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崗一聽李布衣的喊話,氣得勃然大怒。

孽障?

到底誰是孽障?

潘崗握緊了刀,看著李布衣微微泛白的灰白鬍須,高聲道:“老狗,今日我潘崗必殺你,拿命來。”

他策馬就往前衝。

和李布衣靠近的瞬間,長刀凌空揮出,李布衣揮刀格擋,感受到潘崗刀上的力量,嘲諷道:“就你這樣的廢物,一個愚蠢無能的廢物,還想殺我,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布衣力量瞬間爆發。

一刀盪開了潘崗的戰刀後,李布衣不再有任何的保留,傾力一刀斬下。

剛才是試探。

現在的一刀彷彿是天河傾瀉,浩浩蕩蕩,狠狠斬在了潘崗的戰刀上。

鐺!!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傳出。

潘崗頓時感受到李布衣刀上霸道的力量,臉色大變,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握刀的手虎口崩裂。劇烈的疼痛下,使得潘崗握不住刀,戰刀頓時就飛了出去。

潘崗注意到李布衣的刀落下,嚇得心頭一顫,連忙要翻身躲避,卻晚了一步,刀刃不偏不倚的斬在潘崗的胸膛上。

一刀,甲冑碎裂。

一刀,開膛破肚。

潘崗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胸前已經是血淋淋的,佈滿了痛苦的臉上有著震驚和不可思議。

怎麼會?

這個看起來有些年紀的人,怎麼如此厲害?

潘崗還沒有去多想什麼,無盡的黑暗如潮水湧了過來,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脖子一歪就沒了氣息。

李布衣斬殺了潘崗後,帶著人繼續衝殺。

長刀劈斬,所向披靡。

李繼業麾下的陌刀營更是兇猛,一柄柄陌刀斬下,摧枯拉朽的往前推進。

原本李繼業就是打騎兵的,只是潘崗帶來的都是步兵,讓李繼業出戰屬於殺雞用牛刀。

就算潘崗不被李布衣殺死,李繼業率領的八百陌刀營也在勢如破竹的往前衝。

陌刀營,不斷的推進。

整個戰場上,開始呈現出一邊倒的局面,大範圍的聯軍潰散逃走,夏國士兵也被李布衣和李繼業暴打,趙善一方已經取得了勝利。

劉福全站在城樓上,看到了城外廝殺的一幕,嚇得心頭一顫。

敗了!

這一戰敗了!

已經不可能再挽回局面了。

袁景也更是緊張,急切道:“陛下,大軍敗了,我們撤退吧,抓緊時間離開。一旦城外的大軍徹底崩潰,趙善的人殺入陳留縣,我們就逃不掉了。”

“對,對,趕緊安排。”

劉福全也忙不迭的點頭,吩咐道:“走,走,走,我們趕緊下城樓去。”

袁景迅速道:“陛下,您現在的穿著太顯眼,根本跑不出去。

請陛下更衣,換上普通士兵的衣衫,再把身上的龍袍冕服,交給其它人穿戴,讓人扮作您撤退。唯有如此,才能有把握全身而退。”

劉福全讚許道:“袁景,你很好。”

當即,劉福全去更換了衣服,又安排了一個和他身材相仿的親衛扮作他撤退。

劉福全是往陳留縣北城去。

假‘劉福全’則是往陳留縣的西城去。

一路往西,就是往兗州腹地撤退,這是很容易被針對的方向。

在劉福全撤退後,城樓上的防線迅速崩潰,城頭已經是空空如也,沒有人指揮,也沒有人再願意廝殺。

趙善和周虎侯一路推進,順利進入縣城。

趙善沒有再廝殺,把廝殺交給了李布衣、周虎侯和神策軍,他扛著孔令月就往城樓上走。

孔令月心中羞恥。

直接被扛著。

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面子往哪裡擱?還要不要臉的?

孔令月心中不樂意,連忙叫道:“趙善,快放我下來,快把我放下來,否則,我和你拼了。”

趙善輕笑道:“你要和朕怎麼拼命?你在戰場上,根本不是朕的對手,打算怎麼拼命。”

“我,我……”

孔令月一時間語塞,啞口無言。

趙善到了城樓上,才放下了孔令月,更是解開了捆綁孔令月雙手的繩索。

孔令月頓時愣住了。

很是詫異。

趙善不怕她跑了嗎?不怕她再度刺殺嗎?

趙善一掃孔令月的神情,頓時就明白了過來,笑說道:“怎麼,還想要被捆綁嗎?”

“當然不!”

孔令月毫不猶豫回答。

她心中疑惑,終究是問出了所想:“趙善,你不怕我跑了嗎?”

“不怕!”

趙善神色自信,開口道:“大不了你跑了,我再把你捉回來就是。先前捆綁你,是因為戰場上,不好控制你,擔心你影響朕殺敵罷了。”

“現在朕只需要坐鎮城樓上,不擔心你耍手段。”

孔令月沉默了下來。

面對趙善,總有一種無力感,似乎自己的所思所想,都瞞不過趙善似的。

趙善環顧周圍一圈,身邊的親衛抓到了城樓上計程車兵,詢問一番得知劉福全已經先一步跑了。

趙善有些遺憾道:“這個劉福全,還真是屬兔子的。當初在中牟縣,沒能抓住他。如今到了陳留縣,他又先溜了。”

孔令月開口道:“劉福全跑了,對你威脅很大。趙善,你後悔嗎?”

“後悔?”

趙善笑著搖頭道:“後悔的不是朕,是劉福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且執意和大乾朝廷為敵,等朕抓住了劉福全,迎接他的下場是千刀萬剮,是施以極刑。”

“說到劉福全,他已經數次落敗,且朕早已經安排人在昌邑縣運作。”

“劉福全必敗無疑。”

“下一步,你父親所在的青州,也逃不掉的,必然要被朕拿下。如果青州和朕為敵,未來的結果和劉福全一樣,都將被處置。”

趙善沉聲道:“令月,你想好孔家的結局了嗎?”

孔令月更是眉頭深鎖。

沒有和趙善交手的時候,孔令月倒是有三分自信,至少自己不差,就算無法正面抗衡趙善,可是採取以守為攻的策略,總能和趙善掰腕子,總能和趙善較量一番吧?

如今打了一仗,信心打沒了。

孔令月忽然問道:“趙善,岳飛鵬攻入青州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趙善微笑著道:“岳飛鵬本就是朕的奇兵,如果不是你出兵馳援劉福全,岳飛鵬應該是攻打劉福全的後方。因為你的介入,岳飛鵬就去打青州了。”

孔令月心中嘆息。

岳飛鵬都已經攻城掠地了,一旦趙善也殺了過去,青州地方上要抗衡大乾朝廷,壓根兒沒有任何的機會。

這就是現實。

趙善見孔令月沉默,知道這一戰震懾住了對方,也就有了策反孔令月,進一步瓦解孔神通的機會。

他抖了抖衣袍,手搭在城牆上,看著城外廝殺的場景,聽著城外喊殺聲,開口道:“孔令月,看到城外的場景了嗎?”

孔令月說道:“看到了,有什麼事情嗎?”

趙善說道:“今日的陳留縣,就是未來的青州。今日在陳留的廝殺,也會在青州重演。”

“如果是劉福全、孔神通、秦飛虎和趙躍匯聚在一起抗衡,或許有一線機會擋住朕的大軍。”

“如今各自為戰,那是不可能的。”

“你們必敗無疑。”

“尤其劉福全落敗後,朕奪取了兗州,隨時可以攻打青州、徐州和豫州,你們也無法聯合在一起。”

趙善開口道:“你們落敗的局面,已經是避無可避。你孔令月是智者,是能夠判斷局勢的人,認為未來的青州,能擋住大乾嗎?”

“擋不住!”

孔令月如實回答。

這是事實。

天下間還沒有任何一處的勢力,能夠單獨抗衡大乾朝廷的。

大乾自古就是一統的王朝,當王朝分裂後,地方上各自為戰,自然都不搭理朝廷。

可是大乾朝廷中樞,開始凝聚力量,有足夠的動員能力,有足夠的後勤供應,更有英明神武的主帥,大乾就變得不可敵了。

趙善順勢說道:“你明白大乾不可敵,還要執意和大乾開戰嗎?朕現在,依舊給你機會。”

“只要你願意歸順朝廷,你孔家願意歸順朝廷,朕給你們一條生路,許給孔家一個國公爵位。”

孔令月談判道:“陛下,孔家要帶著青州歸順,才區區一個國公嗎?而且按照陛下的安排,必然讓孔家人到洛陽去,國公也太廉價了。”

趙善說道:“不廉價,已經是最高的價格。如果不是你有能力,朕看在你的份兒上,就不是國公,而是要誅殺孔家,以正視聽。”

冷冽殺氣,洶湧而出。

趙善氣勢湧動,開口道:“天下動盪,亂賊叢生,不殺不足以震懾宵小。趙雍、趙凡、趙瑞、趙構等人,盡數都伏誅了,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你孔家,還要哪樣呢?”

孔令月感受到趙善的殺氣,開口道:“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回去勸說父親嗎?”

趙善笑說道:“你果然是聰明人。”

孔令月問道:“你不怕我離開陳留就跑了,回去後繼續和朝廷作戰嗎?”

趙善神色淡然,開口道:“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朕給你機會,你不思報答,那就該殺了。”

“你的生死,是掌握在朕的手中。可是你是生是死,也取決於你的選擇。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後,還想再回頭,那就不可能了。朕給你思考的機會,一切隨你。”

“我願意歸順!”

孔令月並沒有什麼遲疑,直接就回答。

她能判斷局勢,更清楚的知道劉福全落敗在所難免,劉福全覆滅後,趙善更加的不可阻攔。至此,歸順趙善是唯一的出路,否則未來很危險。

趙善笑了起來,讚許道:“你是聰明人,朕相信你的選擇不會錯,也不會後悔的。”

孔令月卻是訕訕一笑。

聰明人?

她從來不是什麼聰明人,更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只是因為不敵罷了。

趙善開口道:“你如今自由了,可以自行離開。至於你麾下計程車兵,暫時就當做俘虜了。”

“如果你說服了孔神通後,還有心思立功,可以和你父親商量商量,看看怎麼算計趙躍?你們歸順朝廷,朕許你孔家一個國公爵位。”

“如果你們能戴罪立功,朕賞罰分明,不會吝嗇嘉獎。”

孔令月一瞬間就明白了趙善的心思。

她心中暗道趙善好算計。

堪稱步步為營。

實際上趙善在策反她,遊說她歸順的時候,就已經存了算計趙躍的心思。她同意歸順,趙善就丟擲了早就預謀好的算計。

孔令月和趙善接觸後,愈發感覺趙善的心思深沉,心中更是難以升起對抗的心思。

這才是皇帝。

權謀手段無雙。

心思深沉縝密。

孔令月拱手道:“陛下的安排,在下記住了。我會假裝是突圍逃出去,一路返回青州去。”

“也請陛下進一步封鎖訊息,或者是傳出我趁機逃走的訊息,為我掩護一番。如此,才能順利算計趙躍。”

“否則黃丹青回到趙躍的身邊,到時候就容易戳穿我的身份,就無法算計趙躍。”

趙善笑道:“你有這個請求,朕自然是答應的。”

孔令月仔細看著趙善。

眼前的趙善,丰神俊朗,由內及外的透著自信,彷彿一切都在掌控中,和劉福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孔令月深吸口氣,開口道:“陛下,我這就準備逃離了。接下來,我佯裝進攻你,然後就抽身撤退。”

趙善笑道:“可以!”

孔令月低呵一聲,掄拳朝趙善的方向打去,趙善提手格擋。只是在趙善格擋的瞬間,孔令月已經抽身撤退,迅速遠離躲入了人群中。

“口中還喊道:“趙善,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趙善望著消失在視線中的孔令月,心中一笑。

釋放孔令月,是他扛著孔令月登上城樓,才突然生出的想法。

或許,孔令月會逃走。

可是,一旦趙善賭對了,孔令月影響到孔神通,進一步算計趙躍,對趙善接收青州,以及算計在徐州的齊王趙躍,就能起到極大的作用。

這是無論如何都划算的。

趙善回過頭看著城外的廝殺,實際上現在的廝殺,已經是單方面的碾壓了。

青州、徐州和豫州的聯軍崩潰,劉福全的兵力崩潰,只看到李布衣帶著玄甲軍、神策軍追殺,不斷的擴大戰果。

大批大批的聯軍逃散,更有許多人不敵投降。

趙善在城樓上等待。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李布衣才結束了戰事,羈押了俘虜,正在安排士兵清點戰況,李布衣、房畏虎、顏拙和高遠等人都來到了城樓上。

李布衣率先稟報道:“陛下,此戰我們已經大獲全勝。劉福全身邊的大將潘崗,已經被誅殺。”

高遠歡喜道:“陛下,東廠的人在陳留縣西面,抓到了劉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