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小竹購買的院落,位於天懸街的後側。

這是整個天懸城最繁華的地段。

哪怕夜色已深,時近亥時,街道上往來的行人依然不絕。

徐染的到來,鬧出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而這陳還卷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從來到褚青霄院門前後,嘴裡說出的每個字眼都講音調拉得極高。

身份作假、褚青霄這些字眼傳開,周圍頓時聚攏了更多的行人。

要知道,這一個月以來,整個天懸山的弟子最喜討論的話題無非二者,其一是那位失蹤多年終於出現的牧南山,其二則是那位得牧南山賞識,有了進入神河峰藏書閣機會的外門弟子褚青霄。

相比於早已在大夏天下成名多年牧南山,對於大多數天懸山的弟子而言,褚青霄這個名字,顯得很是陌生。

不乏有人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相互打探褚青霄到底是誰,是哪個神峰的天才弟子,亦或者哪個士族權貴家的青年才俊。

但相互打探許久,最後得到的結論卻讓眾人驚詫萬分。

那位褚青霄似乎只是一位才入門沒多久的外門弟子,因為山水溝的事情與執劍堂有些衝突,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但顯然,牧南山不可能看上這樣一個平凡的外門弟子。

褚青霄的身上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這個想法,是大多數天懸山弟子的共識。

而越是如此想,他們對於褚青霄的身份便越是好奇。

此刻聽聞褚青霄的名字,周圍的行人自然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圍攏過來,轉眼間,褚青霄的院門前已經被行人擠得水洩不通。

……

金玉堂,作為天懸城最好的那批酒家之一。

能在金玉堂中吃上一頓飯,對於大多數天懸城的尋常弟子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除了第一層的大堂,金玉堂還有二三層的包廂,可供食客選擇。

只是相比於一層的大堂,二層的包廂需要花費的銀兩要貴上七成以上。

至於三層,那是專供給各個神峰的大人物的。

此刻,夜色已深,三層上,

只有一座名為秋錦繡的包廂中尚且亮著燭火。

大堂中的食客看不清裡面的場景,卻忍不住心頭的好奇,暗暗揣測,到底是哪位天懸山的大人物在這個時間,於這裡買醉。

……

三層的包廂中。

範元武側頭看了一眼窗外。

那裡正對著的方向,赫然就是褚青霄那宅院所在之處。

此刻那裡人潮湧動,大批的天懸山弟子正對著褚青霄指指點點。

同時,陳還卷也面露冷笑,直勾勾的盯著褚青霄,嘴裡還不住催促:“褚公子,你如果現在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就只能請你與我一道去執劍堂走一遭了!”

任誰都看得出此刻的褚青霄騎虎難下,可謂進退維谷。

範元武看著那處的情形,好一會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側的項安,他帶著幾分感嘆似的語氣嘀咕道:“那傢伙當真還是十二年前的模樣……”

“這天下真有這樣的奇事!”

與項安、芮小竹一般,範元武也是當年被天懸山從武陵城中帶出來的孩子之一。

相比於項安,範元武的天賦倒是差上一些。

不過他為人機靈,又放得下身段討好同門,被天懸峰收入門下後,這些年雖然比不得那些天才弟子,但憑著左右逢源的功夫,在天懸峰也混到了一個執事的職位,並且他在其餘神峰人脈頗廣,上到峰主鎮守,下到尋常弟子幾乎沒有他說不上話的地方。

而與項安芮小竹等不同的是。

範元武在武陵城時,與褚青霄的關係一般,幾乎沒有什麼接觸。

所以對於褚青霄的“死而復生”他更多的事覺得稀奇,與此之外,到沒有別的什麼感觸。

項安聞言,只是端起桌前的酒杯,飲下一口,眼角的餘光瞟向遠處褚青霄身旁的芮小竹,言道:“起初我也不信。”

“但今日見過之後,那固執的勁頭,大概是他沒錯。”

“況且,我或許會認錯他,但芮小竹等了他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也認錯呢。”

範元武聞言,挑了挑眉頭,對於項安如此草率的結論不置可否。

他也端

起了一杯酒言道:“依我看,也不用管他是真是假,既然他要給我們惹麻煩,殺了便是,何必大張旗鼓,又是通知劍嶽城,又是讓我去請陳長老出面。”

項安聞言搖了搖頭,言道:“褚青霄和趙念霜是青梅竹馬,關係非同尋常。”

“芮小竹的感受我們可以不管,但趙念霜我們卻得罪不起。”

“這不清楚她的態度,冒然動手殺了褚青霄,屆時趙念霜怪罪下來,你我都沒辦法承受她的怒火!”

項安的分析是冷靜且理智。

可聽聞這話的範元武卻冷笑一聲,語氣不屑的言道:“項兄多慮了。”

“你也不想想,趙念霜如今是什麼身份?”

“青雀峰的峰主,天懸山未來的掌教,還有武王府未來的王妃!”

“甚至有可能,是武朝的王后!”

“一個是權傾朝野,手握百萬雄師,隨時可能邁出那最後一步的武王。”

“一個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真假不知,區區四境的野小子。”

“那趙念霜只要腦子沒壞掉,讓她閉著眼睛選,她也不可能選錯,我都不明白,項兄在擔心些什麼。”

“我們幫他除掉了這麻煩,我看她不僅不會生氣,說不定害的好好感謝你我二人!”

範元武這樣說著,臉上浮出些許意動之色。

項安將他這樣的神情盡收眼底,他眉頭一皺,沉聲道:“趙念霜不是尋常人,別用你的市井之心去揣摩她的心思,否則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範元武聞言,面色有些不悅,但終究沒有再出言反駁,只是悶悶的又飲了一口酒。

項安也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他的側頭看了一眼窗外那處的場景,語氣軟了幾分。

“褚青霄一定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身份。”

“陳還卷可以以此為由將他關押在執劍堂,就算芮小竹想要護著他,但我們佔著宗門門規的道理在,她要鬧下去,對她也沒有好處。”

“你記得,等褚青霄被關入執劍堂後,第一時間與陳還卷接觸,將之帶走,去我府上,讓徐染他們親自看押,直到趙念霜出關之前,不能讓他走出我府門半步!”