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車到了這裡,緩緩停了下來。

先是露出幾隻素淨修長的手指,車窗簾子揚起,再是隱在迷離光影下的半邊輪廓。

光線明暗錯落,碎金淺影,那半邊輪廓是惑人的妖美,看得許錦畫都痴呆了。

錦洛卻知,他是某藥性發作了!

他沒有轉過頭來,亦看都不看任何人,嗓音從馬車裡傳了出來:“既不是侯府的人,那押刑部,我親自審查,定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鞭屍焚骨。”

明明是溫淡尋常的聲音,聽在許錦書耳中卻似利刃能剝人皮肉。

他說完,就要讓人把錦洛押走。

許錦書哪敢讓他把人帶走,立即上前行禮道:“國師爺,我突然想起來了,她確是跟著我們入宮的,但……”

“出宮。”蘇焲沒耐心再聽。

車簾落下,遮去裡面迷離妖美的輪廓。

許錦書後半句“是我二妹帶她入宮,我跟她不太熟,一時沒認出她”還沒出口,蘇焲的馬車就徑直從她面前掠了過去,出宮了。

許錦書怔愣當場,這蘇焲是一點都不給她這個未來太子妃面子啊!

許錦畫望著那馬車還在痴痴地發呆。

其他人也都是望著宮門外蘇焲馬車離去的方向。

錦洛沒被帶走,其實蘇焲根本沒想帶走她,她早就收了哭聲,悄咪咪挪到許錦畫身邊,壓低聲音拱火:“巴巴地望著人家,人家也沒看你一眼!”

許錦畫猛地回神,就要發作。

錦洛上下瞄了她一眼:“有力氣,還是趕緊跟上去吧!據我所知,他剛剛飲了一杯酒,酒裡面下了特殊的藥,你要是跟過去,或許你就能成為他的女人了!”

許錦畫不信:“胡說八道,在這宮裡,誰敢弄這些藥,何況他可是國師,誰敢給他下藥!”

錦洛頭一轉,不理她了,丟下話:“愛信不信,到時候成全了別的女人,你可不要哭!”

許錦畫當即心就癢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要是真的呢?

她要是成了蘇焲的女人,連解釋都不用了,要是便宜了別的女人,她會哭死的!

許錦畫剛剛雖然腦熱,但到底是在宮裡,不敢明目張膽去追蘇焲。

可如今聽了錦洛這話,千載難逢的機會,她萬萬不想錯失啊!

當即就朝宮門外衝了出去,大喊:“國師爺!國師爺……”

許錦書反應過來,正想繼續把責任推給許錦畫時,卻見許錦畫瘋了一樣已經衝出宮門,朝蘇焲的馬車瘋狂追去,嘴裡還喊著:“國師爺你等等我!等等我!我可以做你的解藥,國師爺……”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許錦書風中凌亂。

雖然他們都不太確定這鎮國侯府的小姐能給國師爺當解藥是不是他們所理解的那種解藥,但宮門口、大街上,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追著一個男人的馬車跑,成何體統,鎮國侯府的家教可真是夠好的!

還有那鎮國侯,可真夠無恥的,原來原配夫人錦瀾還沒死,他就跟現在的夫人王氏生了個女兒,為了襲原配的爵位,居然把頭生女兒丟鄉下不認,這都是些什麼畜生不如才能幹出來的事啊!

這許家大小姐今日也是讓人料想不到。

女戰神錦瀾之女、太子未婚妻,一直以來都是人品端賢的。

但如今看來也不盡其然,雖然她娘錦瀾是受害者,可人家被丟在鄉下的也無辜,你不喜人家就不喜人家,卻故意把人家帶入宮丟宮裡,要人家被當成刺客處死,就惡毒了。

許錦書鐵青著臉,見所有人都對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試圖挽尊,揚聲道:“不是我!是我二妹許錦畫想這樣做,跟我沒有關係,我是被她利用了的!”

可有誰信啊,許錦畫也是跟著許錦書才能入宮的,許錦書不知道不同意,許錦畫能把人帶入宮嗎?

國師爺都走了,話都不願多說了,這些難道還會有假?!

那些朝臣陸續走了,可許錦書知道事情完了。

那些朝臣有很多跟她父親不對付的,還不得逮著機會參她父親幾本,搞不好她最怕的事情還會被查出來,她未來太子妃的地位都難保!

許錦書氣得扭頭就去瞪錦洛。

可錦洛已經出宮了,壓根不陪她玩了!

蘇焲從宮裡出來,隨從蒼陌把馬車駕得飛起。

馬車裡,蘇焲支著頭,內力強壓著血液裡叫囂的燥熱,面上卻絲毫不顯地徐徐說道:“跑那麼快,我們是趕著要去投胎?”

蒼陌邊趕馬車邊關切問:“主子您還好吧?您忍一忍,很快就到府了!”

後面許錦畫跑得腿都要斷了,邊跑邊大聲喊:“國師爺國師爺你等等我,我能做你的解藥!”

蒼陌不著痕跡地把馬車趕得更快,距離眼看越拉越遠,蘇焲突然說:“讓她上來。”

“主子!”蒼陌大為震動,“您要是忍不了,看看街上哪個您喜歡,屬下給您搶一個!”

再不濟路過百花樓時,裡面的頭牌姑娘都比後面那位強!

“再胡說八道,回去吊著打。”蘇焲壓抑的聲音傳出來。

蒼陌卻堅決不停馬車,他家主子現在是受某些藥物的左右,但他是清醒的啊,他不能讓主子意志力鬆懈之際,被後面那個女人趁虛而入給玷汙了!

哪怕被打,他也要捍衛主子的清白!

蒼陌一片赤誠忠心,抽了一下馬背,把馬車駕得都要上天了,蘇焲揉了揉額頭,擲出個杯子,也不知打中馬兒哪處,才讓馬車停了下來。

許錦畫終於追上了馬車,氣喘吁吁,滿眼殷切期待地望著車廂:“國、國師爺……”

“上來。”馬車裡,傳出蘇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