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酒頷首,微微思索,對火焰鳥解釋道:“她不是在跟自己吵架,她體內有別的東西,你可以姑且理解為一體雙魂。”

“柳蘇蘇只是個小嘍囉,她體內那個東西更重要。”

赤焰鳥明瞭,黎亦酒又問:“他們近期有什麼動作嗎?”

赤焰鳥道:“小嘍囉蠱惑了天衍宗的幾位太上長老,還攛掇天衍宗宗主召集各大仙門的高層齊聚一堂,說是有事關靈域危險存亡的要事要商議。”

黎亦酒笑了一聲,他們自己就是關係靈域危險存亡最大的禍害。

系統和柳蘇蘇自然不是真的有什麼要事要商議。

它們只是想找機會接觸各大仙門的強者,以便將他們攻略罷了。

黎亦酒吩咐道:“繼續盯著柳蘇蘇,隨時向我彙報,若是有人響應了天衍宗的號召,便在路上找點麻煩阻止他們過去。”

“好滴好滴!”

赤焰鳥自然沒有不應的。

只是有些為難和委婉地開口,“那個、吾只有一隻鳥,不會分身術,同時做那麼多事有點捉襟見肘,可能會耽誤您的事……”

黎亦酒瞥它一眼,“從無人之境出來的就你一個?”

赤焰鳥眼神一亮,“當然不是!”

它無視腦海中湧入的數道傳音,樂呵呵地數著翅膀上的羽毛,“多著嘞!還有騰蛇、畢方、夫諸、朱厭、夔牛、狸力、重明鳥……”

黎亦酒打斷它,“夠了,去吧。”

赤焰鳥將同伴拉下水後嘿嘿直笑,“好嘞!吾等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被它代表的“犬馬”們:……

原本它們跟著帝君出來是想吃瓜的,這下好了,瓜沒吃上,全被抓壯丁了。

赤焰鳥這坑爹玩意兒,遲早扒了這火雞的毛烤了吃!

不過它們也並非不願意去幫黎亦酒幹活,只是帝君的瓜還沒吃上啊!

這可是它們期待了幾千年的瓜!

赤焰鳥飛走後,黎亦酒識海中傳來數十道音色各異的傳音,每一道的神識都不低於淬體期,無人之境的靈獸確實是強者輩出。

“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黎亦酒微微頷首,而後看向一頭霧水的清心宗掌門和長老們,道:“師父讓我提前回來是為屍傀術一事,大長老等人的軀體現在何處?”

蜀三清等人本震驚於靈獸的事,但屍傀的事於他們來說才是當務之急。

其中一個可是清心宗的大長老。

蜀三清領黎亦酒進入山,邊走邊道:“聞龜大師可解屍傀術,大長老等人的軀體已被好生儲存,如今正存放在後山。”

黎亦酒隨他們來到後山,屍傀們正用並冰棺封存,擺放在一塊空地上。

她看向藥無疾詢問道:“蕭長老應當說過解開屍傀術後的神魂需要神品護神丹養護,可有準備好護神丹的藥材?”

“準備好了。”

藥無疾立即遞給她一個乾坤袋,“這些可夠?”

黎亦酒神識一掃,裡面足足有十幾份,收下乾坤袋道:“夠了夠了。”

符陽子急切地湊過來,“你師父可是要解咒了?她何時出現?可否讓我等圍觀?”

其他長老也有此意。

這可是屍傀術的解法,自然想觀摩學習。

黎亦酒道:“師父喜靜,施法時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場。”

長老們有些不甘心,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龜大師了,這次錯過了不知下回是什麼時候,“我等就在旁邊安靜觀摩……”

蜀三清看了黎亦酒一眼,對幾位長老道:“龜大師既不希望有他人在場,便是有不便之處,我等在後山外靜待佳音即可。”

幾位長老聞言,只好作罷,“對黎亦酒道,代我等謝過你師父。”

黎亦酒頷首,與蜀三清對視了一眼。

有人知曉她的身份也是好事一件,可以給她打掩護。

幾位長老並未發覺二人的異常。

藥無疾又道:“大長老等人被煉製成屍傀太久了,恐複雜難解,希望渺茫,讓你師父莫要太掛懷,縱使未曾解開,我等也對她此番出手之恩感激不盡。”

他們看著大長老的冰棺長嘆一聲,大長老失蹤太久了。

他執著尋找過,也悲傷絕望過,最後只得接受現實。

如今生機乍現,他們驚喜之餘也害怕再一次面臨失望的打擊。

黎亦酒溫聲道:“放心吧。”

幾位長老面色沉痛地從冰棺上收回目光,離開了後山。

蜀三清離開之際對她微微拱手,“多謝。”

黎亦酒回禮,“舉手之勞。”

待到蜀三清也離開了,黎亦酒拿出靈石在冰棺周圍佈下了一個結界陣法。

而後拿出青銅玄武面具戴上,化作龜大師的裝扮。

這些屍傀中有的是其他宗門的人,若是看到一個清心宗弟子會解屍傀術不好解釋。

做好這一切後,她對大鵬和金紋白虎道:“你們護法,莫要讓人靠近這裡。”

“好嘞!”

大鵬飛上高處注意周遭情況,金紋白虎身形變大堵住了後山路口。

一切準備就緒。

黎亦酒先是煉製了幾份護神丹。

而後來到清心宗大長老的冰棺前將其開啟

冰棺一開啟,大長老就刷的睜開了空洞麻木的眼睛,像個木偶一樣直直地站了起來。

黎亦酒使出冥火,配合神識控制住他的神魂,牽引其走出冰棺,來到空地上打坐。

若有人看到這一幕恐會驚駭不已。

她使起屍傀術來,比聞人淵還要熟練,比他還像一名邪修。

這樣的事若是洩露出去,她就是下一個被仙門百家討伐的人。

可惜此時的後山密不透風。

黎亦酒來到大長老面前,手抬在他的天靈蓋上方,灌入冥火。

冥火瞬間將大長老整個籠罩,他的軀體沒有任何損傷,但神魂發出痛苦的顫慄。

彷彿來自寒冰地獄的冷意蔓延開來。

因為過於寒冷,反而讓人有種從骨子滲出來的被灼燒的痛。

大鵬和金紋白虎都哆嗦了一下,嘶,好冷。

它們毛這麼厚,長大之後幾乎沒感受過冷是什麼滋味了。

但這種直擊神魂的冷意,不是皮毛可以抵擋的,它們咬牙繼續護法。

黎亦酒無視大長老神魂傳來的痛苦嘶吼,平靜果決地用冥火一遍又一遍灼燒聞人淵烙印在他神魂上的印記,直至印記徹底淡去。

大長老的神魂也虛弱得發不出聲音了,並變得越來越淡。

黎亦酒將一枚護神丹用靈力送入他口中。

須臾,藥效發作,大長老搖搖欲墜的神魂逐漸凝實。

在此期間,黎亦酒並沒有去為其他人解屍傀術,而是坐在大長老面前等他醒來。

須臾,大長老的神魂甦醒,眼簾動了動。

他甦醒的速度讓黎亦酒有些詫異。

按理說當了太久屍傀,身體機能都會變得遲鈍僵硬,是要幾天時間才能徹底恢復的。

但大長老的軀體非但不萎靡,還冒著靈氣,生機勃勃。

黎亦酒方才的關注重點全在他的神魂上,見此眸光微閃,正要探查一下。

但這時大長老已然睜開了眼。

他是分神中期,骨齡已有一千多歲,但外形和風華正茂的青年差不多。

修真界天賦好的修士大多都是如此容顏長駐,一千多歲看起來多,但對於壽命長達五千年的分神來說,大長老還非常年輕。

只是歲月到底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容顏年輕,那雙眼睛卻飽經風霜。

但那份滄桑只在他眼中殘留過一瞬,便化作少年人一般疏朗的笑意。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聲音驚詫,“果真是禍害遺千年,這樣我都死不了?”

“……”

黎亦酒本以為作為一個宗門的大長老,應該是成熟穩重的,沒想到性子這麼跳脫。

她問道:“你怎麼就禍害了?”

大長老抬眸看來,帶著青銅色玄武面具的女子懶懶地坐在他對面。

面具掩住的面容平添幾分神秘,令人看不透的修為更顯得深不可測。

這是何許人也?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察覺到自己身處清心宗後山後神態輕鬆地聳聳肩,“師父和師叔們都這麼叫我,可能是因為我炸了清心宗幾座山頭吧。”

“……”

那這還真沒叫錯。

黎亦酒算是看明白了,原來這貨和自己是同類——都是不服管教的紈絝。

但她應該沒他紈絝,她至少沒有炸清心宗的山頭。

她要炸也去炸別家的。

大長老心態很好地感慨了一下,拍了拍自己已然破破爛爛的衣服,對黎亦酒拱手道:“在下風逸,多謝高人救命之恩,敢問高人如何稱呼?”

黎亦酒道:“就喊我龜大師吧,我如今是清心宗太上長老之一。”

“原來是自家人!”

風逸眼神一亮,在此揖禮,就是這動作不太規範,看著就像是常年隨性慣了的,“拜見太上長老,請問是歸來的歸,還是……?”

黎亦酒早已習慣自己的稱號,甚至覺得不錯,坦言道:“烏龜的龜。”

風逸眼神更亮,“好!好道號!幾乎能和我的道號平分秋色!”

黎亦酒聞言便問了一句,“你的道號是什麼?”

風逸神色高深莫測,“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號——瘋子。”

“……”

黎亦酒沉默了一下,“……嗯,人如其名。”

風逸謙遜道:“大師謬讚。”

“……”

我這是在贊你嗎?黎亦酒盯著他的眼神逐漸嫌棄。

本以為自己救的人是個德高望重的“大長老”,沒想到救回來這麼個玩意兒。

現在把他變回屍傀還來得及嗎?

風逸指了指冰棺,“您是不是想讓我躺回去?”

“沒事,這很正常,我師父也總說想把我塞回孃胎。”

“……”

他確定自己一個長老這樣正常?

本想問問他變成屍傀相關的事的黎亦酒打消了這個念頭,面無表情地擺擺手,“好了,沒你事兒了,一邊玩去吧。”

大長老:“好嘞!”

大長老開心地離開了。

“……”

好樂觀的一個……一千多歲的孩子。

清心宗這正經地方怎麼養出個這樣的人來?黎亦酒迷惑了一下,而後看向其他屍傀。

這回她同時掀開剩下的冰棺,一起解開這些屍傀的屍傀術。

只是這時她比之前多了一個步驟。

她在這些屍傀的神魂上留下一個難以察覺的自己的傀儡術烙印。

這些屍傀都是其他宗門的人,將來保不齊會站在對立面。

她可不想自己救的人揮刀指向自己。

無事倒還好,若當真有這麼一天,黎亦酒能讓他們變回屍傀,甚至魂飛魄散。

做完這一切後,黎亦酒靈力耗盡,服下一顆回靈丹,拿出靈鏡在【清心宗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聊中發訊息,【完事兒了。】

這個群都是清心宗高層,掌門和五大長老都在,還有潛水的太上長老們。

往常她發訊息裡面都是秒回的,但這次沒有動靜。

她以為他們在忙,正要收起靈鏡,忽而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

“轟隆隆——”

地動山搖,黎亦酒手裡的靈鏡都差點丟出去了。

什麼玩意兒?有人襲擊?

而後她聽到了一聲響徹清心宗的怒吼,“風逸!看看你乾的什麼事兒!為師真想把你塞回孃胎,讓你娘重新給你生個腦子!滾!給老夫滾!”

“……”

是太上長老清虛真君。

黎亦酒上回和他交流,對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一位平和慈愛的前輩。

現在暴躁得像吞了一噸炸藥。

黎亦酒散開神識了,立即就注意到清心宗的一座山頭被夷為平地了,地下一條細長的靈脈都露出來了,裡面咕嚕咕嚕冒著凝成液體的靈氣。

掌門和幾位長老都站在那裡。

還有一位髮鬚皆白,如同大多數人印象中那樣仙風道骨的老者。

這老者正指著風逸的鼻子破口大罵,儼然正是那位清虛真君。

而風逸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多大點事兒啊,師父消消氣,生氣傷身。”

“您看您都閉關幾百年了,修為一點長進都沒有,可不就是生氣生多了嗎?”

“快回去閉關吧,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

清虛真君氣得鬍子都在抖,毫無前輩形象地追著他打,“你個孽徒!滾!給老夫滾出清心宗!就當老夫門下沒有你這個人!”

風逸熟練地躲閃著,“嘿嘿,我就不走,略略略。”

掌門等人習以為常地揉太陽穴。

黎亦酒陷入沉默,說炸山頭他真炸啊?一醒來就炸啊?這麼執著嗎?

還把閉關的太上長老氣出關了。

牛啊,相比之下她之前那些前科都是灑灑水了,清心宗第一紈絝的稱號得讓位了。

她到底救了個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