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策一個習武之人,自然不可能沒聽到的。

他脊背一僵。

難得不敢回頭。

待沈醉歡轉過頭去。

將帕子浸在乾淨的水流之中濯洗擰乾之時,他才慢悠悠轉過身去。

只見女子正將浸過水的乾淨溼帕往臉上細細的擦拭。

鬢角的髮絲被水打溼,黏貼在她臉上。

黑白對比鮮明,更顯得她面板白嫩。

她擦乾淨臉之後,忽然猝不及防的轉過身。

衝他一笑。

可這次顧長策卻並沒有像方才一樣閃避開她的目光。

反倒對著她彎了彎唇角。

沈醉歡擦乾淨臉。

便提著裙邊朝他身邊跑過去。

她身上衣衫很薄,被夜裡冷風吹的緊緊貼在身上。

但她走到顧長策身邊的時候,卻並沒有雙手環胸抱住自己。

反倒垂袖而立,仰起頭,對面前的男人嬌聲說道:“...顧長策,我冷。”

眼前男人身形微頓,下一秒便將她緊緊抱住懷中。

有些許涼意的身體被圈入了一個滾燙的懷抱之中。

沈醉歡偏過臉,柔嫩的臉蛋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有心跳聲在耳邊響起。

下一刻,他便將自己身上尚帶些溫熱的外衫解下,罩在了她身上。

沈醉歡旋即將兩條細細的手臂撐在身後,屈膝坐在那巨大的古樹下。

顧長策半蹲下,低垂著眼睛給她穿好鞋襪。

周遭一片寂靜。

沈醉歡目光便落在了男人一如往日般沉寂的面容之上。

她突然便想起了前幾日夢中的情景。

男人趴在床上,滿身傷痕,眸中一片死寂的模樣尚且歷歷在目。

可為何...她總是在夢中對顧景安惡語相向?

往日的記憶忽然便像是蒙了一層又一層的迷霧一般。

她看不清楚,卻又時時刻刻在她心尖縈繞。

看著面前的男人,她忽而鬼使神差的張口問道:“夫君,我失去記憶之前...我們都是怎麼相處的?”

是如現今一般嗎?

還是...如夢裡一般呢?

這話落下,她卻敏銳的察覺到男人握著她纖細腳踝的手掌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

他抬起了那雙黑沉沉的雙眸。

男人嗓音微啞,像是略有些艱澀一樣的問她:“...為何突然這樣問?”

沈醉歡目光定定的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之上。

雖然元狩十年的顧長策看起來似乎比年少時冷厲沉穩很多。

但沈醉歡此時卻恍惚一般從他暗沉的眼眸中看出一絲不明顯的慌亂。

她眨了眨眼睛,卻見男人眸中原本閃過的情緒又消失不見。

好像是她方才看錯了一般。

沈醉歡撐在身後的手掌微緊。

她忽然便想起之前在夢中時看到的,顧長策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霎時間,十四歲以前的記憶,與之前夢境中出現的畫面,在她腦海中反覆閃現。

她突然感到一種極強的撕裂感。

顧長策曾經那麼清傲的一個人,為何現今面對她時,卻總是小心翼翼?

前段時間剛失憶之時,她尚且來不及思考這些。

可現今卻非常想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女子清凌凌的眸光定定的落在他面容上。

可尚未開口。

沈醉歡卻忽然看到他面色微白。

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心中便霎時一痛。

輕咬著嫩紅的嘴唇,沈醉歡黛眉微蹙,輕聲說:“現在不想說也可以過段時間再說,沒關係的。”

她像是安撫一般的,微微俯下身子,柔軟的嘴唇輕輕貼了一下面前男人微涼的臉側。

一觸即分。

她開口解釋說:“......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她心想,顧長策這副樣子,八成是因為她失憶之前兩人鬧了什麼矛盾吧。

不過他少年時候就老是惹自己生氣。

長大了也偶爾惹自己生氣,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以讓人相信的事情。

這樣想著,沈醉歡心中稍寬。

柔軟的嘴唇從他臉側分離。

卻在下一刻,整個人被顧長策緊緊圈入懷中。

他身上滾燙的溫度和劇烈的心跳充斥著沈醉歡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