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解家在這一天活了過來。

傭人夥計們都發現那個說是去看世界的小少爺回了家,少年稚嫩的眉眼,淺淺的笑意還得和以往一樣。

當晚。

解雨臣來到謝沉的房間,看著穿著睡衣盤腿坐在床上的少年,他眸光認真的端詳著少年。

小太陽的頭髮又長了一些,黑的像黑曜石一般,身高也有了一點點的變化,看著還是那麼單薄,還是那麼白,看起來軟軟糯糯的…

“小太陽…”解雨臣低喚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少年身上的謎團太大了,大的就迷霧,籠罩著的視線讓人失去方向,他想不通,謝無虞怎麼會是謝沉呢…

他們,明明差了那麼大的歲數。

謝沉把手裡的手機放下,抬眼看解雨臣彎了彎眉眼,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沉斂,他拍了拍床邊,示意解雨臣過來說話:“你想問什麼呀?能說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解雨臣踱步坐在床邊,有些猶豫,還是伸出手抓著少年的手掌,人體的體溫傳來,他的眉眼不由舒展開來:“謝沉是…曾經的你嗎?”

對於這個問題,謝沉並不忌諱,他點點頭:“對,就像八歲之前的你一樣,是我不可分割的過去,複雜的底色的融合成一個複雜的我。”

解雨臣凝望著他,眸光流動,手微微握緊。

他笑的透徹:“人本來就是一個矛盾體,謝沉是我,謝無虞也是我,你或許會覺得我和謝沉的差距過大,人會在不同的環境裡展現出不同一面。

面臨的是烽火狼煙的亂世,友善和平和是最不該出現的情緒,該以喋血鎮場,以殺止殺。

而現在嘛…幹那些是會犯法,被抓起來坐牢的,該擺爛的時候就要舒服的擺。”說到最後一句,謝沉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可可愛愛的動作。

“沒事,你坐牢了,我撈你出來。”解雨臣伸手握住那根搖搖晃晃的手指,他明白謝沉的意思。

在八歲之前,他何曾想過自己在未來變成如今的模樣,殺伐果斷,鐵血沉舟,孩童時的自己遇見現在的自己,怕是…根本認不出來。

不說曾經,單說在小太陽面前和屬下面前,他都是判若兩人。

人吶,真複雜。

“你是…人嗎?”問出這個問題,解雨臣的心都顫抖了一下,他們之間好像存在著一條時間的鴻溝,怎麼也越不過去。

少年歲月長生,自己終將死亡。

謝沉把臉湊到他面前一下,兩人相隔不過一尺,他忽然伸手摸了一下解雨臣的眉心,解雨臣感覺到一點微不可察的酥麻出現。

而後,謝沉聲音含笑:“當然,不是啦。”

我不是,你也不是。

解雨臣,謝與臣。

我守人間,你守著我。

世間哪有無緣無故的瘋狂與執念,不過是經年累積的沉痾,在某一個時刻,濃烈而決絕的爆發。

“不過呢,小花,我會陪你到老,你好好賺錢養我一輩子吧。”

解雨臣的心好像被燙了一下,因為這句話起了一種近乎苦澀的感覺,他似乎等待這句話已經等了太久太久,然而這種苦澀終究只是稍縱即逝,他抓都抓不住。

苦澀消退,喜悅接踵而來,他忍不住笑:“放心吧,我的錢夠你過一輩子豪門小少爺的生活,不會虧待你的。”

手下意識的摸上少年背後的長髮,有一下沒一下的,他愉悅的彎起嘴角:“那誰張起欞和黑瞎子來找你怎麼辦?”

謝沉笑:“還能怎麼辦?他們要願意被你壓榨,你呢也不要手軟。”

解雨臣看他,眉頭微皺:“你…不恨他們?”

謝沉用奇怪的眼神看解雨臣,伸手捏了捏解雨臣的臉頰,挺軟挺滑的:“為什麼要恨他們?恨這種情緒是不甘,是求不得,是不如願是複雜的情緒融合在一起,對他們我沒有這些情緒。

當然,直白一點就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和我無關,我和他們的糾纏在青銅樹下已經了結。”

他笑了一下:“要是恨意出現,我不會只在情緒上恨著,我會…殺了他們。”

“別那麼兇殘。”解雨臣靜了一下,小太陽內心強大的驚人,伸手把少年往床裡面推了點:“睡覺,再不睡以後就長不高了。”

謝沉反駁:“當然不可能…”

解雨臣關燈拎被子,最後把少年抱入懷裡。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