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陌隨著蘇焲的視線望去,見主子問的是黎王。

雖不知主子為何一上崖就關注黎王,但立即回道:“黎王是跟太子、鎮國侯和其他一些武將士兵一起上後山來的。”

“來多久了?”

“至少有半個時辰了。”

蒼陌回答完,怕主子不清楚現在的情況,繼續道:“後山上空突現血色蒼龍,獵宮裡君臣皆震撼,聖上命人上後山來看,太子便自告奮勇前來。

“但聖上不放心太子,就派了鎮國侯和袁、李兩位將軍帶一些士兵陪太子上後山來,黎王也跟著一同前來。

“屬下怕壞主子和姑娘的事,一直在獵宮裡不敢輕舉妄動,得知聖上讓太子等人上後山來,屬下才帶人跟著上後山來尋主子。”

來了之後,卻找不到主子,只看到滿地的蝙蝠屍體和血,又見峭崖邊有藤蔓被往下扯的痕跡,蒼陌不放心,剛剛正想帶人到崖底去尋人。

蒼陌稟報完,太子等人也都看到蘇焲,往蘇焲這邊來了,包括黎王。

除了蒼陌知主子來後山外,太子等人是不知道的,故太子過來之後問:“國師怎麼也在此?”

袁李兩位將軍和鎮國侯朝蘇焲行完禮後,袁李兩位將軍也有此疑問。

鎮國侯內心則是焦慮不安,黎王安安靜靜地立在眾人身後。

蘇焲道:“自是與太子一樣,見後山上空突現血色蒼龍,上後山來看看。”

“那不知國師可有看到什麼?”太子試探問,眼光若有若無地瞟向錦洛。

鎮國侯也內心緊張地瞟了蘇焲身邊的錦洛一眼。

蘇焲一本正經道:“我來得比太子等人早,有看到那血色蒼龍是一女子用內力從掌心凝聚成的,這一地的蝙蝠就是那女子用血龍一招打死的。”

一招就打死這麼多蝙蝠?

眾人驚駭。

袁李兩位將軍當年曾有幸見過錦瀾在戰場上使用蒼龍血脈。

錦瀾使用蒼龍血脈的手法跟國師爺剛剛說的幾乎一樣。

故忍不住立即問:“敢問國師爺,那女子是誰?”

蘇焲就又道:“我近來眼神不大好,沒看清。不過兩位將軍可以問問鎮國侯是不是許大小姐。”

袁李兩位將軍一聽,對啊,無論是國師爺描述的使用手法,還是那空中的血色蒼龍,都怎麼看怎麼像是錦家的蒼龍血脈。

而錦家血脈凋零,現在也就只有一個許錦書擁有蒼龍血脈。

只不過許錦書從小身子弱,雖擁有蒼龍血脈,卻完全不能與其母錦侯相比。

莫不是,許錦書的蒼龍血脈突然變強了?

如此一想,袁李兩位將軍立即轉頭問鎮國侯,“侯爺,剛剛那血色蒼龍,可是令愛的蒼龍血脈?令愛剛剛可是到這後山來?”

鎮國侯心裡很清楚那血色蒼龍絕對不是許錦書凝聚成的。

但他不能說不是,一旦說不是,就等於承認還有其他人會蒼龍血脈。

可他也不敢說是,含糊道:“從獵場回來,我還未見過我那女兒。”

意思是:他也不知是不是許錦書。

錦洛輕嗤一笑,也沒戳破他,只提醒蘇焲,“國師爺,我們該回去了。”

蘇焲的毒不能等,得先回去把他的毒解了,再慢慢料理其他事。

蘇焲便又一本正經道:“我今夜身體不適,得先回去,太子殿下和諸位慢慢找,可一定要將人找到,我回去會先向聖上稟明這邊的情況。”

說完手握成拳頭,抵到唇邊,輕咳一聲,弱不禁風地往山下去。

錦洛很是無語地跟在他身後往山下走。

蒼陌帶著自己的人,隨在二人身後。

錦洛和蘇焲二人上崖頂時,已經沒有看到許錦書,顯然許錦書在太子帶人到達後山前,就已經跑了。

只不過蘇焲臨走時留下那些話,太子和鎮國侯想糊弄過去也不行了,只得命人找許錦書,後山找不到,就回獵宮找。

得把許錦書找出來,問清楚是不是她到後山使用蒼龍血脈,才好向皇帝交代。

蘇焲一下山,黎王也跟著下山。

黎王一下山,太子也跟著下山,只留了一些人在後山找。

黎王尾隨在蒼陌等人身後,揚聲對蘇焲道:“早知國師爺上後山來能看到凝聚血色蒼龍的女子,本王也早點上後山來,國師爺眼神不好,但本王眼神好,定能看清那女子是誰。”

蒼陌一聽這傢伙這話,像是在內涵他家主子眼瞎,立即就停住腳步,朝黎王亮出劍。

黎王不慌不忙,“國師爺,本王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的人怎麼就對我動劍了?”

蘇焲沒理他,徑直往山下走。

倒是錦洛,回頭看了黎王一眼——

她知道蘇焲懷疑扔千凰草的人是黎王。

但剛剛蒼陌說黎王是跟他們一起上山的。

她看黎王的臉色,也不像肩膀剛中刀的樣子。

所以扔千凰草的,應該另有其人。

蘇焲應該跟她的想法一樣,把黎王排除後,現在連搭理都懶得搭理黎王。

不過錦洛一回頭,蘇焲還是跟著回了頭。

一回頭就看到黎王對錦洛笑。

蘇焲也跟著笑,問:“不到後面去跟他說話敘敘舊?”

他笑得可溫和了,但就是眼裡有刀。

錦洛知道這鬼畜一直懷疑她跟黎王相識,她也不知這死男人怎麼會那麼敏感,總是能一猜一個準,比女人的第六感還準。

“國師爺要是喜歡他,想去跟他說話敘舊,那就去好了,我不介意的!”錦洛說完扭頭就往山下走,不給這死男人發瘋吃醋的機會。

回到獵宮,蘇焲沒去皇帝那兒,而是先把錦洛送回歇息的地方。

才一踏入小院院門,就有影衛來向他彙報,說許錦書帶來冬狩的兩個婢女,現在只剩下一個娟鳴,其中一個不見了。

錦洛拿著千凰草正要進屋,聽到影衛這話,才知道蘇焲早在她讓他在屋裡休息、她去審問李清月時,就已經暗中派了人去查許錦書的婢女。

許錦書的婢女少了一個,那少的那個去了哪裡?

莫不是李清月的婢女東菊是許錦書的婢女假扮的?

剛這麼想,就聽蘇焲在院子裡就停了步,對她道:“我出去轉轉,再去聖上那兒一會,就回來。”

錦洛立在門框中央,回身看了他一眼,“別亂動內力,把蒼陌帶上。”

蘇焲便沒把蒼陌留下。

但帶蒼陌轉身出到小院外,卻召來幾名影衛,守在院外。

錦洛知道院外有人,把小藥爐從箱子裡抱出來時,不屑地嗤了聲,“搞得我好像沒人保護,就真的會有危險一樣。”

說完卻唇角忍不住翹起,眼裡的光密密麻麻,璀璨晶亮。

蘇焲去到關押李清月和她婢女的地方。

李清月縮在角落裡,可憐得很,一見到蘇焲來,眼神亮了亮,忙爬起來,“國師……”

話還沒說完,“錚”的一聲,蒼陌已經抽劍指到她面前。

李清月嚇得魂兒又差點沒了,縮回角落裡,更加可憐了。

蘇焲看都沒看她一眼,彷彿這裡頭就沒這個人,哪怕蘇焲把她當成刺殺他的主使或同夥,審一審她,她都有機會為自己喊喊冤求求情。

可惜她根本不夠格,蘇焲連想都不用想,就把她從主使和同夥中剔除掉,根本懶得去審她,更別提去看她一眼了。

蘇焲直接走到那被吊著的婢女面前,“潑醒她。”

他的聲音冷硬又無情。

侍衛一桶鹽水直接潑到婢女身上。

婢女渾身都是傷,當即就疼醒過來,半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盯著蘇焲。

蘇焲卻只看了婢女一眼,就垂下眸,伸手拿了把燒紅的烙鐵在炭鼎裡翻了翻。

侍衛上前,“國師爺若想再用刑,讓屬下來,別髒了國師爺您的手。國師爺您只管吩咐往哪處下刑便是。”

蘇焲烙鐵又在炭鼎裡面翻了一會,才丟給侍衛,“就臉吧。”

侍衛立即恭敬地道了聲“遵命”,拿起烙鐵過去,往婢女臉上壓。

“啊——”婢女慘叫,手緊緊攥握在一起,渾身疼得痙攣,沒一會便又暈死過去,空氣裡飄著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侍衛一見把人烙暈過去,耽誤了國師爺審問,忙回身向蘇焲請罪,“國師爺恕罪,屬下這就再把人潑醒。”

“不必了。”蘇焲轉動手上扳指,“你去看看她的臉。”

侍衛立即上前去看婢女的臉。

婢女被吊著,比侍衛還要高一些,但毫無生氣地耷垂著頭,頭髮髒汙地沾在臉上,而那被烙的半邊臉,烙痕邊緣的皮居然捲了起來。

皮肉不應該粘連在一起被烤焦的嗎,怎麼皮會捲起來?

“實在想不通,就試一下看能不能把皮撕下來。”蘇焲就像能讀懂侍衛心聲一般,轉著扳指漫不經心道。

侍衛忙又道了聲“是”,伸手去揭婢女臉捲起的皮。

然後就驚奇地發現,他居然把婢女整張臉皮給剝了下來。

剝下來之後,赫然發現婢女臉皮下是另一張臉……

李清月遠遠看著,也是驚得眼睛都瞠大了,呆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大聲道:“她、她不是我的婢女東菊!”

蘇焲起身往外走,路過李清月面前時,停了下步,“讓她走吧。”

李清月看到蘇焲命人烙她婢女那手段,嚇得都不敢再想跟蘇焲喊冤求情了,甚至在蘇焲往外走時,她還下意識往牆角縮去。

卻沒想到蘇焲突然就說要放了她。

幸福來得太突然,李清月都傻了。

蘇焲抬步往外走去,蒼陌收了劍,道:“回去想想你的婢女是怎麼被調換的。下次要巴結人,物件得挑對,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蒼陌說完,尾隨主子離開。

李清月還愣愣的。

等出了關押之地,被冷風一吹,才猛地回過味來,她的婢女是去許錦書那兒拿藥回來後就變得不對味的,是許錦書調換了她的婢女。

“賤人,我把你當半個姐妹,你居然害我!”李清月想到今夜一次又一次差點被嚇死,氣得當場腳一跺,就往許錦書住的地方衝去。

蘇焲到達皇帝寢宮外頭,招了名小太監一問,得知黎王不在裡頭後,掉頭就往黎王住的地方去。

黎王換了身衣裳,正欲從屋裡出來,結果蘇焲主僕就跟那街頭惡霸一樣橫行無忌地從院外進來,直接將黎王頂回屋內。

啪的一聲,房門關上。

蒼陌抱劍守在門外。

黎王的人在外頭要闖進來保護自家王爺,跟蒼陌幹了起來。

於是門外打得乒呤乓啷響,門內蘇焲往那桌邊一坐,隨手還倒了杯茶來喝,“黎王這身衣袍可真好看,還是脫了吧。”

黎王退到離桌案几步遠,“國師爺這話何意,莫不是還對本王感興趣了?”

蘇焲抬眼笑,“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黎王殿下長得比女人還美。”

這種誇讚可不是誇讚,而是損他陰柔不似男人,黎王輕冷一笑,“本王倒是不知,大鄴的國師爺男女通吃。”

話才說完,蘇焲捏在手裡的茶杯,驟然向他肩膀彈射過來。

在蘇焲蠻橫進屋來時,黎王就一直防著他,此時趕緊閃身避過。

但才避過,前一瞬還坐在案桌邊的蘇焲,已至他面前,伸手朝他肩膀抓來。

兩人過了數招後,“斯拉”一聲,黎王肩膀衣衫被蘇焲扯下。

黎王冷白無痕的肩膀露了出來。

蘇焲看了一眼,輕笑,抬手往他肩膀拍了拍,還用力按了按,“黎王殿下不但臉長得比女人美,這身子也不輸女人。”

黎王臉色未變。

“可惜了,本國師還是覺得喜歡女人,對黎王殿下提不起興趣。”蘇焲撕下一塊自己的袍角,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剛剛碰黎王肩膀那隻手。

一根根一遍遍地拭完手指後,再看黎王肩膀一眼,轉身往外走。

門一開,他抬腳踏出屋外,“改日再來找黎王殿下玩,不必送。”

袍角被他隨手扔掉,他帶著蒼陌大搖大擺離去。

屋內,黎王強撐的身子彎下去,臉色也漸漸發白。

“國師爺,奴才可找著您了!”

蘇焲帶著蒼陌才離開黎王那兒沒多遠,就有皇帝身邊的太監急急找到他。

“聖上傳您過去,許家大小姐找到了,聖上正在問她蒼龍血脈之事,讓您也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