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欣桐自個兒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對,但是呵欠一個接著一個,根本無法集中精力,精神也越發恍惚。

沈天舒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順勢扣住脈搏。

郭欣桐的脈搏沉細,表情也漸漸變得越發淡漠。

沈天舒心下有數道:“郭夫人可知道近些日子在永州府名聲大振的潼娘子?”

“自然知道。”郭夫人激動得聲音都忍不住提高了,“我這些日子也想盡辦法想找潼娘子幫桐兒看病呢,只是這潼娘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就難覓行蹤,難道沈大姑娘能聯絡到潼娘子?”

“潼娘子有事想見你家老夫人,但是老夫人這些年深居簡出的,她不得法門,我原想著趁著這次宴請,幫忙牽個線,做箇中間人,沒成想卻遇見欣桐這樣的情形,看來這也是老天爺不忍讓欣桐繼續受苦,才給安排了這樣一出巧合。”

“阿彌陀佛,如果當真能治好我家欣桐,見老太太又有何難,郭家把潼娘子封為座上賓都不在話下。”

“既然如此,那擇日不如撞日,後天辰時還在這莊子上碰面如何?”

“那就有勞沈大姑娘了。”郭夫人千恩萬謝地把沈天舒送出莊子,急忙打發人回去給老宅送信。

郭老夫人當天就心急地趕到莊子上。

“當真是潼娘子?”

“娘,是沈府大姑娘說的,想必也不可能騙咱們,是真是假,後天看見就知道了。”

“我可憐的桐兒,還要再多受幾日的苦。”

婆媳二人在焦急中度過了一天兩夜,終於等到約好的日子。

郭夫人一大早就打發人去官道上和山腳下候著。

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候,一輛青布帷幔的桐油頂馬車從官道上駛來,在路口右拐進入去莊子的必經之路。

郭府的下人急忙將車引到山上莊子門口,郭家婆媳早就相攜著在門口翹首以盼。

邱軍穩穩地停下馬車,擺好腳凳,讓沈天舒下車。

“這位便是潼娘子吧!”郭夫人說著話迎上來,“大老遠坐車過來,一路辛苦了。”

沈天舒卻定定地看著郭老夫人,半晌才道:“五年過去了,老夫人保養得當,如今看來身子骨還很康健。”

郭夫人還沒搞清楚潼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郭老夫人卻微微變了臉色。

“今日唐突,但還是想先跟郭老夫人借一步說話。”沈天舒繼續道。

因為她之前特意點了五年這個時間點,所以郭老夫人並沒有要猶豫,直接點頭道:“那就請潼娘子移步花廳,咱們坐著慢慢說。”

到了花廳之後,沈天舒讓郭老夫人屏退所有人之後,抬手摘掉了自己的帷帽。

郭老夫人先是一愣,但她這幾年雖然深居簡出,可還是有些應酬是躲不掉的,也曾跟沈天舒有過幾面之緣,所以很快就認出她來。

“沈大姑娘,這樣戲耍我郭家有意思麼?”郭老夫人慍怒道。

“還請老夫人稍安勿躁,我這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沈天舒衝郭老夫人行禮賠罪道,“老夫人五年前病入膏肓,恰巧姜潼姜大夫遊歷路過,救了您的性命,不知您可否還記得這件事?”

“自然記得,姜神醫醫術出神入化,救我於危重。我一心想要報恩,沒成想還未付諸行動,姜府就出了事……”郭老夫人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又看向沈天舒問,“沈大姑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沈天舒垂眸道:“實不相瞞,其實我乃姜潼姜大夫的徒弟。”

這話說得著實太像江湖騙子,若非知道沈天舒確是知府大人的千金,郭老夫人此時都想叫人進來把這騙子叉出去了。

“老夫人若是不信,不如看看這個。”沈天舒從懷裡取出幾張紙遞過去。

郭老夫人展開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看看手中的紙,又抬頭看看沈天舒。

這幾張紙上,寫的竟是連她自己當年都沒有看到過的醫案。

從初診到複診再到後期的恢復,還有幾次調整用藥,上面都寫得一清二楚,勾起了她的回憶,可以說是分毫不差。

只聽沈天舒繼續道:“當初姜大夫離開之時,老夫人送給她一塊玉佩,說憑玉佩可以找您幫忙,姜大夫推脫不過,最後雖然還是沒有收下玉佩,卻取了一方繡有您名字的絲帕帶走。

“只可惜姜家被人血洗滿門,絲帕也早已難覓芳蹤,不知郭老夫人,是否還願意兌現當年的承諾。”

“自然!”郭老夫人毫不含糊地說,“我們郭家一百多年時間發展到如今這般規模,靠的就是言出必行。姜神醫救我一命,你既然真是她的徒弟,我也願意兌現這個承諾,只是不知道沈大姑娘身為知府之女,還有什麼需要我們郭家效力的。”

“我要查清姜府遇害的幕後黑手,為姜家上下主僕幾百口人報仇雪恨。”短短兩句話,沈天舒說得卻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她平復著自己心底不斷翻湧的仇恨之火,努力讓自己聲音平緩道,“郭老夫人不用擔心,我不會提出什麼非分的請求,只是我如今用潼娘子的名號對外行走,治病救人的同時查詢線索,希望郭家能幫我掃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將這個身份繼續隱瞞下去。”

郭老夫人都已經做好沈天舒會獅子大開口的準備,沒成想最後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個對郭家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易如反掌的請求。

“只是這樣?”郭老夫人狐疑地問,“那給桐兒看病,是不是還要再加一個要求?”

沈天舒搖搖頭道:“郭老夫人,我今日來,不是想要挾您,更不是想居功自傲,提出什麼無禮的要求。姜大夫當年救您,也從未想過要什麼回報,我今日也是被逼無奈,才登門求您能夠對我伸出援手的。

“至於欣桐的病,我們雖然只見過短短的一面,我卻已經將她當做朋友看待,怎麼會有要求?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她經淨之後方可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