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對道不必知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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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純帶著他的侍衛與丫鬟走在這山間小路上,說這條小路偏僻嘛,又不算很偏僻,道路的兩旁都是村子挨著村子,要說這條小路熱鬧吧,又不算很熱鬧,村子都是些老幼婦孺在,可能是這裡距離揚州城近吧,而揚州城又是可以通往其他大洲的城市,交通發達便利。
所以許多青壯男子都會選擇去揚州城發展,至於村裡的老幼婦孺也會種植一些藥材或者一些水果,統一批發給城裡的商人。
老頭子拿出水壺,笑著問道:“公子,走了一整天了,應該也渴了吧,要不要來兩滴酒啊,可香了。”
旁邊的丫鬟走到老頭子身旁,一手把老頭子手上的酒壺給搶走,生氣道:“師父,你自己喝酒就算了,還想騙公子喝酒,沒收,你都沒得喝了。”
老頭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樣,委屈巴巴道:“我把我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給公子而已,而且公子不是還沒給答覆啊,要是公子不喝,你又把我的酒壺給收走了,那我估計連走路都沒力氣了。要知道,這兒離汶栩王朝還有好遠好遠的路程哩。”
正當丫鬟猶豫的時候,老頭子“唰”地一聲,把丫鬟手上的酒壺重新奪了回來,還跑到李不純身邊,做著鬼臉說道:“嘿,拿回來了。雲芯這麼笨,到時候你讓師父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跟著公子遠遊啊。”
那個叫雲芯的丫鬟被自己師父氣得臉的紅了,指著他大罵道:“臭師父,別被我抓到,要是被我抓到,你這酒壺就從此沒收。”說完,雲芯就朝著他師父跑去。
“你來啊。你來啊。被你抓到了,我叫你師父。”老頭子反駁道。
李不純伸手一開扇,兩人立即安靜了下來,不再打鬧。李不純單手抵住額頭,這兩個當初在船上就是因為怕他們這麼打鬧,才讓兩人分開待在房間裡的,還以為他們來到寅賓洲安分一點的,沒想到還是這個樣子。
“我說羌戊叔,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啊,你這個歲數,加上雲芯這個歲數,兩人都有八十多歲了吧,沒必要整天像個小孩子那樣,天天把自己的徒弟給惹惱吧。”李不純這邊跟陳羌戊說了幾句,轉去雲芯那邊又看向她,擺了擺手。
雲芯鼓著氣,走到自家公子面前,低下頭。
李不純輕輕地在雲芯腦殼上敲了一下,雲芯“哎喲”了一聲,抱住了腦袋。
“還有你。”李不純看向陳羌戊,攤出手掌。
陳羌戊嘆息了一聲,說道:“哎,好好好,公子都這麼說了,就聽公子的吧。”他把手中的酒壺不依不捨地放到了李不純的手上。
李不純收好酒壺,繼續說道:“還有呢?”
陳羌戊又嘆息了一聲,轉身向雲芯說道:“我的好徒兒,對不起,是師父的錯,師父不應該整天惹你生氣的。所以,這五個銅板,就給你了。”
“五個?”李不純問道。
“那十個?”陳羌戊看向自家公子說道。
李不純依然搖了搖頭。
“十五個?”陳羌戊顫抖地說道,公子你可別再搖頭,十五個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大出血的了,再往上加的話,你直接要了老夫的命得了。
李不純摺扇一收,笑著說道:“翻個倍,三十個銅板,現在立刻交到雲芯的手上。”
陳羌戊感覺到一陣雷電劈到了自己的身上,三十個銅板,沒了沒了。沒有美酒喝,不能玩小魚小蝦小蟹了。存在這世間的樂趣都沒了啊。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剛好三十個銅板,謝謝師父,謝謝公子。”雲芯把數好的銅板放進自己的錢袋子了,笑嘻嘻地跟上自家公子。
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一條岔路走了出來,李不純定睛一看,這個白衣少年不就是凌風瀾少俠嗎?他什麼時候走的,比那位沈穎春姑娘走得還要神秘。不愧是名字中帶著有個風字的,像風一般自由,來無影去無蹤啊。
然而,這些內心戲,凌風瀾自然不知道,只看到李不純像個孩子那樣,朝著他這邊揮著手,下一刻,肯定會跑過來,對他說一句,這麼巧啊,凌公子,既然有緣,不如一起再走一段路程吧,前提是我們的方向是一致的才行。
只見李不純興致沖沖地跑到凌風瀾眼前,笑著說道:“這麼巧啊,凌公子,既然有緣,不如一起再走一段路程吧,前提是我們的方向是一致的才行。”
凌風瀾點了點頭,輕輕說道:“亦可。”對於他來說,去哪都行,反正他下山歷練,就是要悟出自己的大道。要是有李不純這個行走的民間傳說總集,他可能會悟出更多東西。
凌風瀾看向李不純後面兩位,問道:“後面兩位是?”
李不純笑著說道:“這兩位是我的隨從,雲芯和陳羌戊。”
“那他們也是跟著李公子一起乘坐渡船上來到這的,還是說原本就在寅賓洲等李公子的?”在渡船上,從未見過二人。
“凌公子真是的,之前我們在船上釣魚的時候就已經說了,他們二人是因為害羞,所以便躲在客房裡不出來的。”李不純笑著說道。
只見雲芯和陳羌戊微笑著走到凌風瀾面前,拱手說道:“凌公子好”。
凌風瀾也朝著二人拱手示意。奇怪,他們兩個看起來不像是會害羞的樣子啊。
“呵呵,凌公子,別管他們了。聽這裡的村民們說,前面有一座寺廟,叫做萍水寺,裡面的大師可厲害了。而且聽說,裡面的齋飯可好吃了。要不要去看一下啊?”李不純笑著說道。
“公子,你今天中午才吃完齋飯,今天晚上又吃啊?不膩嗎?吃多了,可是會上火的。”雲芯說道。
“哎哎哎,一頓兩頓的,沒事的。再者說了,這裡可是寅賓洲,什麼最多啊,大夫最多啊。”李不純看向天邊說道。
“嗯,其實,我剛好也準備去一趟那座寺廟,去那裡對道。”凌風瀾說道。
“對道?什麼叫做對道啊?”雲芯問道。
“對道其實也就是坐在一起討論問題,辯道理,講學問,一問一答。兩人起步,多多益善。對道,辯論就是那麼一個理,只不過一些地方的人就是喜歡稱這種為對道。丫頭,讓你多讀點書,你又不讀。”陳羌戊笑著說道。
“喲,這麼有趣的東西,自然要上去觀賞一番,那現在就走吧。”李不純笑著說道。
鄉間小路,孩童嬉戲多,有的孩童還坐在牛背上,讓牛自己吃草,而他自己則在牛背上吹著牧笛,可能在幻想著自己是一名浪跡天涯的俠客義士,自己坐著的不是普通的牛,而是與聖人坐下那頭青牛一樣吧,哪怕不是一樣,也低階不到哪去。
有的孩童拿著紙鷂你追我趕,看誰的紙鷂放得高,看誰的紙鷂先到達天上的仙宮,給那天上的神仙姐姐先看到,到了晚上,就有神仙老爺進入到自己的夢境當中,傳授那世間最厲害的功法,第二天把各自在夢中所學到的絕世神功展示一遍,誰贏了,誰才是最大的贏家。
有的孩童什麼都不爭,只是默默無聞地拾起一根根禾稈,晚上回家燒水的時候能用到。
小小牧童何處去,腳下是生活,天邊是夢想,你說誰最快樂,可能,誰都很快樂。
一行四人看過了沿途的風景,終於走到了萍水寺,一個大的香爐放在寺廟門前,寺廟很小,只有一間,很簡陋,臺上就放著一尊地藏王菩薩。入了門後,左邊有一棵祈福樹,上面沒有祈福帶,也沒有橘子掛在上面,有的僅僅是樹底下的一個功德箱而已。
而在門口的右邊,則是一個灶臺,用來燒飯用的。右邊還有一個小院子,裡面有一棵大的樹,不知道是什麼樹。樹的一旁,還有一間小房子,估計就是這裡的主持住的地方。
寺廟裡只有一位主持,也是大師,更是一位僧人。他在地藏王菩薩面前,敲著木魚,誦著經。那經是《地藏菩薩本願經》。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主持便把放下了手中的木魚,轉身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進入本寺,求姻緣的,朝著祈福樹訴說心中的想法即可。求平安的,來地藏王菩薩面前訴說心中的想法即可。上香免費,要是想為本寺添磚增瓦的話,功德箱就在祈禱樹下。多多益善,少少亦無妨。”
四人也雙手合十,點頭示意。
“主持,我來此地,是想與你對道。”凌風瀾說道。
只見主持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阿彌陀佛,貧僧何德何能有這大智慧與施主對道呢?”
“可是,主持,我有很多問題,都還沒找到答案。”凌風瀾說道。
“世間很多東西也沒有答案,不是沒有答案,而是此刻的你,看不到答案而已。”主持說道。
“疑惑甚多,主持哪怕不與我對道,與幫我解決一下迷惑。”凌風瀾說著,想把記錄許多問題的本子拿出來。
結果卻被主持摁了回去,不讓凌風瀾拿出來,雙手合十,繼續說道:“施主心不靜,無論對道多少次,施主還是聽不進去的。那施主又怎麼能悟到你想要的東西呢?”
“問題是有,可是施主在行走當中,難道就沒有聽到別人的意見?難道就沒有為施主指點過迷津?”
主持指著灶臺旁邊的水缸,說道:“這水缸裡的水已經滿了,要是我在去裝一桶水回來,倒進去,它還是會溢位來。要是我想繼續裝水,有兩個辦法,要麼我先把水缸裡的水用掉或者倒掉,裝一些新的水進去。要麼,我換一個大一點的水缸。”
凌風瀾自己也意識到,自己在外面走的時候,不會那麼心急,心想著隨緣一般。但是一到寺廟,道觀,書齋這些地方,就很心急地想找出答案,看別人的想法是怎麼樣的。
主持看著沉默的凌風瀾,繼續說道:“問題多,又如何。暫時沒有答案又如何,路走遠了,走多了,便能知道答案。不急於一時。施主要是想靜心的話,貧僧建議施主多讀經,多看這世間。地藏王菩薩前,就有多本經書。施主可以選擇一本自己想看的,去讀。”
主持的目光越過凌風瀾,看向李不純三人,笑著說道:“幾位施主也是。”
李不純擺手說道:“剛才就聽完凌少俠與主持的對道了。我就不用看經書了,我只是來此地,嘗試一下主持的齋飯而已。至於我身後兩位,我覺得他們確實也要多讀一點經書。”
雲芯與陳羌戊聽到自家公子那麼一說,果斷往後跳開幾步,老頭子果斷抱著自己的酒壺走到門外,喝酒等吃飯。至於小姑娘家家,自然是更想自己的姻緣早點到啦,偷偷放了幾個銅板進功德箱,朝著祈福樹,用力地拜了幾下。甚至還想,跪下來,朝著那棵許願樹磕幾個響頭,這樣月老就能更早地聽見了。
對話也是對道?說的那句話都有自己的道理,而這些話,就已經算是對道了?言語之間亦有善惡,善言勸人,惡言傷人。自己剛才與凌施主的對話當中,不正是為他解疑答惑了嗎?
主持看向李不純,雙手合十,笑著說道:“阿彌陀佛。”
陳羌戊與主持在燒飯,凌風瀾坐落在地藏王菩薩面前,閉眼誦經靜心,雲芯一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耍,至於李不純,上了三柱清香之後,便坐在了寺廟門前。
太陽快要落山了,李不純看向天邊。手上那支髮釵已經很老舊了,不過在夕陽的照耀下,髮釵尾部的針金燦燦的,頭部的那顆紅寶石也閃閃發光著。
多年前,一對母子的對話。
“孩子,娘什麼都沒有給你,哪怕是你上書齋讀書時候,也沒有錢給你買過一筆一墨,你爹也走得早,啥也沒留下來給咱們母子倆。是爹孃對不起你。這髮釵,是你爹送給孃的,娘就給您好了。”婦人講話聲音很細,很弱,手上那髮釵卻握得很用力。
孩子轉頭一旁,把臉上的眼淚與鼻涕一併擦掉,轉頭笑著說道:“娘,您瞎說什麼呢。會沒事的,娘,我也沒有怪過您和爹,這不,日子不是漸漸好起來了嗎?”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是呀,日子是慢慢變好了啊。最起碼,咱們能吃上肉了。可是,娘不爭氣,這一身病,請了那麼多大夫來,都治不好。”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孩子說道。
婦人笑著看向自己孩子,笑著說道:“你倒是隨了我,看起來夠俊俏的,要是隨了你爹,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姑娘呢,不過隨你爹也好,一身正氣的,多帥啊。好了,不說了,孃親先睡一覺,睡醒是不是就有得吃了?”
“嗯,睡醒就有得吃了。娘,您累就先睡會吧。”孩子想哭,卻不敢哭,他怕娘擔心。
最後,孃親沒叫起床,這個屋子,便也少了一份溫馨在。
陽光不再照映在髮釵上,光澤暗淡了下來,李不純的眼神也暗淡了下來,對啊,這寅賓洲最多的就是醫術高明的醫生啊,一個洲就相當於有十個甘術城啊,甘術城那三位藥仙也在此處開宗立派,就在幾年前,又有兩人入聖。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要是能撐一年,就一年,就有得救了。只不過,生命又怎麼能鬥得過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