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燒烤攤。

可能是趙有量免費發了一天“辟邪符”的原因,感激之下今晚吃燒烤的人特別多。

小鎮上大部分居民都互相認識,三三兩兩的湊成一桌便喝了起來。

席間一邊感慨著“這世道真是錢難掙屎難吃”,一邊討論著最近頻發的邪乎事情。

以張屠夫為首的“彪悍派”更是嚷嚷著前幾天白給喇嘛捐香火錢了,屁用不管!

早知道不如都給趙有量,請他多畫幾張符也好!

說來神奇,但凡將趙有量畫的“辟邪符”帶在身上的小鎮居民,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陰冷、疲憊的感覺。

就像原本整天揹著個大冰塊生活,現在忽然放下了。

說不出的暖和、輕鬆。

實際上正是如此,只要是帶著“辟邪符”的,髒東西根本就不敢靠近。

即便去過葬禮,身後背了髒東西的,如今也都消失不見。

眼見自己畫的符咒這麼有效,大大超出了趙有量的預料。

其實關鍵還是這廝不識貨:如果連區區惡鬼都驅逐不了,《老子想爾注》怎配稱為道家三大經典之一。

更何況還有高人每晚親自給趙有量講解其中精要......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後半夜。

一桌一桌陪下來,已經喝迷糊的趙有量忽然感覺一陣清涼氣息襲來。

隨後便聽到黃羽那急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量子別喝了,你看馬路對面!”

“馬路對面?”趙有量一邊下意識的喃喃重複,一邊醉眼朦朧的望了過去。

這一看之下,頓時把酒都嚇醒了。

“臥、臥槽,這麼多髒東西?!”

“他們......他們站那瞪誰呢?”

說到這裡趙有量忽然有了自知之明:“應該是瞪我呢,因為我給大傢伙發符的事情......”

黃家仙正直、善良,因此沒有責怪趙有量多管閒事的意思,只是想著怎麼化解眼前的危局。

馬路對面的髒東西中,雖然沒有太厲害的傢伙,但數量實在太多了。

要是蜂擁而上的話,就算自己堂口所有仙家都來,怕是也很難抵擋。

眼見趙有量面色大變,他身邊的迎春嫂立即意識到出事情了。

“咋了量子,是不是又看見髒東西了??”

“嗯!”趙有量一邊轉移目光一邊輕輕點頭。

“姐,你千萬別學李茂,有事沒事就往眼睛上抹草木灰。”

“還是那句話,對於普通人來說和髒東西最好‘兩不相望’,互相誰也別打擾誰!”

說起李茂,這廝已經臉色蒼白、哆哆嗦嗦的走了過來,頂著一副誇張的煙燻妝。

“量、量子,要是已經看見了咋辦?”

“他們、他們都齊刷刷瞪著我呢......”

趙有量無奈,只能一邊讓李茂低下頭,一邊伸手擋住了他的雙眼。

“人鬼殊途,兩不相望。大道獨木,互不相壤。”

“鬼眼,閉!”

唸完咒語趙有量順勢在李茂雙眼上一抹:“行了,別抬頭看對面。”

“趕快去後廚把眼睛上的草木灰洗掉。”

“以後千萬別亂抹了,真會死人的!”

儘管已經嚇得腿軟,李茂還是趕忙轉身,扶著桌子踉踉蹌蹌的朝著後廚走去。

“我知道了量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酒客們,見到李茂這副樣子還以為他是喝多了,因此開口調侃。

“哈哈哈,這點酒李茂就迷糊啦?”

“以後可別跟哥幾個吹自己多能喝了,下次吃飯的時候,主動去小孩那桌記住沒?”

“老孃們那桌都別去,你還不如個好老孃們!”

此時的李茂哪有心情和別人鬥嘴,一邊說著“你們牛逼,我服了行不?”,一邊頭也不回的鑽進廚房裡洗眼睛去了。

另一邊,馬路對面的惡鬼似乎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緩緩的朝著燒烤攤走來。

晃悠著身軀,雙臂向前亂抓,嘴裡低聲嘶吼著什麼。

趙有量見狀,擔心自己連累其他人,剛想主動將群鬼引走,卻忽然聽見一陣詭異的笛聲。

笛聲響起的同時,所有惡鬼就像是聞到臭味的蒼蠅一般,齊刷刷的停在了原地,齊刷刷的扭頭看向笛聲的來源。

只見黑瘦的喇嘛大苦本師赤足走來,一手轉著轉經輪,另一隻手拿著慘白的骨笛放在唇上吹奏。

人骨笛,用其他喇嘛身上長約三十厘米的小腿骨製作而成,區域性包銀或銅,能發出刺耳的聲音。

據說這種聲音對髒東西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聽到後會像飛蛾撲火那般蜂擁而至。

事實也果然如此:只見夜行的百鬼果斷放棄了趙有量,“呵呵”怪笑著朝大苦本師而去。

大苦本師絲毫沒有慌張,更沒有立即轉身就走,而是用唇語對著趙有量說道。

“明日便是最後期限:若不歸還我密宗聖物,唯有將你永鎮在大黑天神腳下。”

喇嘛說完,這才掏出肉蓮花頂在頭上,就這麼帶著身後的百鬼朝鎮子外面走去。

不大功夫便消失在黑暗的夜裡,只有詭異的笛聲依稀傳來。

大苦本師的這番作為,使得趙有亮愣在原地。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極速閃現:他為什麼要出手救我?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迎春嫂看見趙有量傻愣愣的不言不語,還以為他是中邪了。

趕忙開口問道:“量、量子你沒事兒吧?”

趙有量這才緩過神來:“沒事的姐,你不用擔心。”

“髒東西剛剛都走了,真沒事了!”

聽了趙有量的話,迎春嫂並沒刨根問底,只是輕拍前胸長出口氣。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唉,咱們這個鎮子咋越來越邪性了。”

“量子,要不是你被扎紙鋪‘拴著’,姐都想帶你搬走了,走得越遠越好......”

說到這裡迎春嫂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紅著臉忙乎去了。

只留下趙有量依舊在思考剛才的問題:喇嘛為什麼要救我,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故事講到這裡,筆者的內心也頗為感慨。

其實我們身邊的人,很難單純的用好壞去形容。

這樣的話太武斷,對被評價的人也是不公平的。

只能說咱們這個世界上,除了黑白兩種顏色外,還有中間的灰色。

人情冷暖,還需自己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