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已經沉睡在青銅柱中。

巨惡也耗盡了力量,陷入休眠。

於是,褚青霄發現了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原來在他吞納靈力時,燭陰神血吸納走五成,並不是他想象中,雙方達成友好默契後的五五分賬。

而是一座神柱被啟用後的定量攝取。

當他體內的靈府中,寄宿著巨惡一位神將時,燭陰神血吸納走了,他當前修行速度下吞納的五成靈氣。

而當三娘也被轉化為神將後,這個數量就翻了倍。

也就是是說,依照他現在的修行速度,吐納來的靈氣盡數都會被燭陰神血攝走,用於滋養兩座神柱中沉睡的神將,而褚青霄自己忙活半晌,什麼都撈不著。

這樣的剝削強度……

怕是鬼鴉寨聽了都得落淚。

目前看來,唯一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能寄託於比起《青雀養氣訣》更加高深的修行法門。

畢竟燭陰神血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節流這條路走不通,就只剩下開源這一條路可走了。

不過褚青霄倒也並沒有因此懈怠,雖說想要讓巨惡這樣強大的存在凝聚好神軀作為自己日後的底牌,目前看來,還遙遙無期。

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總歸要一步步的來,才有那個可能不是?

更何況,就算沒有巨惡這層關係在,單單只是為了讓三娘早些恢復靈智這件事,那也值得褚青霄為此努力。

……

想到這裡,褚青霄感覺到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眼。

將頭探出了馬車,只見馬車在一處官道旁停了下來。

眾人也都在路旁休息,見褚青霄探出了頭,楚昭昭連連朝著他擺手。

今日一早,眾人便踏上了回到蒼鷹寨的歸途。

因為有裝著三孃的棺槨在,所以楚家為他們準備了三駕馬車,褚青霄一上午都悶頭紮在車廂中,用《青雀養氣訣》吞納吸收著靈氣。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午。

他邁步走向眾人,從楚昭昭的手中接過了乾糧坐了下來,遠遠的便見那位蒙公子正一本正經的站在那處一板一眼的施展著他自創的絕世劍法。

此刻正值盛夏,陽光毒辣,蒙子良卻毫不在意,反倒是面色堅毅,在那處揮汗如雨。

“他怎麼了?”褚青霄咬下一口乾糧,有些奇怪的問道。

雖然在以往的日子,蒙子良對於自己劍道天才的身份也素來從不懷疑,一得空閒也喜歡擺弄自己那把據說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寶劍。

但今時今日與以往不同的是,褚青霄隱隱感覺到,蒙子良這份認真之中比起以往倒是多了一份決意。

“哎……昨天受了刺激,一晚上都在嘟囔著,要是自己能夠早些將自己的劍招練成,就不會讓那兩個監天司的執金衛如此為非作歹,所以啊,別說現在,剛剛就是坐在馬車上時,也手上不停比劃呢,看樣子是要入魔了。”一旁的蒙瑾捂著臉有些無奈的言道。

顯然對於自己這個腦子一根筋的弟弟,她也顯得毫無辦法。

褚青霄聞言一愣,旋即面露苦笑:“蒙兄倒確實是一片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又能怎樣?這樣瞎練,沒有成效不說,他尚且沒有修為在身,如此勞累保不齊還會落下病根!”一旁的楚昭昭沒好氣的說道,旋即還瞪了一旁的紫玉一眼。

蒙瑾聞言也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紫玉,但卻不敢說出這般直白的話。

畢竟對方是天懸山的親傳弟子,這樣的身份,她不好得罪,只能想辦法讓褚青霄與楚昭昭幫忙說出此言。

紫玉自然也從楚昭昭與蒙瑾的這般態度上感覺到了對方的是在責怪自己當初誆騙蒙子良的事情。

紫玉頓時有些氣不過,瞪大了眼睛道:“當初我可是看你們被他纏得沒有辦法,才好心幫你們解圍,怎麼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

褚青霄倒是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弄明白了這紫玉的性子,他趕忙打起了圓場,說道:“紫玉姑娘,今時不同往日,蒙兄性子桀驁,這樣下去怕是會把身體累垮,你還是跟他說出實情吧!”

紫玉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在那太陽底下揮汗如雨的少年,眉頭一皺。

“麻煩!”她嘴裡不耐煩的嘟囔道,可腳步還是很誠實的邁出,朝著對方走去。

……

“喂,我說。”

正揮汗如雨蒙子良聽聞身後傳來的聲音,他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劍勢,回頭看去,只見紫玉正板著臉,站在那處。

“紫玉姑娘。”蒙子良聞言臉上露出笑容,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跡。

然後他便走上前來,一臉期待的問道:“紫玉姑娘剛剛觀我劍法可有精進?”

他的目光熱忱,眉眼之間滿是期待。

那副已然將自己隨口之言當了真的憨厚模樣,反倒讓鐵了心要道出實情的紫玉一愣,到了嘴邊的話,一時間卻有些說不出口。

她猶豫了一會,這才道:“進步……還是有進步的。”

“但……你不能這麼個練法!”

“為何不能?姑娘不是說,我在劍道之上頗有天賦,這自創的劍法只需要不斷施展,然後慢慢改進。我按著姑娘說的方法來的啊?”蒙子良一臉困惑的問道。

聽聞此言的紫玉暗覺有些頭大。

“我的意思是……”她試圖為自己找補,嘴裡如此嘟囔著,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辭。

“姑娘的意思是什麼?”蒙子良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問道。

紫玉被追問得有些發慌,可就在這時她忽然心中念頭一動,想到了什麼,聲音頓時大了幾分。

“我的意思是,劍法固然重要,但也得有與之匹配的修為,你看你現在,還未入境。”

“劍法練得再好,沒有劍意也沒有靈力的加持,怎麼與人對敵?”

“打起來你連人家衣角都碰不到,劍法再厲害,不也沒用!”

紫玉說完這番話,臉上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暗暗佩服自己這一套嚴密的邏輯。

這能很好的解決的眼前的問題。

可以讓這個一根筋的傢伙放下眼前的執著,還可以讓他步入修行的正規,管他能修到程度,但總好過在這裡耍些沒用的花把勢來得強。

只是,素來對於眾人在修行上的建議來者不拒的蒙子良卻在這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紫玉,平靜的說道。

“可我不能入境。”

……

“不能修行?為什麼?”楚昭昭甚是吃驚的看向蒙瑾,錯愕問道。

蒙瑾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弟弟,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命不好唄。”蒙瑾低下了頭,悶聲言道。

“早些年,子良也算是在暮州聲名鵲起的天才少年。”

“天懸山六恆峰的峰主鄭景同曾欽點他做自己的關門弟子,為此還在銀龍城舉辦過一場浩浩蕩蕩的拜師宴。”

“鄭景同的女兒,鄭鈴音還和他訂下過親事,那段日子,當真是風光無限。”

“鄭鈴音?”聽聞這個名字的楚昭昭面露異色,顯然是聽說過這個大名。

“怎麼,這個鄭鈴音很厲害嗎?”褚青霄不解問道。

“嗯。”楚昭昭點了點頭:“若是沒有小師……沒有師尊的話,這個鄭鈴音應當算得上是天懸山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弟子之一了。”

“今年不過十九歲,已經凝聚出武魂,修為也到了五境,更是得到了瑤光劍池中,天罡級神劍——星羅的傳承。”

“蒙子良竟然與她也有過婚約?”

楚昭昭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蒙子良看上去除了有些一根筋以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怎麼先是鄭鈴音又是南宮家的南宮雲芙,這般天之嬌女接來與其有過婚約,怎麼看,怎麼覺得古怪。

“不僅是婚約,鄭鈴音小時候在我家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也算得上青梅竹馬……”蒙瑾如此說道。

“那後來呢?發生了什麼?”褚青霄倒是沒有楚昭昭這般驚訝的心思,只是好奇的問道。

蒙瑾面露苦笑:“後來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他那一身天賦忽然就沒了,也查不出原因,也說不清就裡,從那以後,無論是靈丹妙藥也好,還是高人傳功也罷,在他的身上都沒有了半點作用,別說吸納靈力,就是聚集血氣之力淬鍊肉身,都做不到。”

“這沒了修行的可能,天懸山自然也就不會再收他為徒,與鄭鈴音的婚事也作了廢……子良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楚昭昭聽聞這番話,也終於忽然明白了過來,為何蒙子良會一門心思的想要去天懸山……

大抵是想要去尋自己的那位青梅竹馬,要一個結果。

但其實這個的問題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一個是前途無量的天懸山天罡神劍傳人,一個是沒有半點修行可能的尋常人,雲泥之別,又豈能走到一起?

想到這裡,楚昭昭與褚青霄的心底不免對蒙子良起了些惻隱之心。

……

而另一邊,紫玉瞪大了眼珠子,逐字逐句的聽著蒙子良講述他以往的遭遇。

他倒是臉色平靜,似乎對這一切早已釋然。

可聽聞這些的紫玉,卻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兩眼放光,直勾勾的看著蒙子良,好一會之後,才興奮言道。

“天才變廢物……”

“青梅竹馬退婚……”

“還能去南宮家當贅婿……”

“我去……”

“兄弟你這是主角模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