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布不錯,給你和昭昭都可以做條裙子。”

商鋪門前,薛三娘拿著一塊花布在徐憶秀的身前一陣比畫,嘴裡這般說道。

“我不稀罕!”徐憶秀不滿的言道。

可薛三娘卻像是沒有聽見徐憶秀所言一般,自顧自的就轉過頭,看向店鋪的老闆,將手中的布料遞了上去:“老闆,麻煩把這塊布也包起來。”

店鋪的老闆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薛三娘算得上是個大客戶了,一早上,在這裡已經挑了五六塊布料,他自然是欣喜得很,趕忙接過,將之包好。

“謝謝。”薛三娘接過包好的布料,微笑著朝著那老闆點了點頭,轉頭又將布料放到了徐憶秀的懷中,此刻徐憶秀的懷裡已經放上了足足七八塊這樣的布料,堆得幾乎蓋過了徐憶秀的腦袋。

……

“我是來巡天司修築大司命重建的,可不是來跟你打下手的!”走在天懸城的街道上,懷裡抱著諸多布料的徐憶秀滿臉憤慨的看著身旁還在街道的商鋪上選購的薛三娘,語氣不善的言道。

薛三娘面色平靜,目光在街道的各處掃過,最後落在了不遠處的飯館上。

“餓了吧?咱們今天就在那裡吃飯吧。”薛三娘笑著說道。

“要吃你吃!我可不想跟你浪費時間!”徐憶秀仰起頭,瞥向一邊,堅定的言道。

咕咕……

但話音剛落,她的肚子卻不爭氣發出一陣咕咕的聲響。

……

“我給你說,我可不是被你收買了!”

“我是因為一大早就被你拖出來逛街,連早飯都沒吃,這碗麵,這兩根雞腿,還有這茶葉蛋,這都是我應得的!”麵攤上,徐憶秀一邊大口吃著飯菜,一邊嘴裡含糊不清的言道。

薛三娘笑眯眯的看著狼吞虎嚥的徐憶秀,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提醒道:“慢點吃,不夠再點一些。”

“快入秋了,昭昭他們都沒有秋天的衣裳,我看你也沒有準備衣物,想著今日多買上一些布料,回頭好趕在天氣轉涼前,把秋天的衣服都給你們趕出來。”

“所以一早就拉著你出了門,這些外面的東西味道一般,等晚上回去,我親自下廚,做頓飯好好歡迎你。”

聽聞這話的徐憶秀眼前一亮,昨日那頓餛飩她到現在回味起來依然覺得口齒留香。

但她卻並不想表露這樣的心思,而是言道:“誰稀罕你的那些飯菜!還沒有我家古爺爺做的一半好吃……”

這話說道後面時,徐憶秀的聲音小了很多。

倒不是因為其他原因,只是單純的心虛而已。

劍嶽城的日子如今並不好過。

自徐憶秀記事起,劍嶽城就一直緊巴巴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劍嶽城都被碧雲城託管,許多事情都受到碧雲城的節制,而當年那些劍嶽城所有的賺錢的產業,也都因為十二年前的叛亂,而被武王府收走,劍嶽城的財政每年都是入不敷出。

在徐憶秀的記憶中,自己父親這位劍嶽城的城主,在許多時間裡,都不是在教導劍嶽城的弟子修行,而是在想盡辦法重新建立產業,為劍嶽城開源節流。

劍嶽城能有的一些財政上的結餘,要麼被用來購買弟子修行所需的刀劍與丹藥,要麼被用來在產業上的投資,其他方面的支出是能省則省。

就比如徐憶秀這身衣衫,就已經是三年前她父親給她買的了。

至於口舌之慾,那更是想都別想。

那位負責劍嶽城弟子伙食的古爺爺,所奉行的做飯理念更是簡單粗暴——只要吃了不死人,就是合格的飯菜!

相傳相傳這位古爺爺早年是劍嶽城上一任城主,也就是徐憶秀的爺爺徐之如手下的親衛,只不過在一次意外中受了重傷,瘸了只腿,又斷了隻手,從此就在伙房中做事。他資歷高,性子古怪,加上喜歡飲酒,也沒有後輩敢當面抱怨他,所以這些年,哪怕是徐憶秀這個劍嶽城的少城主,也深受他那些糊弄的飯菜的折磨。

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在心底對於與褚青霄是一丘之貉的薛三娘極為警惕,可徐憶秀依然難以擋住薛三娘所做的那些可口飯菜的誘惑。

薛三娘對於徐憶秀所言並不放在心上,她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反駁,轉而問道:“我剛剛看旁桌的米糕也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徐憶秀側頭看了一眼旁桌上擺放的米糕,白白淨淨,看上去軟糯可口,讓人食慾大增。

她有些猶豫。

但轉念一想,花敵人的錢填飽自己的肚子,怎麼想都是不虧的。

這樣的念頭一起,她徹底被自己的說服,當下便沒了猶豫,看向薛三娘在那時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薛三娘見狀,亦展顏一笑。

……

吃人嘴軟。

一頓徐憶秀一年也不見得能吃上一次的豐盛飯菜過後,徐憶秀也沒了再抱怨薛三孃的勇氣,老老實實的幫她提著東西跟在她的身後。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又在集市上逛了一會。

見東西買的差不多了,薛三娘便要帶著徐憶秀回家。

就在二人拐入一處小巷時,走在前方的薛三娘卻忽然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

走在後面的徐憶秀因為抱著許多采買來的布匹,視線被遮擋大半,並未注意到前方的情形,一個不慎就撞到了薛三娘,手中抱著的東西也就隨即散落一地。

“你幹嘛?”徐憶秀當下不滿的朝著薛三娘問道,同時蹲下身子,想著將地上的布匹撿起來。

可這時,她卻忽然發現,站在前方的薛三娘對於她的不滿並不回應,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你怎麼了?”徐憶秀也察覺到了古怪,皺著眉頭問道。

薛三娘卻依然不理會她。

徐憶秀愈發覺得奇怪,正要再次發問,可話未出口,卻忽然聽見前方傳來陣陣沉悶的腳步聲。

她頓時察覺到了不妙,也顧不得收拾地上的布匹,起身便抬頭看去。

只見小巷的前方,數道身著黑衣頭戴面具的人影慢慢走出,皆手握長劍,目光陰冷,看那眸中瀰漫著殺機的模樣,顯然是來者不善。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徐憶秀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站起身子,握住了自己的背上劍刃的劍柄,朝著幾人大聲吼道。

但那幾人卻並不回應,只是緩緩的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圍攏過來,同時,他們手中的劍刃緩緩拔出,雪白的劍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下一刻,他們的速度陡然加快,直直的攻殺了過來。

“小心!”徐憶秀見狀不妙,也顧不得薛三娘那讓自己不喜的身份,幾乎是下意識的朝著薛三娘大聲說道,同時她背上劍刃出鞘,腳步抬出,衝殺到了薛三孃的身前。

薛三娘看上去柔柔弱弱,平日裡在褚青霄的院中也只是做些洗衣做飯的瑣事,在徐憶秀看來,薛三娘是那種並無修為傍身普通女子,面對這忽然到來的殺手,也應當是沒有還手之力的。

出於這樣的考量,她將薛三娘擋在身後,自己提劍迎上。

鐺!

只聽一聲輕響。

徐憶秀手中的劍,與那衝殺上來的為首之人的劍刃相撞。

那時,徐憶秀的臉色驟然一變,有些難看。

對方這一劍上傳來的力量極大,只是一交手,徐憶秀便感覺到自己握劍的手虎口發麻,手中的劍險些脫身而出。

“在天懸山的地界,你們安敢當街行兇!”徐憶秀知道對方手段了得,自己恐難以應對,只能在這時搬出天懸山的名頭,希望讓對方投鼠忌器。

可對方卻根本不理會徐憶秀的威脅,為首之人見一擊不成身形退開,同時身旁數位同伴則在這時從兩側攻殺而來。

徐憶秀見狀心頭一驚,趕忙提劍擋住從側面殺來的劍刃,當雙拳難敵四手,擋住了一側襲來的劍刃,另一側卻又有一位黑衣人殺來。

徐憶秀的臉色驟然大變,這是她記事以來,第一次走出劍嶽城,而以往在劍嶽城中,雖然徐染也極其重視門下弟子的實戰修行,但畢竟也只是同門間的對練,無論雙方打得多麼激烈,彼此都明白對方不會下死手,也就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可此次的對手明顯是奔著殺人滅口來的,實戰經驗不足的徐憶秀面對側方的突施冷箭,一時間慌了手腳。

她雖然激發劍意,將眼前之人逼退,同時抽劍回防。

可這一切做得太過慌亂,劍招出了偏差,而對方的一劍卻是勢大力沉。

鐺!

又是一聲悶響,徐憶秀回防的劍刃與對方相撞。

下一刻,在巨大的力道下,徐憶秀手中的劍脫手而出,倒飛了出去。

徐憶秀的身子也隨即暴退數步。

而那些黑衣人的同伴見到此景,紛紛提劍欺身上前,想要趁著這個機會重創徐憶秀。

丟了佩劍又心頭慌亂的徐憶秀此刻已經亂了陣腳,看著從四面襲來的劍刃,臉色煞白,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