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依舊沒有開口。

他扭頭望向身後的塵兒:“沐夜,是什麼意思?”

塵兒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握著輪椅推手。

那婦人滿是譏諷的看著洛毅:“怎麼?她連這都沒告訴你?”

“得,既然這小賤人不說,那我說,沐夜就是伺候各位大人沐浴更衣,再往下,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婦人不屑一笑:“塵兒,趕快收拾收拾,要是誤了魔帥大人的事,我要你好看!”

聽聞魔帥二字,塵兒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

“我……我……”

洛毅被安頓在這裡,自然是鬱霄的手筆。

塵兒是這座城內,一個家族的婢女。

只不過一天夜裡忽然被管家告知,這段時日都不用去府上做工。

而是在家照看一位客人。

而那管家口中的客人,自然便是洛毅了。

塵兒出身低微,不敢反駁,只得照做。

可是這沐夜一事……

塵兒的手緊緊的攥著輪椅扶手,關節處都已經微微泛白。

洛毅沉默了片刻,抬頭望向那婦人:“你走吧,你今天帶不走她的,她從今往後也不會再去了。”

那婦人嗤笑一聲:“喲,這廢人口氣倒還不小,你以為你是誰?”

“我也懶得跟你多說,兩位大人?”

那婦人身後,那兩尊魔將面無表情的踏步走入院中。

洛毅眉頭一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身後的塵兒見那兩尊魔將齊步走入院中,她的手都不由的一顫。

或許是塵兒以為這兩位魔將大人想要動手,她趕緊站到了洛毅的身前。

“我……我去……”

“還請不要傷害洛公子。”

那兩位魔將同時停下步子,也不曾開口,只是漠然的站在原地。

塵兒咬著嘴唇:“我去換衣服,還請兩位大人稍等片刻。”

說著,塵兒趕緊轉過身,把洛毅推到房間內。

洛毅眉頭微皺,他緩緩開口道:“你不用去的。”

塵兒只是搖了搖頭,並未說什麼。

把洛毅安頓好,塵兒轉身便去了偏房。

洛毅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

與此同時,洛毅的身側,多了一個人。

正是鬱霄!

洛毅面色有些陰沉:“為什麼?”

鬱霄安靜的站在洛毅的身側,他輕聲道:“什麼為什麼?”

“何必明知故問?”洛毅沉著臉道。

鬱霄卻笑了,他頗有些感嘆道:“你看,這就是人族所謂的……慈悲?”

“洛毅,你自己不覺得虛偽嗎?”

洛毅雙眼一眯,“你在試探我?”

鬱霄不屑一笑:“試探?”

鬱霄終於轉過頭,他望向洛毅:“我只是想讓你看清你自己而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善良,是一個好人?”

鬱霄笑容諷刺:“所以當你心裡對某個人產生同情和憐憫之時,你會覺得,這是應該的,你就應該有這種情緒,為什麼?因為你自詡為善人。”

“可是這幾天照顧你生活起居的人,是你們人族口誅筆伐的幽冥,是十惡不赦的幽冥,你為什麼還要去同情她?”

“這不一樣!”洛毅的嗓音之中多了一絲怒意。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鬱霄神情譏諷。

“她難道不是幽冥?你難道不是人族?就只因為她照顧了你半月光陰,所以你就對她改觀了?”

“另外,她只是不知道你是人族修士罷了,如果告訴她真相,她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洛毅眉頭一皺。

鬱霄輕輕拍了拍洛毅的肩膀,“你同情她,憐憫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當下所有的一切境遇,都是你送給他的。”

“你們這些人,最擅長的不就是假慈悲,演戲演到最後,就連自己也信了。”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會死上幾次。”

“嗯……那種感覺……”

“可不太好受。”

說完,鬱霄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洛毅一人,眼神複雜。

鬱霄這是,問心局?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因為鬱霄說的與做的,全無陰謀詭計之意,他只是正大光明的,把某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或物,拿出來給你看。

尤其是鬱霄臨走之前說的那一句話。

“你同情她,憐憫她,可是你要知道,她現在所有的境遇,都是拜你所賜。”

這裡的你,並非單指洛毅。

鬱霄想說的,應該是整個……人族。

這裡,或許就又涉及到了人族與幽冥之間的糾葛。

而洛毅,也從未像此刻一般,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有關於幽冥的一切事情……

偏房的房門被推開。

隨後院子中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塵兒跟著那婦人,一起離開了這處小院。

洛毅陷入了沉默。

與此同時,十萬年後發生了一件大事。

半月光陰已過,那位丹聖閣老,終於蒞臨東玄洲琉璃道院。

閣老與谷朝歌有過一番密談。

隨後,閣老又與洛天宸下了一盤棋。

再之後,事情發展到了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中土神州那邊也得到了訊息。

隨後,琉璃九州,每個大州的琉璃道院分院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這一次,中土神州總院,竟是派出了一名副山長,親自前往東玄洲……

琉璃道院掌管著整座天下的有序運轉。

中土神州琉璃道院,又有總院一說,要知道即便是分院,一位副山長也是極有分量的。

就比如說那仲唐,放眼整個東玄洲,誰見了不都得恭恭敬敬的?

分院尚且如此,那總院的副山長,便可想而知了。

而且這位副山長的境界,更是高的嚇人。

仙帝境巔峰強者,距離那神祇,也只差一步而已。

更是有傳言,這位副山長,似乎已經踏出半步。

那餘下的半步,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如此一來,神祇之境,幾乎算是板上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