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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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一族的職責就是降妖除魔,消滅魔神怨念。
魔神怨念難以消除,夜叉們斬殺了魔穢之後,那些怨恨就會化為碎片,長年累月的纏繞在夜叉身上,腐蝕著他們的精神。
這些東西,被稱之為業障。
業障有多可怕,身為夜叉的魈心中很清楚。
崽崽才多大,怎麼能吃這種汙穢之物!
被業障侵蝕是有生命危險的!
而此時,鍾離已經抓住了還要繼續吃的崽崽,十分強勢的按在自己的手心。
“這個不能吃。”
他的聲音都沉重了許多。
崽崽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被老父親這樣粗暴的對待,難受的扭著長條身體,爪子在他的手心抓來抓去,也沒能掙脫老父親的禁錮。
魈回過神來,只覺眼睛發黑,得手腳冰冷。
他低落的對鍾離道歉:“帝君,對不起……”
“和你無關。”鍾離看著還在生龍活虎掙扎的小金龍,微微蹙眉,“是我的問題。”
是他帶著崽崽前來觀摩魈的戰鬥,並且崽崽也是從他手上跑出去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監管不力。
聽到帝君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魈低著頭,沉默不語。
如果當時他警惕一點,或許崽崽也不會吃下業障。
“附近可還有魔穢需要清除?”鍾離詢問道。
魈搖頭:“暫時沒有。”
“那便回望舒客棧吧。”鍾離鬆開小金龍,“她是想見你才過來的。”
魈有些愕然的看著帝君手裡的崽崽。
會想他嗎?
這時候魈才注意到,崽崽好像長大一些了。
以前崽崽只能咬著帝君的指尖,可現在好像能咬著帝君的半個手指。
所以說記仇的崽崽又一口咬住了老父親的手指,變成了長條狀龍崽。
雖然又在被咬,但鍾離心裡還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能咬人,說明問題尚不嚴重。
直接回到望舒客棧,魈讓菲爾戈黛特送來了一些菜,擺在桌上,希望能壓一壓崽崽吃掉的業障。
香噴噴的菜吸引了崽崽的注意力,她鬆開老父親的手,爬上他的手臂,昂著脖子,期待的看著老父親。
她想吃。
鍾離嘆了一口氣,開始說教:“這個可以吃,但不是什麼都能吃。”
雖然她這個期待的眼神,好像是在詢問他能不能吃的意思。
大概是吃了教訓,知道父親的好。
但很快,鍾離發現自己又猜錯了。
她就是單純的懶得飛。
鍾離沉默了。
剛才小傢伙吃業障的時怎麼就能飛了?還能飛那麼快,連他都沒反應過來。
魈看帝君一直沒有動作,於是詢問道:“帝君,要不我來吧?”
鍾離抿了抿唇,嘆息著搖頭。
這是溺愛,不可取。
然而鍾離心裡一邊在否定溺愛這一行為,一邊很誠實的把崽崽送到桌上去。
崽崽順著老父親的手“嗖”的一下就爬下去,抓著離她最近的蝦仁就開始啃。
崽崽喜歡吃水產品,這讓鍾離的表情不太好看。
吃了幾口水產品,她注意到旁邊還放著切好的日落果,縮了縮脖子,然後轉身,迅速用龍尾把果肉一個一個的全都拍了下去。
魈一臉疑惑。
因為害怕出現上次果子裡鑽出大白蟲的情況,他特意讓老闆帶來削好的日落果。
“她被一隻蟲子嚇破了膽,如今有了陰影。”老父親毫不猶豫的再次揭開崽崽的黑歷史。
魈:啊……
膽子好小啊,需要被好好照顧才行。
滿腦子都是要照顧崽崽的魈自覺地把崽崽拍下來的日落果全部打掃乾淨。
這對他來說已經非常勤快了,畢竟魈連自己的床底都懶得打掃。
直到那天應達被他床底下的灰嗆到一直咳嗽……
打住,黑歷史就讓它過去吧。
吃到最後,崽崽還不忘記給老父親和魈一人一塊蓮花酥。
當然以她的體型,想要舉起一塊蓮花酥並不容易。
於是崽崽退而求其次,先吃掉一半蓮花酥,把剩下的一半獻給老父親。
只是蓮花酥這種酥酥脆脆、造型精緻的糕點,在崽崽粗魯的搬運下,一邊走一邊掉,酥脆的蓮花瓣掉了一桌。
最後到老父親手上時,已經只剩下半個蓮心。
鍾離看著手裡那塊不符合他審美的醜陋蓮花酥沉默了半晌,最終在崽崽期待的眼神中,吃掉了那塊蓮花酥。
罷了,都是孩子的心意。
至少不是水產品,也不是凝聚了他心血的花。
這樣一想,鍾離心裡好受了很多,心情也變得美麗起來。
魈也收到了一塊,因為他主動去接崽崽手裡的半塊蓮花酥,到他手裡的那半塊還剩了一些花瓣渣兒。
魈很高興地吃了蓮花酥,然後輕輕地用手指摸了摸崽崽的腦袋:“謝謝你。”
崽崽眯著眼睛,親暱的蹭了蹭魈的手指。
給兩個照顧她的大人送了吃的,崽崽又開始搖頭晃腦,然後轉啊轉的,把自己圍成了一個圈,腦袋枕在尾巴上。
鍾離問:“困了?”
崽崽半睜著眼,看了一眼老父親,然後又閉著眼睛。
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魈心裡一沉。
鍾離摸了摸崽崽的龍角:“不舒服?”
崽崽撥出一口氣,把龍鬚吹了起來。
魈:“帝君,她是不是因為吃了業障……”
鍾離抿了抿唇,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當時應該看緊了這個什麼都吃的小傢伙。
崽崽剛吃下業障的時候沒覺得,鬧騰了一會兒之後副作用便姍姍來遲。
肚子疼。
鍾離沒有蠢到自己吃這種汙穢的東西,在他還是幼龍形態的時候也只受過一些皮外傷,舔一舔就算過去了。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鍾離的表情有點凝重。
他把崽崽小心翼翼的託了起來,放在手心,順著崽崽的背脊往下摸。
一直摸了好幾下,崽崽才哼哼唧唧的蹭了蹭鍾離的手。
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崽崽,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額頭上落下冷汗。
有些夜叉因為被業障侵蝕,瘋魔身隕。
崽崽才出生半個多月,又怎麼承受得了業障的侵蝕?
鍾離察覺到魈的緊張,低聲道:“不必自責,這件事與你無關。”
“可……”
鍾離不慌不忙:“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擇其因,食其果,這一切也理應由她自己來承擔。”
話雖這麼說,但魈心裡還是十分自責。
他不能做到像帝君那樣臨危不亂。
崽崽忽然在鍾離手裡翻了個身,爪子抓著老父親的手往肚皮上摸。
鍾離會意,開始給崽崽揉肚子。
長大的崽崽變長了以前,以前能恰好躺在鍾離的手上,而現在卻有一截尾巴吊在外面。
“下次還吃嗎?”鍾離問。
崽崽扭了扭:“嗚嗚——”
鍾離的手一頓。
事情好像有點嚴重,只會說“嘰”的小傢伙現在都會說“嗚”了。
後來鍾離揉著揉著,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崽崽的龍鬚在飄。
“魈。”鍾離把崽崽放在他面前,“你來帶她吧。”
魈頓時受寵若驚,愣了好一會兒才接過崽崽。
他的手沒有鍾離的大,接過崽崽後就坐在椅子上,把崽崽多出來的那一截尾巴放在腿上。
做完這一切後,魈的背脊筆直,手有點僵硬的在帝君的注視下輕輕揉著崽崽淺金色的肚皮。
好軟。
那一瞬間,魈甚至都忘了緊張,軟乎乎的觸感,直接撞入他內心最柔軟的那一塊。
肚子是最脆弱的地方,崽崽在他面前毫無顧忌的露出來,是不是因為信任他?
崽崽昂起頭,好像在觀察周圍的情況,眼珠子左右來回轉。
鍾離的手背在身後,站著觀察了一會兒後,又問:“還不舒服嗎?”
崽崽哼哼唧唧的“嗚”了一聲。
但是雀躍得拍來拍去的尾巴好像暴露了什麼。
眾所周知,貓的尾巴和身體是兩個物種。
這種事情用在龍身上也是同理。
魈好像也看明白了點什麼。
原來是在撒嬌麼?
還在認真裝病的崽崽完全不知道她的尾巴已經暴露了她的小心思,還在哼哼唧唧的要摸摸小肚子。
鍾離對崽崽這一沒出息的行為表示不滿,嘆息著搖頭:“不稂不莠,難成大器。”
崽崽聽不懂,崽崽只知道享受按摩服務。
魈也假裝沒聽見,他只會揉揉崽崽柔軟的小肚子。
鍾離想了想,從身上拿出一個摩拉,放在崽崽面前。
食物的香味讓崽崽的精神一振。
她瞬間睜大眼睛,還翻著肚皮,昂起腦袋,伸出兩隻爪子就要去抓。
就在爪子快要抓到的時候,鍾離又把摩拉提高了一些。
於是崽崽身體一翻,支稜起來,從魈身上開始起跳。
爪子尖尖摸到了摩拉,卻還是沒抓住。
後來為了吃到那個摩拉,崽崽直接騰空而起,朝著摩拉的方向追。
但還是新生兒的她怎麼可能玩得過身經百戰的六千年龍龍。
於是崽崽被老父親耍得團團轉,滿屋子飛,一路“嘰嘰”,好像在罵罵咧咧。
而鍾離一直都保持著他的儀態風範,從容得像個貴公子。
狼狽追摩拉的崽崽和從容不迫的鐘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魈看得抿唇笑了起來。
於是在崽崽即將爆發的時候,鍾離終於把摩拉給了崽崽。
生氣的崽崽搶到摩拉後就跑到魈的肩膀上,委委屈屈的啃摩拉。
完全忘記了她剛才還在認真裝病。
鍾離:“以後是不是能用摩拉來督促她運動?”
懶到吃菜也要他送,老父親真的很擔憂女兒長大以後遇到什麼危險,結果連跑路的能力都沒有。
魈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他覺得崽崽很聰明,不會反覆上當。
但帝君的話,他又不願意反駁。
萬一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