不顧周圍姜家子弟的勸死,視線越過他們直指洛毅。

“這件事,我只能與你一人講。”

姜梟似乎已經看透一切,他的嗓音毫無波瀾,眼神灼灼的看著洛毅。

洛毅身旁,景浩然悄然皺了一下眉。

“不可,他如今境界修為並未受損,若是他突兀對你下手……”

晨默也點了點頭,“的確,小心駛得萬年船,天曉得這老兒是不是還留有後手。”

可就當晨默剛說完這句話時,他忽然發現洛毅居然不在自己身側了!

再轉過頭時,他居然已經朝著那姜梟走了過去!

“洛毅!你!唉……”

晨默算是徹底無語了,這小子從來不按套路出牌,這個時候,這個距離,若是姜梟臨死反撲,洛毅豈不是凶多吉少?

景浩然也在手心捏了一把汗,不過洛毅不是那種衝動的人,他既然敢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過去,定是有所依仗。

而那些姜家子弟見洛毅緩步走來,則是瞬間噤聲,全都下意識的往後退去,對洛毅的恐懼已經是不言而喻。

姜梟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抹落寞。

“我姜家……徹底亡了。”

這些人即便活下來,又能如何?

他們的心,已經死了。

對洛毅的恐懼,會深深地紮根在他們的心中,就算這些人日後有所成就,就算他們能夠突破返虛,甚至是突破至通玄,可當他們再見到洛毅時,仍是會下意識的退出這半步。

就是這半步,退出去容易,可再想邁回來,難如登天。

洛毅已經走到了姜梟身前,洛毅似乎沒有半點防備,就連體內氣機都猶如一池幽潭,無波無瀾。

姜梟怔怔的看著洛毅,山風驟起,吹亂二人的髮絲。

洛毅開口道:“現在,可以說出你的遺言了。”

姜梟沒來由的嘆了口氣,下一刻他竟是笑了,只不過這笑容滿是苦澀。

姜梟忽然一揮手,洛毅身後的晨默與景浩然心中同時一動,二人身上瞬間湧動起不俗的氣機波動。

二人顯然是擔心姜梟會突然對洛毅下手,如此近的距離,一位半步通玄境的殺力,即便是他們二人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可洛毅卻仍是神情自若,頗有些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姿。

而姜梟只不過是當著洛毅的面,揮手撤去法相,這位姜家老祖在這一刻,彷彿真的成了一個遲暮老人。

“我姜梟當年涉及修行,一年鑄體,三年星脈,不足五年便已有凝魂巔峰之境。”

“合體之境,也不過是我閉關再出關而已。”

“堂堂返虛境,也只不過攔住我十年光陰。”

姜梟的眼神不由得飄向遠處,這一刻他放下了殺伐,眼中只剩追憶。

而洛毅,只是靜靜的聽著。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姜梟搖了搖頭,扭頭望向洛毅:“是我輸了,是我姜家輸了,我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代價呢。”洛毅面無表情的說道。

姜梟似乎早就猜到了洛毅又有此問,他答非所問的感慨道:“洛毅,或許你不想承認,但是你身上,已經有他的影子了。”

洛毅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姜梟說的那個人是誰。

只不過洛毅現在似乎並不想討論他,或是自己,他嗓音平靜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所能付出的代價。”

姜梟沉默片刻,“我可以告訴你兩個秘密,我用兩個秘密,換一個人的命。”

“哦?”洛毅挑了挑眉。

姜梟說道:“我可以保證,這兩個秘密,整個洛朝除了我之外,無人知曉。”

洛毅思慮片刻,他沒有先去問姜梟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什麼,而是率先問道:“你想換誰的命?”

姜梟扭頭望向不遠處那個少女,洛毅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姜梟居然會選她。

“我死之後,希望你能放了她,為我姜家留下這最後的一簇火種。”

“至於餘下這些人……”

姜梟的眼中閃過一抹苦澀與失望。

“我會讓他們跟著我一起走,這些人即便活著,除了擁有我姜氏一族的姓氏之外,身上早已經沒了我姜氏的血性。”

“活著,也只能是活著罷了。”

洛毅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姜梟的這個請求。

姜梟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方才說的那兩個秘密,一個與洛朝甚至是與你皇室有關,另一個則是毫無關聯,第二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但是第一個……”

姜梟頓了頓,繼續道:“你一路走來,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我自然會告訴你,如果不想,我會把這個秘密帶到土裡,一切煙消雲散。”

“說。”

洛毅始終都是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姜梟點了點頭,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洛朝皇都邊境,有一處秘境,那處秘境是一個古戰場,此地有著異常強大的禁制,只有返虛境可入,低一些高一些都不可入,這禁制有些古怪,像是……”

“像是故意吸引返虛境修士前去,內裡危機四伏,早些年我踏入返虛之後無意間誤闖此地,險些身死道消,不過那處古戰場也的確機緣頗多,假以時日若你能踏入返虛,若你願意,可一探究竟。”

洛毅心境毫無起伏,只不過是一處秘境而已,且先不說洛毅如今便已身懷神帝傳承,即便是神帝的帝陵,他也曾去過!

這萬古秘境之中,可還有著一個屍古帝!

姜梟見洛毅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心中不由得感嘆。

“此等年紀便有如此心性,若當初不是與他作對,而是將姜家與他綁在一起,如今是否又是另一番光景?”

姜梟搖了搖頭,可憐這世間沒有後悔藥。

他繼續說道:“至於你們洛朝皇室的那個秘密……”

“我只能說,千萬別不要小覷你們皇室,我們這些家族雖然一直都想扶植出一個牽線木偶,甚至是取而代之,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你們皇室之中的這個秘密。”

“當然,我無法得知你們皇室之中到底有什麼,但是我確信,只要得到它,就能擁有無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