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修士“快樂”地扯出笑臉與祖師爺打完招呼後。

黎亦酒這才又將畫面轉向自己,見對方還在空中漩渦面前,揮揮手道:“不用在那兒守著,回去吧,反正除了你也沒人靠近得了入口。”

江夜雨看著她頷首,“好。”

黎亦酒對他笑了笑,見畫面閃了幾下,看起來還有點延遲,有些遺憾地拿下靈鏡,“訊號不好哦,恐怕不能一直開著,需要的時候再打,昂。”

江夜雨還是點頭,指尖撫過靈鏡上的容顏,輕聲說:“小心為上,等你回來。”

“好哦。”

黎亦酒笑著點頭,而後單手對他比了個心,這才掛了靈鏡。

見殺神的影子從她靈境上消失,大氣都不敢喘的修士們這才放鬆下來。

自然真人連忙上前詢問道:“大師,這、這是為何啊?您為何要跟帝君……影片?這新版靈鏡不會是您特意為此煉製出來的吧??”

其他修士包括清心宗的人也十分不解地看著她。

他們躲這殺神都還來不及,天知道當初提議邀請帝君來觀看仙門大比的人有多後悔。

他們本以為他露個面就走了,沒想到他竟然從頭看到了尾。

這場仙門大比看似熱鬧,但實際上已經比往屆收斂了很多了。

大比結束後,眾人簡直是劫後餘生。

這個明燈祖師的隕落之地,更是一個放飛自我的好地方。

他們正幻想著在這個世外桃源各處尋寶滿載而歸呢。

還有些人還琢磨著,大件不敢動,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就自己收著。

畢竟如果沒有太明顯的特徵,是不是明燈祖師的東西在場這些後人又認不出來。

大家能者得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了。

如果當真把祖師的遺物全交給帝君了,萬一對方覺得這些全是對已逝道侶的念想,一點都漏給他們這些徒子徒孫怎麼辦?

那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作為祖師的徒子徒孫,他們覺得自己撿點小東西傳世應該不過分。

但龜大師這番操作,將他們的幻想徹底打碎了。

帝君,竟然,可以,隨時,看到這邊的景象?!

這還怎麼做小動作???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黎亦酒,像是在背叛了整個徒子徒孫階級的叛徒。

這大師怎麼回事?!

他們可以理解她是黎亦酒的師父,黎亦酒跟帝君熟絡她也一併跟帝君認識。

但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可不能糊塗啊!

那可是祖師的東西,她難不成一點都不心動嗎?

就算她自己覺得用不上,留給自己徒兒也好啊!

幹嘛要斷了自己的後路呢?

而且方才看二人交流的場景,他們總覺得哪裡怪怪,比他們想象中還熟稔,就像……就像……

如果他們是現代人,應當會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小情侶煲電話粥嗎?”

但現在他們不敢往那方面想,只覺得大師和帝君還怪熟的。

黎亦酒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毫不走心地甩鍋:“你以為帝君不知道你們心裡那點小九九嗎?”

眾修士頓時心虛地目移。

黎亦酒似笑非笑地掃過眾修士的臉,“瞧你們餓狼撲食一樣藏都藏不住的眼神,是個人都沒辦法放心將尋找祖師遺物的任務交給你們吧?”

眾修士滿臉尷尬,“有、有嗎?”

黎亦酒拍了拍手中的靈鏡,“所以,帝君要監督你們,懂了嗎?”

她面不改色地將小情侶之間“煲電話粥”上升為了公事。

她心虛中的徒子徒孫們絲毫不疑有他,連忙點頭,“懂了懂了,大師放心,帝君放心,我們縱使有賊心也沒賊膽,絕對不會私吞祖師遺物的!”

其他修士嫌棄地瞥了符陽子一眼,什麼說話水平?

什麼叫有賊心沒賊膽,猥瑣!

他們是賊嗎?

他們明明只是憧憬祖師的孝子孝孫而已。

還有什麼私吞?

那叫情難自抑,懂不懂?

眾修士連連在黎亦酒面前解釋挽尊,黎亦酒卻早已將他們早已將他們看穿。

不過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她倒是無所謂,道:“行了行了,又不是說讓你們全交上去,碰見什麼先交給我由帝君瞅一眼就行了,他也不是什麼破爛都收的。”

眾修士連連點頭,“是是是!”

而後又反應過來擺手,“唉?大師這話說的,祖師的東西怎麼能是破爛呢?”

黎亦酒聳肩,“你們覺得不是就不是吧。”

反正她空間大得很,裡面的東西那可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記不清,也不是每一件都有用的。

而且她能用得上的也不多。

估摸大部分落在他們手裡是寶,她這裡就跟破銅爛鐵差不多。

黎亦酒不願浪費時間,催促道:“行了,別墨跡了,走吧。”

說到這個,眾修士靜了靜,而後用一種三分深沉三分迷茫還有四份信賴的目光看著她,問:“大師,我們該往哪兒走呢?”

“……”

大師也想知道。

黎亦酒的容顏消失在靈鏡上時,江夜雨便瞬間從空間漩渦前離開了。

空間漩渦和往常一樣高速旋轉著,帶動著萬千碎石和流雲,恢復了之前的兇險景象。

不遠處的天衍宗也在短暫的熱鬧後迴歸死寂了。

淺淡的夕陽落在這片恢弘的建築上,彷彿在祭奠它曾經的輝煌。

龐三躬著背,緩慢地一步步登上主殿的臺階。

主殿前方有一個用鮮血繪製的巨大、詭異的陣紋圖案,圖案中間還放了一張椅子。

龐三在椅子上坐下,聲音蒼老沙啞,“有天賦就是好啊,上回見他們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如今再次見面,我成了老朽,他們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

“有些人老天爺賞飯吃,隨隨便便就很成就斐然。”

“有些人沒那個天賦,苦苦修煉卻望塵莫及,最終只能碌碌而終。”

“老天不公啊……”

“天衍宗有什麼錯,青雲功有什麼錯,外丹道又有什麼錯……”

“我們不過是一些被天道遺棄的人想逆天改命而已。”

“那些所謂的天才眾星拱月地享受了那麼久,也該將這美好的人生還給我們了……”

“可惜老夫撐不住了……”

“只能仰仗先祖了……”

說罷,龐三緩緩闔眸,像是油盡燈枯等待死亡降臨的老人。

直到最後一縷天光消失,黑暗將世間萬物吞沒,他的氣息也消失了。

然而下一瞬,卻又倏地睜開眼,目光陰沉銳利,一掃原先的渾濁蒼老。

瞳孔還隨著月亮的升起緩緩爬上血色,不多時便充盈了整個眼眶,包括眼白都變成了鮮血的顏色。

而那天上渾圓的月亮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染成了血紅色。

月光像血紗一樣將世界籠罩。

這時的“龐三”渾身氣勢大生,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像是在回答龐三之前的話,“睡吧孩子,祖先替你逆天改命,將那些所謂的內丹天才踩在腳底。”

他緩緩裂開誇張的笑容,聲音陰冷詭譎,“明燈,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話落,天衍宗頓時晃動起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鑽了出來。

埋葬宗門逝者的陵地裡,一座座墳墓被破開,伸出一隻只腐爛的手。

地面也綻開一條條裂縫,裂縫中湧出一縷縷灰黑色的霧氣,飛向靈域的各個角落。

有些鑽進了天衍宗剩下的一些弟子口鼻之中。

不消片刻,這些弟子便也變成了“龐三”的模樣。

這樣的場景不只是發生在天衍宗。

靈域所有埋葬著無數人屍骨的地方都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尤其是萬年前的大戰遺址,例如坑殺了萬千外丹修士的神隕天坑。

裡面的白骨雖然被黎亦酒燒得差不多了,但灰黑色的霧氣一縷縷從地底滲出來,匯聚在一起猶如烏雲一樣濃郁,遮天蔽日地席捲了靈域各地,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

混亂詭異的囈語帶著腐臭蔓延。

“明燈,明燈……”

“我們回來了……”

可當天光破曉的那一刻,這些人眼中的血色褪去,好似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聚集天下修士的四海城也依舊繁華,唯一的奇怪之處就是地壇的地面上莫名裂開了很多縫隙。

眾修士以為是年久失修的緣故。

柳蘇蘇照常來到黎亦酒院子裡抱大腿,拍了半天門,忽而意識到對方已經去秘境了。

她撅了噘嘴,收回手正要離開,心中忽而升起一個念頭。

也不知道黎亦酒房間裡有沒有什麼寶貝……

她嚥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捂住胸口。

這些天她雖然天天賴在這裡,但一直只被允許在院子裡晃悠。

黎亦酒在的時候她不敢動心思,現在黎亦酒不在了……

她也不偷……哦不,是拿,就看看,應該沒關係吧?

反正她們是老鄉,黎亦酒好像也對她打消芥蒂了,還給她送了項鍊呢,看看能有什麼關係?

她不拿,她真的不拿。

柳蘇蘇這樣默唸著,而後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院門,貓著身子迅速鑽進去了。

現在大部分清心宗弟子都歷練去了,長老們也有事務要處理,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柳蘇蘇壓抑著激動地心情,躡手躡腳地走向黎亦酒的房間。

而後又忽而意識到,反正這裡沒人,她幹嘛跟做賊一樣?

這樣想著,她又挺起了胸脯,大步走到了臥室,一把推開正要進去。

裡面的場景卻把她嚇得五官亂飛。

“啊啊啊!!!”

柳蘇蘇驚恐地後退,還被門檻絆倒在地,吃痛又驚慌失措地看著裡面的人,“黎、黎亦酒?!你你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方才的場景是沒人見著,但她這麼一喊倒是把幾個留守弟子喊過來了。

他們迅速趕來,看著這一幕對著柳蘇蘇嗤笑道:“怎麼?做賊被抓包了?”

柳蘇蘇指著“黎亦酒”磕磕絆絆地道:“不、不是,她怎麼還在這裡???”

清心宗弟子翻白眼,“她不在這兒能在哪兒?”

他們注意到“黎亦酒”在煉丹,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還泛著莫名的冷氣,頓時明白了什麼,一把將柳蘇蘇拖起來,“走走走,沒看到我們師伯在忙著嗎?打擾到她你擔待得起嗎?!”

她閉著眼睛都能煉丹,誰打擾得到她??

柳蘇蘇一邊掙扎一邊瞪著眼睛看著房內嚷嚷道:“老鄉!你不是去秘境了嗎?!”

清心宗弟子一把將她丟出去,白眼翻得更厲害了,“去秘境的是她師父龜大師!你還分不清黎亦酒跟龜大師嗎?你的瘋病到底是什麼時候呢好?”

“能不能滾遠點?”

說罷他們合上大門,並像個門神一樣守在兩側,警告地看著柳蘇蘇,“聽不懂人話嗎?”

“快滾!”

柳蘇蘇摔得厲害也被噎得不輕,想辯解黎亦酒就是龜大師,卻又想到會被人當傻子,只得鬱悶地將到嘴的話憋回去了。

她齜牙咧嘴地起身,拍拍屁股離開,“怪了,黎亦酒不是走了嗎?”

【騙你的唄】

【你還真以為人家把你當老鄉呢?是不是同一個現代世界來的都不知道】

【就你以前那麼多前科,她沒把你噶了都不錯了,還指望她信任你?】

【人剛走你就想偷東西,不信任你是對的,還好不是真的走了】

【這下好了,你之前裝出來的乖覺都前功盡棄了,她算是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主播你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指望你改好真難】

【狗改不了吃屎】

“切。”

柳蘇蘇看到諷刺自己的彈幕冷哼一聲,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得意地開口,“不信任我又怎樣,有好處就行了。”

“再說了……”

她越走越遠後,臉色也越來越陰沉,最後冷冷地開口,“我也沒指望她。”

【你是指望不上吧】

系統很早之前就說了,柳蘇蘇和它無法解綁,它死了柳蘇蘇也會跟著死。

她早就被黎亦酒殺死了,現在的命一直都是靠系統續的。

她當然不會真的幫黎亦酒殺系統,之前那些出賣系統的話其實系統也早有預料,黎亦酒怎麼可能不拷問她?

所以也索性啥也沒告訴她。

【主播你死那麼多回,實力沒漲多少,演技倒是修煉成精了】

【先前扮演李淺就可見一斑了,現在更是爐火純青了。】

【要不是知道你跟系統綁死了,我都要信了你真的想抱氣運之子的大腿】

【反正我是真信了,這戲精竟然連我們一塊兒演……】

柳蘇蘇嗤笑,“那也要她肯讓我抱,沒看到她對我有多敷衍嗎?”

“一點招降的誠意都沒有,明明擁有那麼多東西,卻只丟了根隨手捏的項鍊給我!”

“我還得裝瘋賣傻表現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別提有多噁心了!”

“就這還想讓我投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