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

機會送到面前的時候愛答不理,機會跑了的時候要死要活。

黎亦酒並未理會這些鐵公雞,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然真人。

她剛肯定,自己即使是現在答應接單,他們還是會又猶豫拖拖拉拉的。

要麼是砍價要麼是懷疑她要宰他們。

有些人就是欠宰。

自然真人立刻笑眯眯地攔住了自己曾經的盟友,“沒看到黎宗師正在用膳嗎?諸位道友不買的話還是莫要來打擾她了,請回吧。”

“誰說我們不買?!”

鐵公雞們怒瞪他,“我們只是想降價而已,你哪隻耳朵聽到我們說不買了?!”

拿喬歸拿喬,神品靈器還是必須得要的!

這老乞丐簡直斷人後路天打雷劈!

自然真人得了個二百五的神品靈器,現在正樂呵呢,才不在乎他們氣憤的眼神。

見他們這樣,反而還有些得意。

他故作遺憾道:“唉,但如今黎宗師不賣了啊,諸位還是等龜大師的吧!”

龜大師定製一件靈器兩千多萬靈石,再富也禁不住這樣造啊!

鐵公雞們臉都青了,“不!我們急用,等不及龜大師的了,就要買她的!”

另一名修士越過自然真人的手臂,對正在給自然真人煉器的黎亦酒道:“黎亦酒!我們沒說不買,方才只是考慮一下而已,我們不同意這老乞丐拿我們的機會換折扣!”

自然真人呸了一聲,“你們不同意有什麼用?!黎宗師已經同意了!+”

“剛剛她問你們的時候你們一口一個奸商,現在擱這裡充什麼馬後炮?!”

“你們還要臉嗎?!”

臉有兩千萬靈石重要嗎?

再說了,誰有這老登不要臉?

鐵公雞修士們一把推開他,扯出笑臉對黎亦酒道:“黎宗師啊,我們是誠心想買的,你怎麼缺靈石,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二百五就把我們這些貴客拒之門外吧?”

自然真人頓時急了,緊張地看向黎亦酒,生怕她答應了。

修士們拿出裝滿靈石的乾坤袋,篤定地看著黎亦酒。

想想她都不可能拒絕,幫了這老乞丐黎亦酒只能賺個二百五十萬。

但他們可是能讓她賺大幾千萬。

黎亦酒卻淡淡搖頭,“你們可能搞錯了一個問題,不是他用你們的購買機會換折扣,是我用折扣換清淨,希望你們別來煩我了,還我一個清淨。”

“……”

自然真人頓時鬆了口氣,趕蒼蠅一樣道:“聽到沒有?去去去,別來打擾黎宗師的清淨!”

眾修士不敢置信地看著黎亦酒,“哪有你這樣將顧客拒之門外的?!你不要靈石了?!”

都不用黎亦酒開口,自然真人就懟道:“少在這裡倒打一耙!之前黎宗師沒問過你們嗎?是你們自己說不買她才下架的,現在擱這兒鬧什麼鬧?!”

他不耐煩地趕道:“走走走,別跟乞丐似的堵在這兒要飯!”

“……”

到底誰才是乞丐?!

眾修士氣得不輕,又不好跟他當街打起來,不得不被他推搡著越走越遠。

有人看著黎亦酒將煉好的靈器放在桌上,頓時眼紅了。

這可是神品靈器啊,過去人人都要爭搶的存在,現在就這麼被她隨隨便便造出來了。

而自然真人則老乞丐都有了,他們也卻沒有,這合理嗎??

他們頓時不甘心了,對她道:“黎亦酒!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賺取靈石是為了給帝君孵化朱雀蛋,這麼重要的事要是耽誤了看你怎麼辦!”

黎亦酒忽而停頓了一下。

鐵公雞們以為抓住她的把柄了,頓時有些得意。

小樣,還不是需要他們的靈石?

然而黎亦酒卻反問道:“孵化朱雀蛋的事耽誤了怎麼辦?”

“?”

鐵公雞們頓時迷惑了。

耽誤了就你一個人負責唄,我們怎麼知道怎麼辦?

他們正想恐嚇黎亦酒帝君問罪云云,卻突然發現黎亦酒這話並不是看著他們問的,而是……

拎著小吃回來的江夜雨聽到黎亦酒的問題,道:“你想吃煎蛋還是蒸蛋?”

“……”

黎亦酒頓時笑出了聲,“這話你問三遍了都,怎麼這麼執著?”

江夜雨將東西擺在桌面上,只道:“這樣最省事,無需費力孵化它。”

很有道理,黎亦酒卻微微挑眉,總覺得有點不對。

江夜雨不是個囉嗦的人,往常她決定的事,他問一遍就不問了。

怎麼就對煎蛋這麼執著?

這時鐵公雞們已然呆若木雞,驚嚇又不敢置信地看著二人。

朱雀蛋啊,這可是朱雀蛋啊!

煎還是蒸……?

給黎亦酒吃???

瘋了吧?!這是能吃的東西?!

感情帝君不在意這件事??

那黎亦酒賺那麼多靈石幹什麼??

黎亦酒嘆了口氣,用悲天憫人的語氣道:“什麼煎還是蒸,不要這麼殘忍,這可是你以前的同事,神獸的命也是命,還是孵出來看看吧。”

鐵公雞們連連點頭,都無暇關注什麼神器了,覺得她還是挺善良的。

卻聽她下一句話道:“看看長什麼樣,漂亮就養著玩,醜就用來燉湯吧。”

“…………”

祖宗,閻王見了您都得磕個頭說您才是真的活閻王。

鐵公雞們嚥了咽口水,別說恐嚇黎亦酒了,他們感覺自己才是被恐嚇的那個。

自然真人暗暗思忖,心想自己判斷的果然沒錯,黎亦酒對賺靈石這件事確實不急。

而帝君對她確實有種匪夷所思的縱容,朱雀蛋都能變成食材,媽呀。

改天她要是想吃人,帝君是不是也會抓幾個問她煎還是蒸?

自然真人頓時哆嗦了一下,連忙將這個可怕的想象甩出腦外。

不不不,不至於,黎亦酒不至於這麼變態。

他見這群鐵公雞還愣在原地,催促道:“還不走?是想打攪帝君和黎宗師用膳嗎?”

“……”

狐假虎威的東西。

眾修士自然不敢,只得懷著匪夷所思的心情離開,琢磨等他們吃完再找機會磨黎亦酒。

反正睡覺的時候帝君總不可能還跟黎亦酒在一塊兒吧?

而且她又這麼愛睡覺,三更半夜去磨她,她肯定會受不了鬆口。

殊不知自己的思維在鬼門關大鵬展翅。

還好自然真人瞭解這些鐵公雞,開口道:“省省吧,我雖然沒有錢,但辦事兒還是麻溜的,我會時時刻刻不分晝夜盯著你們,你們休想靠近黎宗師一步!”

“……”

這老乞丐,活該一輩子當乞丐!

眾修士冷著臉甩袖離開,“切,不買就不買,誰稀罕?以後她求著我們買我們都不買!”

雖然帝君不逼迫她,但黎亦酒自己肯定是覬覦朱雀,想把它孵化出來的,所以還是缺靈石。

她只要缺靈石,就遲早要求到他們身上。

至於什麼師父龜大師?

是真是假都還不知道呢。

雖然這預售都搞起來了,看起來好像很有底氣的樣子。

但他們還真沒見過誰家高人這麼搞。

這種高人按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怎麼用靈石就能得到她的指點?

雖然這個靈石有億點多。

丹藥符籙兩百萬一份,定製靈器最低兩千萬,為宗門佈置陣法兩億起步,還得自備材料。

還有授課,按時計費,一個時辰五千萬……

她怎麼不去搶?!

怎麼會有這樣高人?!

就當她是真高人,也是真的是需要靈石,但這跟黎亦酒有什麼關係?

世上也沒師父做生意徒弟就不能做的規矩,很有可能她師父這生意不常做她才直接下架,等她師父籌夠了靈石,肯定還是會上架的。

目的估計就是故意嚇唬他們,讓他們著急,這樣他們就不會壓她的價了。

這麼一想,被拒之門外的鐵公雞們頓時心裡好受多了。

並暗罵奸商套路真多,剛剛他們差點就上當了!

雖然好像已經上當了,但沒付錢就不算上當。

之後他們死守價格底線不動搖,這奸商還是會求到他們面前來的。

鐵公雞們篤定地想。

黎亦酒套路再深也跟不上他們的腦回路,有些無奈地開口:“其實吧,我覺得我最開始還是存了一點良心在的,怎麼他們非要逼我宰他們呢?”

她要是把前前世那套現代資本家的套路拿出來,都能讓他們被宰了還幫她數錢。

自然真人見她已經煉好了自己靈器,連忙迎上來,眼睛都笑眯了,“有些人就是賤骨頭!黎宗師您莫要搭理他們,以後有事儘管吩咐!”

黎亦酒從他眼中看到了幸災樂禍,無語地靈器遞給他,“行了,你走吧。”

“好嘞!”

自然真人激動地接過靈器,不敢在江夜雨面前多待。

但臨走時他注意到江夜雨將剝好的糖炒栗子遞給黎亦酒,忽而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了一句,“黎宗師,您定製靈器的價格七百零七萬有什麼寓意嗎?”

商家定價一般都取個吉利數,或者好算的整數,他半天都沒明白七零七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

黎亦酒吃著栗子隨意地回:“金雕建議我定價七百多,我就隨口定了這個。”

這個相對其他所謂的天品煉器師來說其實是低了點的,但為了方便後面坑人坑得人家無話可說,她需要鋪墊一下,預留漲價的空間。

到時候他們既不能說龜大師貴,畢竟她是大師。

也不能說黎亦酒貴,畢竟她也是神品煉器師,東西還跟師父的質量一樣,已經很謙遜了。

特殊的日子總是好記一點,比如前世有人用自己的生日當密碼。

黎亦酒便定了這個數字。

“至於寓意……”

她微抬下顎示意江夜雨,道:“這你也可以問他。”

自然真人猛然驚醒,有些懊惱自己沒事兒問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做什麼,連忙道:“不不不,不用了,在下就是隨口一問,不打攪帝君了。”

沒想到帝君卻開口了。

“紀念日。”他說。

自然真人錯愕,話比腦子快地追問道:“什麼紀念日?”

江夜雨將新剝好的栗子仁遞給黎亦酒,出奇的耐心,道:“和道侶的定情紀念日。”

自然真人頓時明瞭,心道帝君對祖師還真是一往情深,人都仙逝一萬年了還記得這些。

等等,可那是帝君和祖師的紀念日,黎亦酒關注這個做什麼?

黎亦酒聳肩,“紀念日紀念日,當然是紀念唄,紀念他跟他那仙逝了一萬年的道侶。”

“……”

自然真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想得太入神,竟然直接把心裡話嘀咕出來了。

而黎亦酒跟個順風耳似的,竟然連這都聽得清!

他尷尬地差點在地上摳出一座四海城,訕笑道:“原來如此,黎宗師有心了,在下告退。”

說罷他連忙卷著靈器離開。

走到街頭巷尾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黎亦酒和往常一樣跟人人避之不及的玄天帝君談笑風生,任誰見了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等她以後回想起來估計嚇出一身冷汗。

按她這麼能搞事,能不能活到以後都是個問題。

自然真人也經常這樣想,可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可到底是哪裡不對,又是哪裡搞錯了,他卻怎麼都說不清楚。

錯覺,一定是錯覺,帝君對肖似祖師的人多包容一些是正常的,他這樣跟自己解釋。

隱約注意到江夜雨的目光似乎看過來了,他連忙加快腳步離開。

自然不知道他前腳一走,黎亦酒後腳調戲江夜雨,“嗨,美人寡夫,道侶都仙逝一萬年了,不考慮另尋新歡嗎?你覺得我怎麼樣?”

“……”

江夜雨沉默了一下,緩緩抬眸開口,“你綠你自己?”

“……”

咳咳,黎亦酒難得嗆了一下,震驚地看著他,“語出驚人啊你!”

江夜雨收回目光,繼續剝栗子,“耳濡目染。”

她總這樣戲弄他,他就是再木楞也多少能學一兩個詞。

黎亦酒震驚過後樂了半天,“你不行啊!你沒有學到我的精髓,我要是你我肯定一口答應下來了,這樣寡夫偷情的play不就有了嗎?”

“……”

學不會,這輩子都學不會。

江夜雨看著真正語出驚人的道侶,有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覺。

黎亦酒又調戲了他半天,一口一個“美人寡夫,我們這樣你道侶不會生氣吧”,直把江夜雨弄得耳垂都紅了,甚至有點懷疑道侶的精神狀態。

末了,他忽而開口,“不考慮。”

他看著她說:“那年乞巧節,我對你說至死不渝,你說我也學會說情話了,可我沒有。”

“這是誓言,不是情話。”

“一萬年,十萬年,千千萬萬年,直到我死,都不會變。”

“我不考慮另尋新歡。”

他認真地回答她的玩笑話。

黎亦酒嬉笑的動作一頓,撐著下顎看著他良久。

而後驀然湊前去對視他的眼睛,“好感動啊……可我怎麼總覺得你好像在暗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