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予禎只能說:“你把我安排在哪個崗位,我就做哪個崗位。”

李文軍笑了笑:“現在各個廠都有廠長了,各個重要崗位也都有人了。把孔予禎同志隨便放一個崗位似乎又大材小用了。”

這句話要是在別人聽來,肯定是感激涕零覺得李文軍看得起自己,或者心涼了半截,知道李文軍不會給他重要崗位了。

在孔予禎聽來,卻是李文軍在諷刺他,高不成低不就,對他不忠心卻想要佔據重要崗位。

孔予禎的自尊像是被鈍刀子反覆割著,不會出血,卻實在痛苦。

他只能攥著拳又說出那句話:“李董把我安排在哪個崗位,我就做哪個崗位。”

雖然只是變了個稱呼,卻代表他徹底低頭了。表示他現在已經是李文軍的屬下。

李文軍很滿意,這種被人捅刀子很多次,終於讓對方吃癟,在他面前低頭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他垂眼靜靜坐著,用手指輕輕點著扶手,似乎在思索。

其實是在拉長孔予禎等待和痛苦的感覺。

在孔予禎耐性耗盡的最後一刻,李文軍才說:“要不這樣吧。孔予禎同志背井離鄉的,也不太好。我反正準備在蘇市開闢物流分公司。這個物流分公司,就交給孔予禎同志去打理了。雖然以孔予禎同志的能力,達到業績肯定不是問題,所以這件事還是有點大材小用。不過,所有事情都是你做主,比較自由。”

孔予禎在心裡罵開了:特麼的。我當然能完成業績,我上次都給你交了底了。蘇市最大的港口,都是我家在把控。你讓我搞個物流公司,不是開玩笑麼?等於是要壟斷從貨船上下來的所有貨物在陸地上的運輸。

他忽然反應過來,不對,李文軍要的不是從貨船上下來的貨物陸地運輸權,而是在向所有客戶宣佈他已經打通了海上運輸的通道。只要把貨物交給他,他就能從客戶那裡運到港口然後運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去。

因為是孔予禎,這個孔家少掌門,蘇市港口控制人,在運營物流分公司!

他有點騎虎難下了。當時為了參與“文軍實業”中來,許諾李文軍以後可以在港口上合作。

現在李文軍在試探他願不願意合作,他能說不嗎?

其實李文軍未必非要在蘇市開物流點。

可是他如果拒絕,孔家以後想跟李文軍合作就免談了。他要再有什麼事想找李文軍幫忙也是不可能的了。

唐兆年最近在收購港城的港口公司。唐兆年那種人怎麼可能想得到去控制港口這麼有遠見的事情,肯定是李文軍在後面支援他。所以,李文軍很快就可以從港城走貨,孔家就更沒有利用價值了。

孔予禎許久都沒出聲。

李文軍始終耐心等著。

平衡來平衡去,只有跟李文軍合作了,孔予禎回答:“好,我聽從李文軍同志的安排,這就回蘇市去開展建立物流分公司的事情。不過這個分公司要獨立於‘文軍物流’,獨立結算獨立運營獨立人事。”

李文軍微笑搖頭:“不行。”

他知道孔予禎的意思,孔予禎不想做陶光明的手下。

可要是這三樣都獨立了,哪裡還是“文軍物流”的分公司?那不就成了“孔家物流”了嗎?

他最後的底線都被拒絕,孔予禎有點憤怒了。

李文軍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明顯的惱怒表情,暗暗詫異:原來他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只是沒有被戳到痛點。

李文軍笑了笑:“要不這樣吧。蘇市因為靠近港口,有自己的特殊性,單獨成立了一個港口物流公司。任命你為這個公司的副經理。直接對我彙報,不經過‘文軍物流’。”

孔予禎一聽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又立刻意識到這句話裡的問題:“副經理?那經理是誰?”

李文軍說:“我。有兩個副經理,另外一個是唐兆年。你們分管蘇市和港城的物流和港口工作。”

果然,他對港城的港口已經有把握了,有沒有蘇市都無關緊要。還好他剛才沒有拒絕李文軍,不然就真的沒得玩了。而且李文軍對這件事非常重視,直接掛帥。

孔予禎暗暗吃驚,嘴裡卻說:“有李董親自坐鎮當然最好。”

李文軍拿出一張蓋了紅章簽了他名字的任命書:“嗯,既然孔予禎同志同意了我的安排,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文軍港口’的副經理了。”

孔予禎忍不住微微抿了一下嘴:李文軍竟然一早就吃定了他會如何應對,連結局都算好了……

現在還能怎麼樣,只能笑著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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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予禎啟程回蘇市開始籌備“文軍港口物流公司”。李文軍要求孔予禎先選幾個備選地點再由他決定。

其實他是知道哪個點最好,之所以讓孔予禎提供幾個地點是想看看孔予禎到底是不是甘心為他服務。

然後李文軍和陶光明就啟程開始巡視全國的物流分公司的建設情況。

陶光明這會兒看京城的物流點,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文軍物流”京城分公司的網點,剛好在兩個大的蔬菜水果批發市場的中間。

需要從外面運入或者往外運出蔬菜水果的批發商們為了節省成本,“文軍物流”肯定是第一選擇了。

陶光明還沒想明白李文軍讓這兩個批發市場相互競爭的事情,不然肯定又要罵了:李文軍把兩家用金色的腳鏈拴在一起,還要從中賺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圈巡視本來應該很快,因為大多數已經建設完成,圖紙和預算一開始給了,建築構造都很簡單。

可是李文軍到了第一點,冀城,就停下來了。

冀城的點選在在第一棉紡織廠最西端閒置地上。從西往東一字排開的是棉二、一印、棉三、棉四廠,都是大的紡織廠,因為是紡織行業的工業和生活聚集區,所以這一片被冀城人叫做紡織大院。

各種棉布紡織印染品從這裡運往全國各地的製衣廠。

李文軍當時敲定這個點的時候,也是衝著這幾個紡織大廠的大顧客來的。

他們到達的時候,剛好是一廠下班的時候,工人們騎著腳踏車或者步行從工廠大門蜂擁而出。

人頭攢動,比過年的廟會還熱鬧。

陶光明指著一廠的大門:“看看,這才叫大廠,這才叫大國工業。你那小礦山裡的小工廠,算什麼?最多算只在角落裡捉老鼠的貓。”

李文軍笑了笑,沒出聲。現在的輝煌只是表象,因為跟不上市場,這個紡織城將十年之內沒落。大批工人下崗,廠房搬遷。這一大片只留下破落的廠房,最後被推倒,建住宅。

陶光明雖然跟著他見識了不少,可是目光和思維還是受這個時代的限制。

按技術,他的廠子已經超越了國內任何大廠十五年以上。按產值和利潤值,他也已經是國內領先水平。為什麼人們都那麼拘束死板,非要按地理位置和性質來衡量一個企業的地位?

真正的能人牛人,不是去遷就別人,而是讓眾人都來歸附,來投奔他。

就好像這個紡織大院,吸引了大批從津城和海城來的工人,把整個冀城的人口結構都改變了。

未來的這一幕也將在他建造的工業新城裡出現。

他才是未來!

他有這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