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定“噌”地一下站起來,劈手把老王頭手裡的本子搶了過去:“搶什麼?像土匪一樣,還把我這個村長放在眼裡嗎?還有一點組織紀律性嗎?”

大家面面相覷,暗暗在心裡嘀咕。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你還不是怕一下登記滿了,你兩個兒子和你就沒有份了。”

“呵呵,急了急了,剛才對土根叔愛理不理,現在著急了。”

“特麼的,就屬他最奸猾,一有葷腥,他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王永定見大家不出聲了,才對老王頭說:“王土根同志,我會組織村委會,登記青壯勞動力人員名單,大後天早上直接帶他們去‘文軍電子廠’前面報到。”

王永定是那種雁過拔毛,魚過都要蹭點腥味的人。他這麼說,就是要想去的村民先交錢給他,才肯登記姓名帶過去。

可是如果不交錢,肯定會被王永定記在心裡,別說這一次沒機會,以後“文軍電子廠”還要來招工,也不會有份了。

大家一聽急了,卻都低頭不敢出聲,畢竟以後還要在村裡過日子。記工分什麼的,都要看王永定的臉色。

老王頭太瞭解王永定了,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讓鄉親們賺點肉錢的機會,怎麼可能讓王永定橫插一刀。

他朝王永定伸出手。

王永定不動。

老王頭笑:“介紹信總要給我吧。我還要去隔壁村招人的。”

王永定臉一紅,把介紹信還給老王頭。

老王頭收好介紹信,站到石頭上說:“大家不用管登記了,現在跟我說一聲,一家幾個人,我心裡有個數,然後再去隔壁招幾個人。明早大家直接去就好了。李廠長很信任我,多幾個少幾個也沒關係的。”

這不等於直接越過王永定招人嗎?如果連報數都不讓報,那他的企圖豈不是一目瞭然?

王永定沒想到老王頭會這樣,一下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老王頭:“來,大家從左邊開始,報數吧。”

大家壓抑著喜悅,趕緊一個接一個的說。

“王小三家,三個人。”

“王四喜家,四個人。”

“王大狗家,三個人。”

“王亮家,三個。”

…….

竟然一下就四十多個人了。

有人跑回去跟鄰居說了,然後又來了幾個人,眼看著五十個人就滿了。

老王頭跳下來要走。

王永定急了:“誒誒誒,你什麼意思,怎麼不問我。”

老王頭故意一臉驚訝:“誒?村長也要去嗎?我看你不出聲,以為你不想去呢。”

王永定忍著氣,勉強賠笑:“當然要去,我家兩個小子,閒著也是閒著。”

老王頭點頭:“好,那就差不多了。這一次不用去隔壁村招人了。”

他朝王永定伸出手。

王永定猶豫了一下,臉更紅了,把那本子還給了老王頭。

老王頭把本子收起來:“這是我拿來記重要事情的,可不能給你。”

然後他在上面,把剛才那些人說的一條一條記下來,一邊寫,嘴裡一邊唸叨著:“我重複一遍,大家看看有沒有錯啊。”

然後被唸到的人忙回應。

“王小三家,三個人。”

“誒,對,土根叔記性真好。”

“王四喜家,四個人。”

“土根叔,我剛才記錯了,我家是五個人。”

老王頭說:“好,五個人。”

王永定一聽又多了一個人,回頭狠狠瞪了一下王四喜:“你家,加上你爺爺也才三個人,怎麼多出兩個。再說你爺爺都六十幾了,不合適幹這個體力活。”

王四喜撓著頭:“嘿嘿,那不是還有兩個堂哥一個表哥嗎?”

王永定皺眉:“你那兩堂哥在隔壁縣,也要來?”

王四喜望向老王頭:“土根叔,不是說後天早上嗎。我這會兒去打個電話,肯定來得及。”

老王頭:“行,他們能趕過來就行。”

王永定:“先滿足本村人吧。”

有人麻著膽子說:“別說話了,聽土根叔念,等下錯了。”

老王頭接著寫,然後念:“王大狗家,三個人。”

大家又靜下來,只有那被唸到的人出聲回應。

這麼一家一家說下來,老王頭竟然一個都沒記錯。

大家這下放心了,紛紛說:“土根叔好記性。”

“是啊,王土根同志的記性真是不錯。”

老王頭把本子收了起來,衝大家揮了揮手:“大家趕緊回去吧,該準備的準備,該打電話的打電話。後天早上我在‘文軍電子廠’的門口等大家。”

大家興奮地議論著散了。

“這些可好了。”

“找到這麼好的活,不用擔心幾個月自家吃乾飯了。”

“就是,青壯勞動力都在家乾瞪眼,太浪費了。天天有這種活才好呢。”

只有王永定站在原處不動。

老王頭問:“咋啦?村長,還有什麼事?”

王永定憋了許久,憋了兩個字:“沒事。”現在他和兩個兒子要跟別人一樣拿一塊錢一天,苦哈哈地幹活,真是不甘心。不過也沒有辦法,畢竟老王頭現在是廠長派來的人。

他暗暗在心裡說:“等著瞧,你現在不把我當回事,我要你後面幹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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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阿姨拉著她愛人蘇叔叔一起做,一個小時就把領過去的絲線和繩子都用完了,然後拿著做好的穗子和結來領錢。

“劉姐,我做好了,你看看。”

劉翠紅正在縫紉機上踩桌布,看到曹阿姨進來,忙把桌布收起來,走過來了。

曹阿姨本來想看看她做什麼樣的桌布,現在劉翠紅像防賊一樣防著她,壓根就看不著。

劉翠紅翻看著曹阿姨拿過來的框裡的穗子和結,眉頭越皺越緊。

“你這些不行。”

曹阿姨一愣,問:“怎麼不行?”

劉翠紅板起臉來:“這些一看就是隨便亂做的。配色跟我對你講得完全不同,難看死了。”

曹阿姨紅了臉。確實,她光想著五分錢一個,越多越好,就做得很毛糙。更別說蘇叔叔笨手笨腳的,做的多半也難看。

她不甘心,又問了一句:“不能用嗎?”

劉翠紅搖頭:“不能用,完全就廢了。”

曹阿姨:“那還有工錢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